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門外,研究室的院子裡已頗爲昏暗,這裡綠樹叢蔭,平日裡的日光亦只能透過厚密的枝椏,落下些斑斑駁駁的影子,更別說此時日已西沉了。
小吃一條街就在學校北邊的偏門外,離這裡並不算遠。
走出園子,光線已然亮了很多,天邊的殘陽,閃着華麗的金光,仍舊是那麼的光芒萬丈。
看着周遭,小西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圖書館開門的時間了吧,既然不去了,還是得去跟那館員打個招呼,今夜讓他不必爲自己刻意留着那個位子了。
一路上哼着歌,步伐輕鬆,小西一蹦三跳的速度不慢,很快便從圖書館出來,朝小吃一條街而去。
人未到,味先聞!遠遠的,小西便聞到一陣又一陣的各式小吃的香味飄來,有燒烤,有麻辣燙,還有好吃的包子,其香無比的烤雞……
小西頓覺口齒生津,飢腸轆轆了,更加加快步子朝那些美食而去。
越靠近,從小吃街飄來的味道越來越濃烈了,尤其是那燒烤味,簡直漫天而來,蓋過了所有其它的味道。
小西微皺了些眉,這燒烤的味道並不是特別好聞,她是很少吃燒烤的,並不是因爲燒烤不好吃,而只是不喜歡這各種奇怪味道混雜在一起的到處肆意飄散的氣息。
幸好這小吃一條街的燒烤攤都聚在一邊,只要速速穿過就行了,小西微屏住了些氣息,加快了步子。
燒烤攤子上已是賓客滿朋,每個燒烤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正在烤着或準備烤着的燒串,每個桌上的客人,都閒散的聊着天,喝着啤酒或飲料,俱表現出極度的耐心來等待。
看着這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一切,小西的心頓時覺得安寧了,她放慢了步子,徜徉其中。
這便是平凡而鮮活的生活,讓人心靜的生活,小西突然間明白了什麼叫做大隱隱於市,看着這諸多鮮活的生命,過着生動的日子,但心境卻平和了,這便是達到一種境界了。
小西漾開了淺淺的笑紋,縱然自己達不到,但至少也悟到些了,也算不枉今日在這並不喜歡的濃煙撩繞中穿行了一回。
帶着一顆平和的心,小西掃過每一個攤位,來這裡的吃客,學生居多,特別是現在處在畢業季,那些畢業班的同學更喜歡約着好友三三兩兩的來小聚聚。
這讓這熱火朝天的小吃街似乎也飄着些淡淡的離別的傷感之情。
突然,小西腳步猛然間定住了,她的目光飄向左邊的一個桌上,
那裡,有一個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站着辨認了片刻,小西終於肯定,那個人確實是自己見過的。
是那天晚上來抓走葉雲的那個人,是那個不肯對惠惠放手的那個人。
腦子裡迅速閃過葉雲被他帶走時的慌亂的神情,閃過惠惠提及他時滿臉的驚慌失措,耳旁響起惠惠的話,是這個人差點掐死惠惠。
更可恨的是,這個人居然在江飛夕面前裝好人,讓他以爲他並不是那般的蠻橫,並想利用江飛夕把惠惠引出來。
一股怒氣不由的升起,小西的目光漸漸變得凜冽,好吧,這麼無恥的男人,讓自己去會會他吧!看看他到底無賴到哪個程度。
很快的,小西立在那人的桌邊。
旁邊突然站了一個滿眼不屑,又帶着怒容小女生,那桌上所有的人都擡起頭來,奇怪的看着她。
聚集着諸多人的眼神,小西卻絲毫不慌亂,她指着那個男人,脣邊含着淡淡的輕蔑的笑,一字一句道:“我找的是他。”
阿拉坦烏拉見小西毫不客氣的用手指着自己,居然是找自己的,微微一愣,卻很快的神色恢復如常。
他慢慢的立了起來,定定的看着小西,緩緩道:“你,認識我嗎?”
小西看着他的眼睛,這個壞人居然還能有這樣一份坦蕩的眼神,難怪江飛夕會上他的當了,她亦毫不退縮的與他對視了片刻,慢慢啓脣:“當然,否則,怎麼能說找你呢!”
阿拉坦烏拉明顯的感受到小西的敵意,雖感奇怪,倒也絲毫不以爲意,他從桌上拿起啤酒,豪爽的一飲而盡,繼而看着小西:“找我有事嗎?”
小西卻是輕淡一笑:“也沒什麼事,我不過是想過來看看,壞男人究竟是長什麼樣子的。”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阿拉坦烏拉的朋友全都霍的立起來,怒視着小西,“你怎麼能這樣隨便罵人,我們不打女人,你快走開。”
小西冷冷的笑:“不打女人?哈哈”她死死的盯着阿拉坦烏拉,目光森然:“你也不打女人的嗎?”
阿拉坦烏拉看着小西,逐漸明白了過來,臉上已然有了些歉疚之意,卻只是默然。
看着他的神色,小西知道惠惠說的全是實話,絲毫不掩自己的輕蔑之色,環視了一眼衆人道,淡然道:“你們看,這人說不出話來了吧,這樣的人,你們還把他當作朋友嗎?”
大家帶着極疑惑的眼神看着這兩人,俱說不出話來。
阿拉坦烏拉突然間笑了起來,那絲絲的歉疚已是蕩然無存,臉上現了痞色:“是她叫你來的吧!”
很好,終於露了本色了吧!小西暗想,臉上也漾開了對抗的笑容:“誰叫誰來又有什麼關係,也改變不了你是壞人的事實。”
“壞人!哈哈”阿拉坦烏拉又是一陣大笑:“你倒是個天真可愛的人。”他突然沉下了臉來:“難道只有我是壞人嗎?”他揚起頭來:“我的壞,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又有什麼錯呢?”
看着他目光似隱隱透着些悲涼之意,小西只覺得這不過是自己的恍然錯覺,她呆愣了片刻,明白他說的全是實話,卻仍是心有不甘,恨恨道:“可是,她只是個女生,不過是耍了一點小小的女生手段,你又何苦這樣逼她。”
阿拉坦烏拉微低下頭,卻是一笑:“我不逼她,只要她再來見我一次就好!”
小西又有了些怒氣:“你那樣對她,她現在已如驚弓之鳥,怎麼還會來見你,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阿拉坦烏拉麪色沉了一沉,聲音亦低沉了下去:“她,都對你說了!”他輕聲道:“那次,我真是氣昏頭了,我們蒙古人,最恨的就是被別人欺騙,”他的目光瞬間陰鷙,“她這樣處心積慮的層層騙我上鉤,我豈能輕易饒她。”
他居然是蒙古人!小西在他的目光下,漸生寒意,畢竟,這件事,實在是錯在惠惠,可是想着惠惠現在日日過着那樣陰鬱的日子,實在痛苦,全是因爲這個男人不肯放手的緣故,這麼沒肚量的男人,亦是讓人輕視的。
她的目光亦變得陰沉:“縱使錯在她,但她現在已經因爲你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痛苦而陰鬱的日子,對她的懲罰也夠了,你作爲一個男人,怎能這樣得理不饒人呢?”
阿拉坦烏拉望着小西,突然間朗朗的笑起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盡:“看得出來,你並不是一個會吵架的人,好吧,你說服我了,你的得理不饒人說服我了。”他將頭探到小西面前,燦然一笑:“因爲你心裡是明白的,我是得理的那一方。”
他突然嘆了口氣,臉色溫柔了幾分,溫柔中又夾了些許悲哀之色:“既然她不願意來見我,就算了,我也不強求了。”
猛聽得他說願意放手,小西又驚又喜,呆呆的看着阿拉坦烏拉,愣愣的傻着,一陣晚風吹來,帶來的燒烤的煙嗆得小西一陣輕咳。
“咳……咳……你……你真的……願意放手嗎?”小西聲音抖動,按捺着內心的激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