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北僵在原地,看着帳蓬裡那兩道親密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變得模糊了。
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發抖,她咬着脣,強迫自己將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吞不回去。
即使,不停地告訴自己,他有了屬於他的幸福,她應該替他高興,可是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親熱擁吻,她的心,還是難受得如同撕裂了一樣。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她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冷靜與淡定。
在童小北掀開帳蓬的一瞬,凌擎宇就已經發覺到了她。
沒有及時推開邁莉,他幽眸沉冷的看着童小北臉上的表情。
她眼中有過一閃而逝的痛苦,但隨之,就變得很平靜,很淡定,彷彿,先前那抹傷痛,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邁莉隨着凌擎宇的視線,朝帳蓬口望去,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童小北,她羞紅着臉,輕輕地叫了一聲,“呀!”
那閉花羞月的模樣,連同身爲女人的童小北看了,也忍不住爲之驚豔。
邁莉迅速從凌擎宇懷裡退開,細長的手輕拂了下耳邊的髮絲後,紅着臉問道,“童記者,你是來找我還是首長的?”
“我是來找首長的!”童小北面色平靜的回道。
邁莉點點頭,“看樣子,童記者有急事,那行,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邁莉離開後,凌擎宇坐到了臨時搭建的辦公檯前,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份資料,看了起來。
完完全全無視童小北的存在。
這種被忽略得徹底的感覺,令童小北心裡非常不好受。
她不懂,就算她只是一個陌生人,好歹她也跟着他們隨軍過來的,他有必要這樣對她嗎?
“報告首長,我有話要說!”
他依舊目不斜視的看文件,薄脣裡冷淡的吐出一個字,“說!”
“我爲什麼不能跟着你們一起採訪?就因爲我是女的嗎?首長,你們這是歧視女性嗎?”
凌擎宇好看的劍眉微微蹙了蹙,好一會兒,才慢慢擡起眼瞼,睨向童小北,黑曜石般幽深的眸子裡散發出銳利森冷的光芒,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完全沒有要理會童小北的意思。
童小北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場嚇到了。
她暗自吐了口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緊,到底還是鼓起勇氣,梗着脖子,再次開口,“首長,我需要一個解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我能認爲你這是公私不分嗎?”
凌擎宇劍眉蹙得更深,看着她的眼神,愈發冷冽,“公私不分?”
“是,如果首長對我個人有什麼不滿的,我們可以私下解決,但請首長不要針對我的工作——”
面對她的憤怒,他只是涼涼的彎了下脣角,深眸裡劃下一抹嘲諷,“童記者,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童小北一愣。
在她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起身,高大的身子,驀地朝她靠近。
她不由自主的朝後倒退。
他卻越靠越近。
她的鼻息尖,飄來一股淡淡的香氣。
她清楚,那是邁莉身上的味道。
胸口,突然間堵得厲害。
她咬了咬脣,定下腳步,不再後退。
揚起小巧的下巴,她澄澈黑亮的眸子,勇敢的對上他那雙危險深邃如同漩渦般的狹眸。
兩人看着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一秒,兩秒,三秒過後……她俏麗的小臉,漸漸變紅。
迅速移開視線,她不敢再看他一眼,神情有些羞惱的道,“首長,請自重。”
她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一聲涼涼的,充滿了諷刺意味的冷笑聲。
童小北惱羞成怒的擡起眼斂,憤憤地瞪住他,“你笑什麼?”她剛剛有說錯什麼嗎?談事情就談事情,突然朝她靠過來做什麼?
凌擎宇彎下身子,撿起落在童小北腳邊一張文件紙,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眉梢微挑的看着童小北,“童記者以爲我想做什麼?”他邊說,邊解開了軍綠色襯衣的前兩顆釦子,那狂野蕭灑的動作,別提有多性澸迷人。
童小北見他只是想撿掉落在地上的文件,並沒有想對她怎麼樣,她頓時又羞又窘。
一張水靈靈的俏臉,漲紅得像熟透了的煮蝦。
深吸了幾口氣,她重新轉移到了先前的話題,“首長,你還沒有解釋,我爲什麼不能跟着過去?”
凌擎宇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已經恢得了一片冷厲之色,他冷冷的掀動薄脣,“我讓你留下,你就得留下,這個理由,夠嗎?”
童小北氣結,“你既然不想讓我跟過去採訪,你爲什麼要答應我們報社派我過來?”
她真的被他氣得不行!
“我還有事要做,如果沒別的事,請出去!”他低下頭,重新認真的看文件。
童小北好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別衝動,別衝動,但是她還是氣沖沖的跑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文件,不怕死的揪住他衣領,怒瞪着他,“凌擎宇,我們私人恩怨歸私人恩怨,工作歸工作,你可不可以別這麼爲難我?”她既然已經答應主編好好做好這一期的報道,那麼她就一定會做好。
凌擎宇看着童小北因爲憤怒而變得通紅的小臉,他幽深的眸裡閃過一抹複雜之色,雖然衣領被她的小手緊緊揪着,他卻也沒有推開她的手。
“童記者,知道這樣揪着一個男人的衣領,會有什麼後果嗎?”他眯了眯深邃的眸子,神情裡,充滿了危險。
他幽沉而危險的目光,像一張大網,牢牢地將童小北網住了。
她的呼吸,頓時緊張起來。
“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就是——”
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她細細的皓腕,突然被他扣住,一用力,她便被他扯進了懷裡,她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子就被他抗了起來。
她嚇得驚叫一聲。
在腦袋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被他丟到了帳蓬外的一片熱浪之中。
雖然被丟到沙漠裡,不至於被摔得很慘,但那滾燙的沙礫,還是灼得她的肌膚生疼生疼。
“混蛋!太粗魯了!”不就是找他要個解釋嗎?至於毫不留情的將她丟出來?
雖然早知道他對她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但也沒必要這樣對她吧?
真是太過份了!太欺負人了!
身體裡,泛起陣陣痛楚。
她想,一定是這些年她工作太辛苦,將自己的胃給餓壞了,她現在是胃痛,一定不會心痛!
可是,腦海裡一想到他和邁莉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對她就冷眉冷眼粗暴相待,她真是嫉妒得發狂!
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人家是馬上要結婚的恩愛情侶,她算什麼?一個傷害過他的舊愛,他憑什麼要對她和顏悅色?
不想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搖搖晃晃的從滾燙的沙礫中站起身,剛邁開步子,一個憂心忡忡的男人走了過來。
“小童,發生什麼事了?”
陸燁替她拍了拍衣服,和雙手上的沙子,聲音低沉的說道,“我剛聽說,他們不讓你跟着過去採訪是因爲怕你遇到危險,畢竟黑六月的成員非常兇殘,而且他們藏身在一個面積不大的小鎮裡,要是有埋伏,你會很危險——”
童小北怔怔的望着陸燁,“他們是真的擔心我遇到危險,纔不讓我跟過去的嗎?”
“我聽陸大隊長說,這次被劫持的羌國人中,有幾名年輕女孩,她們被劫持後心裡肯定產生一定程度的陰影。讓你過來,就是看中你曾經在戰場上有過被武裝分子劫持過的經歷,因爲你有經驗,等他們救出人質後,想讓你做下那幾個年輕女孩的心理工作,順便也可以採訪下他們被劫後發生的事情——”
童小北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說着,朝緊閉的帳蓬裡看了一眼。
看來,那個男人還真憎惡她到了極點,明明有他的打算,卻什麼也不屑於跟她解釋!
陸燁隨着童小北哀怨的視線朝帳蓬裡看了一眼,他握住童小北纖細的皓腕,“他沒對你怎麼樣吧?”精明的他,又怎麼會看不出,她的魂不守舍都是因爲裡面那個男人呢?
陸燁的手,很溫暖,很厚實,像一股暖流,划進了童小北的心裡。
這兩年,在她最無助,最害怕,最需要依靠的時候,他總是默默地像大哥哥一樣陪在她身邊。
她眼眶有些泛紅的看着他,聲音略帶疲憊的道,“陸大哥,等會兒回到我們帳蓬後,你的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靠?”
陸燁點頭,“當然。”
陸燁握着童小北的手,正準備牽着她離開時,帳蓬門簾突然被人掀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童小北下意識的回頭。
從帳蓬裡出來的人,也正在看她。
四目不期然的撞在一起。
一個,眼若寒潭,深不見底。
一個,眼含淚光,眸色哀怨。
幾秒後,他先收回沒有一絲溫度的視線,一邊走,一邊對着掛在耳裡的通訊器說道,“南城,偵察兵已經回來了,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開始營救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