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言也沒有擡頭看她，只是低着頭，一聲嘆息。
這聲嘆息聽在莫曉的耳中，卻比任何一次的嘆息都要來得傷感，不由得擡頭瞥了顧無言一眼，無由的從心底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和悽然。對於淚千行酸澀的話語，她倒並不在意。
見顧無言沒有說話，淚千行又說了下去：“現在大方國剛剛平定內亂，正是用人之際，你就這麼一走之下，朝中的武將能擔當起大任的人，又有幾人？”
“公主，王佐還有別的武將足可撐起大方國的防禦，顧某去意已決。”顧無言仍然沒有擡頭看淚千行，雖然要離開這裡，是他一直以來的決定，可是面對淚千行，他卻總有絲絲不捨，這不捨的感覺，讓他再不敢看她，只要多看一眼，似乎內心的堅持就會動搖。
“你當真要走，你就那麼不待見我？”雖然早就知道顧無言的決定，可是聽他親口說出來，淚千行的心裡還是覺得很難受，經歷了這麼多，到最終還是難免了分開。現在的她，對他的愛的恨都是一樣的強烈，雖然她已下定了決心用報復的手段對待他，爲何到了這一刻，於心不忍？
顧無言低着頭，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終於擡起頭來，但是他並沒有望向淚千行，反而把目光移向殿門外，有風吹起來，陰雲被壓得很低，不知從什麼時侯開始，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雨雪，也不知究竟是雨還是雪，飄飄灑灑的落下來，被風一吹，送入大殿裡，殿門那一片大理石給打溼了一片。
“這雨雪來得真快，不知是從什麼時侯下起來呢？”顧無言喃喃自語，似沒把淚千行的話放在耳中。
這裡莫曉忍不住說道：“公主，我和顧大哥決定明天就走，今天正好來見你，就提前跟你說一聲。”
淚千行臉色也如顧無言一般淡定自若，只是在聽到莫曉的話後，眉梢微微一挑，隨之憂復如初，竟然大大方方的笑了起來，“也好，既然你們已做了這樣的決定，那我也不便再說什麼，我就請二位喝杯薄酒，提前送行如何
？”
聽了這話，一直面朝着大殿外的顧無言終於點了點頭：“好，公主已經這樣說，我們怎麼會拒絕？”
淚千行拍了兩下手掌，即有宮女端着托盤走進來。
托盤內放着一壺酒，還有三個酒杯。
淚千行親手斟滿酒，然後把送入顧無言手中。
顧無言這才擡眸看了淚千行一眼，這一眼好像漠漠不識，還着冷淡的陌生，淚千行看得心中一疼，拿着酒杯的手也禁不住顫抖起來，這一杯酒還沒有送入顧無言的手中，就差一點掉在在地上，酒杯中的酒也灑了一地。
“我太失禮了。”淚千行自顧宋說着，重新又倒了一杯酒，這次她的手沒有那麼抖了，顧無言也穩穩的接住了酒杯。
“莫曉，這是你的酒。”
把酒遞給莫曉後，淚千行也爲自已倒了一杯酒，然後把杯一舉，“今天的酒就算是爲你們辭行，今日一點，日後……”
“日後怕是再難相見了。”莫曉接過了她的話，面向顧無言。
“乾杯。”顧無言先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淚千行和莫曉幾乎同時間也舉杯而飲。
“好了，公主，我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顧無言說了這句話，把酒杯一放，轉身就走。
“無痕，再見！”
莫曉也急急的丟下酒杯，追隨顧無言的腳步而去。
淚千行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們，眸中流露出無可奈何的痛心之情。
莫曉才走了兩步，就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她用手支頭，看着前面的顧無言，那高大挺拔的身軀微晃了幾下，然後緩緩的倒在地上。
“顧大哥……”莫曉最後清醒的意識中，只喊出了這麼一句話。
莫曉醒過來的時侯，還以爲自已尚未醒過來，因爲眼前一片烏天黑地，只有一絲微弱的光芒，自一小窗口透進來。這小窗子只不過碟子般大小，與其說是窗子，不如說是通風孔。從窗口望出去，天也似特別的近，而且寒意逼人。
莫曉幾乎以爲自已處在地府中。
不過就算是幽冥地府，莫曉也要叫閻王出來，好好的罵一頓，因爲她現在很生氣，她生氣的時侯，要做的事情，誰也擋不住。
她一立起身，直欲往前衝，忽然覺得手腕足踝，又癢又麻，而沁入心腑的寒意中，竟然往前移動不了一步。莫曉這才發現，她的手腕和足踝，正扣着兩枚形狀十分奇怪的鐵環，直嵌入石牆之內。莫曉又憤又氣，運功想衝出去，可是現在的她只要一運起功力，只覺得寒氣侵入經脈，功力全消，再也聚不起力來。
莫曉還是不服氣，又忿又怒，強一運氣，全力身前衝去！
只聽旁邊黑暗裡一個淡定自若的聲音：“還是算了吧。要是你能掙開這鐵鏈，我還會呆在這裡嗎？”
莫曉又驚又喜，“顧大哥，你也在這裡？”
顧無言的輕聲回答，“當然，我也在這裡。”
“你也被鎖着嗎？”
顧無言長嘆：“我當然沒有優待。”
莫曉沒了聲音，黑暗裡靜了半晌，才問：“我們都是被無痕公主弄來的？”
“……”
“無痕公主爲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莫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這樣問他。
“當然是因爲我，我知道，她現在恨我的要命！”顧無言的聲音是無奈的。
“可是怎麼把我也弄進來了？我和她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吧？”莫曉這話一說出口，就急忙去掩自已的嘴，無痕看到她現在和顧無言在一起，當然是會一起恨的，怎麼可能放過她？
顧無言又是一聲長嘆：“莫曉，是我對不起你，我把你也連累了。”
“不要這麼說，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會覺得很快樂。”莫曉真心誠意這樣的說。黑暗中，她只能聽到顧無言的聲音，根本就看不到顧無言的樣子，不由得問：“顧大哥，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你？”
“我在你隔壁的房間裡關着，你自然看不到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