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樓格外的安靜，姚佩佩在走廊內前後看了看，便小跑到顧夜城的辦公室門口。她站定在原地，還在思考要不要敲下門去。
她擡眼看了看門上鑲金的牌子，顧夜城的大名赫然刻在上面，看到這名字彷彿看到了他本人一樣讓姚佩佩慌張不已，
猶豫了一會兒，姚佩佩皺緊了眉，想到剛纔跑下樓的目的，便擡手在門上連敲了三下。她閉上眼等着裡面傳出來的答覆，然而幾秒過去，卻沒有得到任何反饋。
她驚異地睜開眼，向後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也不見阿倫的身影，這才反應過來他一定不在辦公室內。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下了樓來，卻沒趕上他在辦公室的時間，姚佩佩竟有些失落，她緩緩離開這門口，無力地走向電梯。
她伸出手撫摸着牆壁一點點向前走，手在牆壁上畫下一道長長的隱形的痕跡。然而剛到達拐角，眼前卻被一個身影給擋住，而不是一如往常的視野開闊。
眼見這一身黑色的西裝，姚佩佩被嚇得怔住，隨後擡起頭來，見到這令她窒息的臉之後，她的手也慢慢從牆壁上滑落下來。
“你怎麼在這？”顧夜城問道。
姚佩佩頓時有些驚慌，此刻說什麼都不是，就只好道明來意，“我來找你。”
“正好我也要找你。”
姚佩佩瞪了瞪眼，“那你先說吧。”
“你先說。”
她見顧夜城拉長着臉，一副冰冷的樣子，就沒有反駁他的話，吞吞吐吐地說道，“顧夜城……我也是有感知的人，就像你說的，如果你想報復的話，我早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那麼，你從現在起不必如此，有什麼仇恨就都發泄出來吧，如果你覺得會好一點的話。”
“什麼？”顧夜城打斷。
“聽我說完，如果你要報復那就乾脆一點，不要到最後明明是給我憐憫，但是卻落得不被理解的下場，既不忍心報復，又沒好到哪兒去。”
姚佩佩說這幾句話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沒等顧夜城答覆便匆忙地跑離他的眼前，按下電梯後見距離此樓層還很遠，便繞道樓梯上一層層跑了上去。
一聲聲的腳步聲在顧夜城耳中纏繞。
他看着姚佩佩離開的背影，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神中也充滿了不解。他本來也想着找到姚佩佩跟她說一些話，但是到了三十層見她不在，就拿出手機看了看監控系統，見她在二十五層，顧夜城心中卻變得複雜，既疑惑又驚喜。
只是沒想到，她竟給出了這樣一段話。顧夜城的眼神還在望着那無人的方向，隨後撥通了阿倫的內線，“阿倫，把姚佩佩找來帶到我辦公室。”
他放下手機，回到辦公室，但是等了一會兒，非但姚佩佩沒有來，反倒是阿倫硬着頭皮走進了辦公室。
顧夜城擡起頭，看到他身後空無一人，疑惑地問道，“她人呢？”
姚佩佩一連跑到三十層後，坐到
攝影棚內一個椅子上大喘着粗氣。她額前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浸溼，這一路小跑對她來說也真是夠拼的，她拿起桌上也不知是誰的水就大口喝了起來。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節奏熟悉的高跟鞋聲，姚佩佩連忙把礦泉水放到桌上，慌忙地嚥下嘴裡的水，正襟危坐起來。
果然李小舒帶着一張無奈的臉坐到了姚佩佩對面，將優盤扔到桌上後順勢翹起了二郎腿，不屑地看着姚佩佩，“你這拍的都是什麼東西。”
姚佩佩小心翼翼地拿起優盤，緊緊地攥在手裡，“可能是因爲太匆忙了，所以……”
“你覺得攝影是作業嗎？那是生活中的體會，你像是完成任務一樣給我拍出了這麼一堆沒用的東西，哪張照片是你用心的成果？”李小舒也算是仁至義盡，對她一忍再忍，但這一次對她的表現實在是非常失望。
姚佩佩無辜地看着她，她知道此時只能保持沉默，千萬不能惹到這個上司。
李小舒上下審視了她一番，厭倦地看着她，“怎麼不說話，你啞巴了？”
“不是……李總，我聽說你喜歡藍天大海的啊，怎麼這些你不喜歡嗎？”
李小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喜歡的東西都給毀了你懂嗎？你連藍天白雲都能拍的那麼小氣，一點大自然的熱情和奔放都沒有。既然你知道我喜歡這個，那就更應該避開纔好，最好是做出一些我都沒瞧過的作品，我越熟悉的東西要求就越苛刻，懂麼？”
姚佩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你是又要把我打回助理了嗎？”
“不必，一週後你是主攝，”李小舒站起身，超.短裙與姚佩佩的視線平齊，“這一週你給我好好補補課。”
甩下這句話後，她人就像辦公室走了過去。姚佩佩看着她的背影，半張着嘴，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但是卻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
因爲顧夜城，她可能要放棄最愛的攝影了，因爲她是該被報復的人啊。
顧夜城辦公室內，阿倫低着頭，依舊堅持自己的立場，“顧少，這段時間你被那姚佩佩影響了太多了，昨天跟你說的喬氏的問題，……你都給忘了。”
顧夜城皺了皺眉，“那你爲什麼不提醒我！我要你這個助理有何用？”
阿倫語塞，以往在工作方面的事情顧夜城比任何人記得都清楚，自己的職責就是安排他的行程而已。只不過心中縱使有千萬個反駁的理由，他作爲一個下屬只能嚥進肚子去。
顧夜城見他不說話，無奈地揉了揉眼睛，說道，“說吧，你還有其他事對不對。”
阿倫看着他，果然是自己多年的老闆，心思一眼就能被看破，他連忙說道，“顧少，您該做出一個選擇了，關於恩怨或者……感情。”
因顧夜城對姚家的怨恨，阿倫也一直記恨他們這一家，現在就算見到姚佩佩都有一種牴觸感，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顧夜城遲遲都沒有絆倒姚家，而是一拖再
拖。
之前他給出的理由就是實際還不成熟，或者還不急，可是這麼久了顧夜城絲毫沒有兌現之前計劃的意思。
顧夜城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思考了幾秒之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手裡玩弄着一支筆，慵懶地擡了擡眼，剛纔緊繃着的表情全然舒展開來。
阿倫疑惑地看着他，最終得來顧夜城一句看似無奈的回答，“我的選擇，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沒錯，這是一個連顧夜城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答案，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糾結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就好像頭頂上頂着一團烏雲，整個人突然都變得陰暗起來，看向阿倫的眼神無奈而心酸，那表情讓本來高高大大的顧夜城變得像個孩子一樣，不禁風吹雨打。
阿倫抿了抿嘴脣，強迫自己消化顧夜城的話，最後勉強地說道，“好，我懂了。”隨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顧夜城的座椅背對着窗戶，陽光都照在他的後背上，他臉上的光芒遠不及後背的顏色。他轉動一圈轉移，眼睛看向窗外，在刺眼的眼光下眯起了眼睛。
選擇？可能真的已經做出了吧。
如果選擇恩怨的話，就不會有現在一系列麻煩的事情。顧夜城再次掏出口袋裡安夏留下的信，隨後長舒一口氣，頭靠在椅背上，放鬆了整個身子。
“姚佩佩啊，我本來想告訴我，我不要恩怨了，可是你怎麼先跟我說出那樣的話了啊。”顧夜城無力地自言自語。
他閉上眼，躺在總裁椅上，沐浴着陽光，此時的他不想思考任何問題。
姚佩佩在攝影棚內翻看着自己的單反，翻到帶有顧夜城的照片時，不禁停下了手指，心酸地盯着屏幕，幾秒後便無情地將帶有他的照片全都刪了乾淨。
她把單反放到一邊，拿出手機撥通了喬子浩的電話，眼神左右看了看，見同事們都距離自己較遠，心裡也就放心多了。
聽到喬子浩的聲音的一刻，姚佩佩還是欣喜地揚起了嘴角，只是這份喜悅她沒能讓喬子浩感覺到，而是聲音變得沉重，“子浩，對不起，原諒我以後不能再找你了。”
“什麼？爲什麼？”喬子浩不明所以。
“顧夜城恨我們一家，我是輕易離不開他的，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很心痛，不過還是謝謝曾經擁有過你，真的很感謝。”
電話那端不斷傳來喬子浩的聲音，可能是挽留可能是詢問，但是姚佩佩沒有繼續聽下去，而是緩緩把電話從耳邊滑落了下來，忍着眼淚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對不起，對不起……”姚佩佩小聲地說着，擡起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她當然不甘心就這樣被顧夜城對待，就算呆在他身邊，也一定要弄清到底是什麼恩怨，竟是顧夜城願意犧牲一生的幸福。
晚上下班之前，有助理到攝影棚去尋找姚佩佩，通知她陪同顧夜城一起去參加尹家老爺的生日宴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