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條整個都飄着燒烤味的小街。
江飛夕坐在那個只有一個字“燒”店名的燒烤店門口,桌上放着一杯已經倒滿的啤酒。
許是心中對這次的見面有些迫切的期待,因此,他來得早了些,隨意點了些東西悠然的邊烤邊等着。
這家燒烤店,是他和尹伊經常來光顧的,因爲這家的燒烤裡,有他們共同喜歡的那種味道。
這種味道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可是他和尹伊卻是非常的喜歡,首次嚐到這種特殊的味道,是有一年,他倆一起去西雙版納時在那裡的一家路邊燒烤攤上吃到的。
那是從版納那邊特有的一種植物裡提練出來的調香料,入口的味道初時有些怪,清清涼涼的有些像薄荷,但卻比薄荷要濃香得多,在烤到快好時用這種香料的汁水薄薄的覆上一層,再迅速懸空的在火上加熱幾秒,只需幾秒,不可時間太長,亦不可碰到明火,否則,這香料一旦被烤焦,那種味道,可是實在不敢恭維的。
據主人介紹,這種香料,不僅可以去除吃燒烤時那厚重的味道,同時還是可以去除內火的,這樣就能夠放開肚子來吃,也不怕上火了。
當然,這或許有店家的略加誇張,只爲了讓生意更加紅火,但實質上,江飛夕也確確實實感受到這種香料的好處。
那天在版納,他和尹伊將那路邊攤中所有的品種都吃了一遍,吃完之後,嘴裡最後餘下的,只有那香料清清涼涼的味道,絲毫沒有以前吃燒烤時那種讓人討厭的各種其它類似孜然的餘味。
另外的這些香料,不加不好吃,加了又會感覺味太重,吃後感是不太好受的,因此江飛夕向來是不太愛吃燒烤的,但卻獨獨愛上了這種燒烤味。
從版納回來後,他和尹伊一直懷念着這味道,以爲除非再次去到那裡才能吃到了,卻沒料有一天尹伊滿臉興奮,卻絲毫不講明緣由的將他拖來這裡,說要請他吃燒烤。
當時他還極不情願的,聞着滿大街嗆人的味道直皺眉,直到他在尹伊熱切的眼神中,不情不願的將一串燒青菜放入嘴裡中,猛然間感受到這久違的味道,心中充滿了極大的驚喜。
但江飛夕卻不會再象那回在版納那樣的狂吃一通了,每次來,他只會略略點了幾串愛吃的烤串,點到爲止便好。
他實在是很珍惜這種難得喜歡的味道,只怕自己在幾次狂吃之後,便不再喜歡它了,心中也便又缺了一份期待與想念的快樂。
畢竟能讓自己這般久久不忘的人與事並不多,能讓自己再見時有這般驚喜的物事更是珍稀。
江飛夕端了杯,淺淺的抿了一口酒,那帶着麥香的酒味靜靜的在口腔裡漫開了去,帶着幾分醇香,又夾了些許澀意。
老闆笑容可掬的將已烤好的烤串送了過來,關心的問:“今天就你一人嗎?尹老師呢?”
微微笑着,江飛夕溫聲道:“今天我約了其他人,尹老師現在應該在宿舍裡吧!”
老闆喔喔的應着,將盤放在
桌上,正欲轉身離開,卻又想起了什麼,折過身來,淳厚的笑着:“啊,對了,這次從版納寄來的那些香料挺多的,我看你和尹老師都很喜歡,你要不要拿一些去,炒菜時稍微放些進去,會有一些意外的口感的,要帶些去嗎?”
意外的口感!江飛夕被這個詞逗樂了,他滿臉堆笑的望向老闆,呵呵的問:“這意外的口感是什麼味道呢?”
老闆想了會,卻是搖頭:“不好說,這個要有一個好廚子來試量試味的。”他笑哈哈道:“你愛人會燒菜嗎?”
會燒菜的愛人,江飛夕脣邊有了些淺淡的笑意,小西可是很會燒菜的呢!只是,她並不是自己的愛人。
帶了幾分羞意,他輕聲道:“我,還沒有愛人呢!”
老闆好似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收了笑,正色道:“好找一個了。”又一想,說:“最好找一個會燒菜的,今天你把這香料拿些去吧,趕緊去找一個會燒菜的女朋友,讓她用這個燒菜,完了把試到的各種味道以及使用的劑量告訴我喔。”
江飛夕有些好笑,又覺得無奈的訕訕着:“女朋友哪裡是說找就能找的,還是要會做菜的,那就更難了。”
心中卻想着,拿些回去也好,找個機會讓小西來試試,只不知,她是否也會喜歡這種怪怪的味道。
燒烤老闆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錯,笑得象花一樣:“不難不難,像你這一表人才的,又是大學教授,要找個會燒菜的女朋友還不容易麼?”
有些窘意,江飛夕輕輕更正着:“我不過是剛參加工作的講師而以,並不是什麼教授。”
老闆又是一個大哈哈:“沒事沒事,將來一定是教授的,現在先提早叫着,問題不大的。”
說不過他,江飛夕只得含笑無語,看着老闆轉身而去。
待老闆離開,卻赫然見阿拉坦烏拉笑盈盈的立在那裡,手裡居然還拖着一個大的行李箱。
江飛夕心下微微一驚,目光不經意的掃過那個行李箱,卻不言語。
阿拉坦烏拉將行李箱豎在桌邊,坐了下來,自顧的拿過一隻杯來倒了一整杯滿滿的啤酒一飲而盡,“哇,舒服了,收拾東西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他是要走了嗎?江飛夕的目光再次掃過那隻極厚重的旅行箱,目光緩緩的落在阿拉坦烏拉的臉上。
只見他又慢慢的給自己杯中倒滿了酒,面容上的笑意卻變得溫文了起來,望了江飛夕片刻,他沉了聲音道:“你剛纔說你沒有女朋友是真的嗎?”
愣了一愣,江飛夕點了點頭。
阿拉坦烏拉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很好,也就是說那個女生並不屬於你。”他目光猛然的變得灼熱,“那麼,如果我說,那個女生我也很喜歡,我決定從明天開始去追她,你覺得怎樣?”
心中重重的一抖,江飛夕臉色瞬間凝重,他盯着阿拉坦烏拉的臉,感覺到他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心又好似被重重的擊打了一般,又痛又麻。
眼神透
着沉重的痛楚,江飛夕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阿拉坦烏拉目光輕輕躲過了他的,身子緩緩的靠在椅背上,“這個女生,我實在很喜歡,我們蒙古人對於自己喜歡的,就會勇敢的去追求,在沒有徹底絕望之前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他慢慢的笑了起來:“她,我不會輕易放手的。”
江飛夕心神終於漸漸的凝聚了起來,他定定的望着阿拉坦烏拉,沉聲道:“我感覺你好象是喜歡於惠帛的,怎麼這快就變了呢?”
聽他如此說,阿拉坦烏拉麪色輕微的變了變,隨即笑道:“哈,沒想到你的觀察力倒蠻敏銳的,既然被你發現了,那我也只好承認了,是啊,我是喜歡過惠惠的,不過,那是在遇到這個女生之前。”他的目光漸露了幾分欣喜,“見到她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她纔是我想要找的女生。”
擡起頭來,他的眸中盡是滿滿的飽含情意的笑意:“本來,我還以爲她是你的女人,所以還不也有太多的妄想,只是覺得喜歡而以,剛纔聽到你說她不是你提女人,我可真是又驚又喜。”
江飛夕輕聚着目光,淡淡笑道:“一直聽你說那個女生,那個女生,你指的可是小西嗎?告訴你吧,她的名字叫楚西,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喜歡呢!”
“楚西……”阿拉坦烏拉低下頭去,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突然擡起頭來,向江飛夕露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哈,我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我們蒙古人,不在乎這個的,喜歡便是喜歡,不知道名字也是喜歡的,啊,明天我就可以去找她了。”
他表現得似乎有些誇張。
江飛夕的目光又一次掃過立在他旁邊的那個旅行箱,難道,他不是要出遠門?
他沉下了臉,暗着聲音:“難道今天你約我來,只爲了對我說這些話嗎。”他的目光有些陰狠的堅毅:“她是我的學生,我不會允許你去騷擾她的。”頓了頓,繼續道:“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去騷擾我們班的任何一個學生的。”
阿拉坦烏拉直直的望着江飛夕,面容上漸漸浮起一絲嘲諷不屑的笑意,只聽他輕哼一聲道:“原來,你始終還是喜歡她的吧!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承認麼?”
感受着他的那份輕視,江飛夕終於堅定的說道:“是的,她就是我喜歡的女生,我不允許任何人騷擾她,爲難她!”
阿拉坦烏拉輕輕嘆了口氣道:“可是,怎麼辦呢,雖然她是你喜歡的女人,但是我想你從來都沒有想要讓她知道過吧!所以,她已經答應該我可以去騷擾她了。”他輕柔的目光掠過江飛夕越來越陰沉的臉:“如果不信,你要以自己去問她,問她是不是同意我可以隨時去擾她!”
江飛夕頓覺思緒紊亂,阿拉坦烏拉說得這般肯定,他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是什麼情況?難道她與陸遠真的並非自己所見所想那樣?
看着阿拉坦烏拉一臉的自信與坦然,想着那晚,小西最後確是燦若夏花的離開的,對他的話,江飛夕已經有了幾分相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