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瑤連接都沒接那份資料,她也見過紅辰和他們籤的合同。這些表面上的事誰都能做得滴水不漏,肯定是什麼毛病都挑不出來。
紅建軍把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撿了起來,把摔壞的扔進垃圾桶裡,仔細的把地面清掃乾淨。
“你信那些東西還是信我的?”江淑瑤指着那份資料,指尖微微的顫。她以前沒聽過什麼弗雷德.布萊克默。
但是現在她堅定的相信弗雷德.布萊克默絕對是全世界最知名最權威的精神病學術領域的專家。
因爲想要對付類似她這樣的患者,那個‘院長’必須得是有權威的重量級人物。
“他們都是惡魔,他們就是鑽法律的空子,利用家屬醫學知識的貧乏而肆意欺騙、矇蔽家屬,賺家屬高額的治療費用。”
“他們就是明目張膽的限制正常人的人身自由,把好人當成瘋子一樣的折磨,所謂的心理治療就是把人關進一個看起來環境很好的監獄。”
“其實很多家屬也明白這一點,可是家屬非旦不揭穿他們反而配合他們,就是認可把親人扔在那裡過着被囚禁的生活。他們自私的只顧着自己的日子過得清靜,不管別人在那見不到人的地方日子有多難熬。”
江淑瑤說的很對,黎曉曉接手的那些‘正常人’基本上就是這麼‘被治療’的,真正有病的和這類‘思想頑固’型的去的地方是不一樣的。
“難得你看得這麼透徹,說的這麼明白。既然你都清楚,那也就不用跟你多說什麼了。你是願意留在家裡好好的打理公司,好好的過好日子,還是願意去‘療養’,選擇權都在你手裡。”
紅建軍知道江淑瑤是有些心理疾病的,如果順着她只能是讓她越來越矯情。猛藥治頑疾,行伍出身的人最敢動真碰硬。
紅建軍一句話徹底粉碎了江淑瑤想要依靠他的美夢,原來紅辰做的一切都是得到過他的默許的。
也就是說她針對吳晴的話,下場就只能是被紅家所有的人拋棄。紅建軍會支持紅辰,他們父子會聯手把她送回‘精神病院’。
她現在面臨的根本就是一個選擇,要麼死了向吳晴挑恤的心,要麼終身被囚禁。紅建軍和紅辰是鐵了心,認可把她給關到那個‘美麗的地獄’了。
那個‘美麗的地獄’的確看起來像世外桃源般的清靜美好,環境又如同人間仙境。好好想想那確實是個養老的好地方,有吃有穿有人陪,可以發展一切雅趣。
除了自由什麼都有,可是人能失去自由麼?失去了自由人還叫人嗎?
她以爲她說穿真相會得到紅建軍的同情,紅辰的做法會令紅建軍憤怒,她的生活會回到最原始的軌跡上去。
而事實上她說穿了真相才瞭解了另一個真相,那就是她以爲沒人知道的真相卻原來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不是沒人知道真相,而是所有人都默認了真相,或者說是大家共同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江淑瑤的心冷到了冰點以下,什麼叫情?什麼叫愛?什麼叫自私?什麼叫無私?她什麼都分別不出來了。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誰的是?誰的非?江淑瑤什麼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誰贏了,誰輸了。贏的光彩奪目,輸的慘不忍睹。
江淑瑤無力的坐在**上,腦海裡白茫茫一片。她一剎時就像是失去了思維能力,她一直知道在和吳晴較勁的這場鬥爭中,她是個失敗者。
但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失敗得有多麼的徹底,原來她不只在紅辰這一關輸了,連紅建軍的這一關她也輸得鮮血淋漓。
紅建軍見她消停了下來,有意讓她冷靜一會兒,於是他換了身睡衣準備到樓下的浴室去洗個澡。
紅建軍推門出來見紅辰在門口站着,知道他一定聽到了他-媽罵他的那些話。紅建軍沒有說話,只是衝他朝屋裡努了努嘴。
紅辰點點頭,紅建軍下樓去了。紅辰看着紅建軍走到了一樓,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輕輕的推開房門。
江淑瑤連頭都沒有擡,只是保持着靜坐略低頭看着牆角的姿式。屋子裡很乾淨,也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過了有五六分鐘,紅辰回手輕輕的關上房門,輕輕的走到江淑瑤面前。江淑瑤依舊如同雕塑一般,連睫毛都沒有眨一下。
紅辰靜立了兩分鐘,江淑瑤沒有罵他,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輕輕的擡起手指着門口。
總算有了一個動作,雖然沒有一點聲音,卻明白的不能再明白。她在趕紅辰走,她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紅辰沒有走,曾幾何時他只求母親能安靜點。不要每次見了他除了吵就是罵,他甚至有三四次吧,大概三四次的樣子,在母親暴怒的罵他或是喋喋不休的嘮叨他的時候,他看着手錶給母親計時。
這一次母親真的安靜了,他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寧靜。可是爲什麼他的心是這樣的難受?比刀剜還疼,比油炸還焦灼。
看着母親胸-前起伏的速度和幅度,他緩緩的跪下。他渴望母親能夠罵他,像剛纔那樣的罵他,雖然剛纔她罵得很兇,但畢竟是背後罵的。
紅辰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受虐的癮,可是他直拔挺立的跪姿並沒有換來他想聽的一句的責罵。
他只聽到低低的一聲抽泣,眼前一道亮光閃過,‘吧嗒’閃光的液體砸到他面前的地板上。
他慌張的擡起頭,從小到大二十五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強勢如王的母親落淚。吳晴的每一滴眼淚都會得到他溫柔的撫拭,而他卻忽略了母親也是個女人。
母親老了,母親沒有力氣再撐住她高傲的王者之威了。兒子不孝,兒子用盡了所有力氣化成一柄利刃狠狠的刺進了母親的心裡。
‘母親老了,兒子不孝。’八個字像八顆接連在紅辰的心裡炸開,他胸悶得透不過氣來,慌張的四下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