巨大的陰影籠罩上空,楊小海屏氣往旁躲去,一長串鮮紅鋒利的步足擦身而過,發出了尖銳刺耳、指甲刮蹭黑板的聲音。蜈蚣寬達兩米的體節沒壓到楊小海,反將一塊大石板壓成了兩半。
石板下,幾個灰頭土臉的身影被蜈蚣拍成了肉糜。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弭,楊小海登時就紅了眼。他攢足力氣,對準體節之間縫隙死踹。一腳,兩腳,三……“轟……”氣浪翻滾,只覺無數重錘擊中身體,楊小海被狠狠的掀飛。
原來是重傷未死的傭兵拉響了光榮彈。末世中,傭兵都會留一顆手雷或一顆子彈,專門留給自己。爲的就是不變成感染者。那傭兵雖被蜈蚣壓碎了骨肉,卻硬是用牙齒拉響了手雷。
雖經“硬皮”技能強化,楊小海表面沒傷,可脆弱的內臟卻受不了手雷的衝擊。鮮血再也壓制不住,“噗...”的一下噴出了口。“他喵的,這是什麼怪物?骨刀砍不動,腳踹不動,就連手雷都破不了防。這還是生物麼?”
楊小海對蜈蚣怪束手無策,只能恨恨的暗罵一聲,撒丫子繼續跑。對這個又臭又硬的傢伙,他一秒都拖延不了。
運輸機已降到離地十幾米的高度。這是一個危險的位置。若是蜈蚣回頭噴一口,鯨魚基地內的重要領導人定會掛掉一半。機艙內,幾人盯着狂奔的楊小海,全都眉頭深鎖。在運輸機附近,是好幾架武直10和直19混合組成的直升機羣。
他們當然不會眼睜睜任由蜈蚣怪收割戰友的生命。一個個將機炮都打紅。更有甚者,瞅準機會發射了空地導彈和數枚火箭。雖然聲勢浩大,但造成的損傷卻很有限。說白了,不把蜈蚣怪固定在小範圍內,那就是大炮打蚊子。
光球怪造成的巨大傷亡還未平復,突發事件又來了。這次竟比上次還要殘酷。蜈蚣不可能乖乖的當靶子,光從它口器裡噴出的毒水都夠它洗澡用的了,可漫天的綠色毒液卻始終沒有衰竭的跡象。
在液態劇毒威脅下,坦克和步戰車根本不敢靠近。所能有所發揮的,也只有空中力量。隨着楊小海大步飛奔,傭兵的傷亡呈幾何數上漲。眼瞅就要繞基地第三圈了,毀滅性的災難即將再次上演。
衆人束手無策之際,黑瞳行功也到了緊要關頭。她於小二樓中盤坐,頭頂紫霧蒸騰,隱隱構成了某種形狀。只是太過於模糊,始終無法看清。黑瞳香汗淋漓。大大的眼睛緊閉,濃密的睫毛連連抖動。
“天叢雲劍”凌空而立,像極了爲主人護法的忠僕。
“喵的。機動連,都給老子頂上!不還有八輛坦克麼,連着所有的步戰車,統統壓上。老子不過了!把怪物圍起來,照死了揍。不用滿員,就一司機,國公司核心人員給我頂上。當烈士的時候到了。”
ωωω_ tt kan_ ¢O 黃從江見傭兵慘死,毫無還手之力的悲壯樣,莫名躁動的神經被點燃了。
“不許動,各單位,不許莽撞。我是副團長高城,團長情緒極度亢奮,此命令收回。”
“我是參謀長孫磊,副團長命令優先。”隨着領導班子重組,以往的官銜都不作數了。兩位黃從江的左膀右臂也得到了新的任命。總公司聯繫不上,這點人事變動的權利黃團長還是有的。
雖然軍事上的二把手截留了一把手的命令,但危險的毀滅氣息還是在傭兵間瀰漫開來。孫磊高城聯手拽住胳膊,卻仍抵不住年輕力壯的團長。見楊小海控制不了局面,黃從江腦中“蹦”的輕響一聲,某個不知名的神經,斷了。
“我是黃從江,我纔是團長。進攻,不止機動連,所有戰鬥直升機都壓上。要是還不行,開上去,撞死它,坦克碾碎它。他喵的,我槍呢?誰也別攔,老子下去幹碎它。”
這下,不止孫磊高城,連孫子剛都加入了壓制黃從江的隊伍。好傢伙,三個人,用盡了全力,方纔勉強攔住。自打喝了血,黃從江不僅年富,而且力強。
天上的管理者亂糟糟,漫天的直升機不斷吞吐火舌,一窩蜂跟在蜈蚣後邊糟糟亂。追逃的馬拉松選手反倒陷入了病態的僵持。一汩汩綠水從天而降,楊小海只當是淋浴,壓根不理。
可不斷鑽進耳的慘呼聲卻弄的他很是沮喪。歷經種種,到頭來還是無能爲力。楊小海彷彿回到了家中,一個乾癟的普通感染者就能憋他倆月的時候。此種沉重的打擊,實難爲外人道矣。
“想辦法想辦法想辦法。”奔跑中的楊小海拼命的轉動着腦筋,可一時之間,哪有什麼有效的法子?倒是在半空中的薇妮秀眉緊鎖,嘴脣無聲蠕動,卻偏偏半個字也不吐。
繞基地堪堪三圈,重建中的地堡防禦圈便再次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楊小海儘量選人少的中間地跑,卻還是免不了傷亡。“實在沒辦法,我就被它吞了吧。”苦思無果,楊小海決定破釜沉舟。
拐過一棟小樓,剛想放慢腳步,冷不防,一道佝僂的身影橫亙於前。那身影穿黑皮夾克,戴着黑皮帽,灰褲子,灰鞋;雙手背在身後,一臉平靜的望着兔起鶻落的楊小海。“讓開,宮老。快讓開!”
他喵的,一味的躲避,終是遇上了熟人。老人在基地中躲着就好,沒事溜達這兒來幹嘛?一普通的年老傭兵,雖說腿腳還利索,但對漫天的劇毒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現在自己滿身是毒,就算要救都有心無力。哎。楊小海內心哀嘆一聲,轉向河中跑去。說不得,只有冒險當一回孫悟空了。
“嗷嗚~”響亮的狼嚎聲中,兩道黑影一左一右,越過楊小海,徑向蜈蚣飛射而去。速度之快,猶如離弦的箭。楊小海視力過人,短短一瞬便看清了端倪:兩條大狗,呲着牙,伸着爪,毫不畏懼的撲殺向了大毒蟲。
“不行!”雖然心懷感激,但楊小海卻怕狗狗中毒!惶急之下,再也顧不得引蜈蚣下水的計劃,反身便向大傢伙迎去。
兩犬一上一下,大嘴一合,鋒利的牙齒咬在了多節的間隙處。就像商量好一樣,兩犬同時向後一扯。導彈都擊不穿的黑色外殼生生被咬下了一截。
兩隻大狗分別叼着上下兩片厚厚的外殼,左右一分,繞開漫天飄飛的綠色毒液,穩穩當當迴轉到宮農身後。電光石火間,楊小海不禁大聲喝彩。被掀開殼的蜈蚣怪反應很是遲鈍,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
它將後尾扎入泥沙,再將前身直直立起,抽風般抖動起來。“退,扔掉,快跑。”
時間緊迫,楊小海根本不及細說。退自然是在說宮農。漫天毒水,沾一點都足以致命。扔掉,是對兩隻大狗說的。兩塊外殼,一個紅的耀眼,一個青黑色上還印着張人臉。怎麼看怎麼邪門。尤其是那張臉,此刻竟痛苦到五官都扭曲了。
如此詭異的玩意兒,還是少碰爲妙。“顧問,老頭子再老也是兵。傭兵就得保家衛國!今兒是俺們父子露臉的當兒,您別攔...情人、鐵塔、退!把那玩意兒扔了。公主、凱撒,就着撕開的傷口,衝!”
老爺子大手一揮,兩道棕色的閃電從旁閃出,一併衝向了蜈蚣怪。楊小海手一張,隔着黑皮夾克抱起老爺子。雙腳用力,像個大螞蚱般,迅猛的連着蹦出十幾米。幾乎同時,在剛剛停留的位置上,一大灘綠水從天而降。
護着宮農,幾隻犬的狀況就顧不上。飛機已經不再浪費彈藥,改爲懸空觀察。狼嚎狗吠加上嘶嘶的怪響和着沙石飛揚,聽起來竟不弱於剛纔的槍炮齊鳴。
楊小海抱着宮農跳進某個小樓,一把拽下了冒煙的黑皮夾克:“宮老,那萬一兒噴毒,不是你能力範圍內的戰鬥,護好自己,等我想法弄死它。”
“尊一聲是顧問,不理就是毛頭小子。你少瞧不起人。”被救離的老爺子根本不領情。
“小屁孩,擅離戰場,甭管啥理由,你就是一逃兵。毒算什麼,不就幾顆毒氣彈麼?鬆開,別攔。攔也攔不住。人在陣地在!”
宮農被扒掉外套,露出了帶有補丁的灰色毛衣。衣着樸素,甚至簡陋,但楊小海卻覺得老爺子周身都在隱隱的泛光。
宮農狠推一把,不但沒將楊小海推開,自己卻向後倒。楊小海豈能讓他摔着?一甩手上的皮夾克,就手接住了輕飄飄的身子。藉着微弱的陽光,宮農臉色呈現出濃濃的綠色。雖然有隔,但一件衣服明顯阻擋不了劇毒。
“他喵的!”楊小海懊惱的咒罵一聲,輕輕將老爺子放倒在地。
“轟……滋滋……嗷嗚……”樓外面,響聲越發激烈。楊小海攥緊雙拳,一對猙獰的骨刀透體而出。迎着窗戶,從二樓合身跳下。他爲自己的懦弱和猶豫自責。若是剛纔破釜沉舟,屏氣被蜈蚣吞下,
宮農說什麼也不會被毒到。生逢末日,哪有什麼安全可言?九死一生的混到現在,怎麼越活膽子越小,越活越沒種了呢?
“啊……”楊小海大吼一聲,向聲響中心疾奔而去。蜈蚣是吧?不是消化我,就是老子拿你泡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