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封任由夙素怒罵,眼神陰鷙,“罵夠了嗎?你們都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
一時間,殺氣四起,澹臺封話音未落,便已出手。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短刀,刀刃長七寸,刀鋒直指夙素。
早在澹臺封出現的那一刻,墨淵便已警惕地站在夙素身旁,他身形一動,墨淵立刻拉着夙素往後一躍,避開了那氣勢洶洶的一刀,並將紫金八卦盤塞到夙素手中,說道:“快走,回到外面去!”
說完也不等夙素回話,人已經迎上了澹臺封。墨淵不用兵器,他的武功招式,多是化氣爲力,所以他的內氣其實與澹臺封不相上下,只是他身體裡的劇毒剛解,前幾天還被風一青封住穴道,防止他濫用內力,雖然現在金針已取出,但他的經脈有損,此時的他功力不及往常的一半,根本不足以抵擋澹臺封。
而澹臺封打定了主意,要將兩人誅殺,出手狠辣凌厲,交手不過兩招,墨淵已然落了下風。
夙素緊緊地握着手中的紫金八卦盤,眼睛緊盯着圓臺上的兩人,腦子飛快地分析着,此刻若是她跑了,按照墨淵的性格,爲了讓她能跑遠一些,很可能和澹臺封拼個魚死網破,而澹臺封被激怒,必定下手更狠。而她,不想墨淵死!
心裡做了衡量,夙素將八卦盤塞進腰間的暗袋裡,果斷地抽出紫銅鱗扇,墨淵與澹臺封纏鬥在一起,扇子中的暗器不能發,夙素亮出扇骨,朝着澹臺封攻了過去。
有了夙素的加入,戰局立刻發生了變化,兩人一個守,一個攻,不斷變換招式,配合居然很默契,一時間澹臺封也奈何不了二人。
澹臺封握着短刀的手一緊,冷眼看向夙素,如獵鷹盯着獵物,手中的刀也猛然揮向夙素的脖頸。墨淵心驚,趕緊上前,想要隔開澹臺封握刀的手,哪知澹臺封揮向夙素的那一刀只是虛招,墨淵上前的時候,澹臺封一掌打了墨淵的前胸,這一掌用了八成功力,下手之重可想而知,強勁的掌力襲來,胸口像被巨石碾過,墨淵被打得飛出去兩丈遠,一口血噴在圓臺上,幾次掙扎都沒有站起來。
夙素除了輕功,其他功夫實在平平,沒了墨淵從旁協助,對上澹臺封這個久經沙場的名將,夙素完全沒有抵擋之力,好在夙素輕功了得,不與澹臺封硬碰硬,周旋之下,倒也沒讓他得手。
澹臺封沒想到,這小妮子的輕功如此出神入化,再讓她如此拖下去,等墨淵稍有餘力,兩人必定再次聯手,澹臺封看了眼高臺下的寒潭,眼神一暗,也不再出殺招,而是將夙素一點一點地往圓臺邊緣逼去。
當夙素的腳幾次差點踩空之後,她也猜到了澹臺封的意圖,只是她此刻根本脫不了身,躲閃間,看到墨淵已經站起身,夙素立刻從懷裡掏出紫金八卦盤,朝着墨淵扔過去,“墨淵接着!”夙素想着,若是能借此轉移澹臺封的注意力,等他轉身奪八卦盤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在他背後用暗器了。若是不能……背後是寒潭,雖然水冷了一點,掉下去應該也不會死吧。反正八卦盤迴到了墨淵手裡,沒被澹臺封奪走。
八卦盤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澹臺封卻完全沒有轉頭去搶的意思,攻向夙素的招式越發凌厲,一刀刺向夙素的心口,夙素大驚,這一刀她可以避過,但是避過之後,必定摔進水裡。
總比被捅死強,夙素一咬牙,往後一躍,在空中翻轉身體,避過了致命的一擊,身體開始往下落,夙素閉着眼,深吸一口氣,等着被冰水淹沒。
潭中之水,全是寒冰之眼流出的極寒之水,全身沒入寒潭之中,根本沒有機會爬起來,落下去的那一刻,身體裡的血液立時便會凍住,心臟驟停,墨淵根本連看都沒看夙素甩出來的八卦盤,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夙素身邊。
澹臺封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他絲毫不意外,墨淵會趕過來救人。都說墨家的人冷淡,淡到無情,但從墨桑身上,他知道墨家的人,要麼不動情,若是動了情,便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那便是“癡”。
目的達到,澹臺封自然不願再與二人糾纏,轉身一躍,接住了即將掉落在地上的八卦盤。
夙素等了一會,發現自己沒被冰水淹沒,正吊在在圓臺下方,擡頭看去,就迎上了墨淵的深邃的黑眸,他的嘴角上血跡未乾,臉色慘白,手卻緊緊的抓着她的衣領。
她的腳已經落入的寒潭之中,那水比之前冷得多,她的腳瞬間沒了知覺,但是這一刻,她卻覺得心異常的熱,熱得灼人。
墨淵手上用力,將她往上拉,夙素低下頭,掩下眸中的波瀾,同時伸手抓住圓臺的邊緣,往上爬。等夙素好不容易爬上圓臺,兩人擡眼看過去,正好看到澹臺封拿着紫金八卦盤,要把它嵌人圓臺中央的圓形凹槽裡,墨淵面色驟變,大聲叫道:“不要放進去!”
可惜澹臺封根本不理會他,沒有一絲猶豫,他就將手中的八卦盤用力按進那個大小正好合適的圓形凹槽內。
紫金八卦盤嵌入的那一刻,圓臺開始震動起來,周圍的寒潭瞬間像燒開的水一般,撲通撲通的冒着泡泡,寒氣升騰,周圍的溫度驟降,隨着寒潭水瘋狂的跳動,整個圓臺也開始不穩了起來,頭頂的石磚突然坍塌,巨大的磚塊朝着下面砸了下來,澹臺封完全沒想到會有這般變故,連忙朝旁邊閃躲,可惜頭頂的石塊越掉越多,其中一塊大石塊正好砸中澹臺封的肩膀,澹臺封被砸倒在地,口吐鮮血。
此刻夙素可沒有心情關心別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紫金八卦盤說什麼也不能落在澹臺封手上,改天逆命的力量,更不能被他開啓!
腳還是很麻,夙素直接往前不撲,伸手抓着八卦盤的邊緣,用力一扣,紫金八卦盤再次落到了夙素手裡,身邊的落石越來越多,而他們腳下的圓臺,也“轟”的一聲,四分五裂徹底倒塌……
原本坐在暗道裡休息的幾人,也被突如其來的大動靜驚擾,四長老倏地站起身,急道:“怎麼回事?!”
地面再次震動,周圍的前面也開始搖光,這動靜絕對比之前的流沙的圓石來的大,澹臺夜冽也立刻起身,說道:“快走!”
幾人充滿離開原地,朝着之前敖三和桑暖過來的方向跑去。地上、頂上,牆上的石磚都開始坍塌,幾人一邊跑,一邊閃躲,但是這裡畢竟是一條通道,四面都是牆,到處都是落石,根本避無可避。更別說阿暖還不會武功,敖三揹着她左躲右閃,黑暗中,一塊巨石從頂上砸下來,前方的地上橫着幾塊石磚,將路完全堵死,就在這時,敖天感覺到一股勁風襲來,肩膀上驟然一疼,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後扔,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那塊石塊也落了下來,本應該砸在他們身上的石塊,此刻正壓着另一個人。
桑暖從地上爬起來,石磚下,露出的那抹白髮實在太過刺眼,桑暖連忙跑過去,叫道:“風一青!”
這時,那地動山搖的動靜忽然停了下來,灰土瀰漫着四周,看着被巨石碾壓,只剩下胸口和頭顱還露在外面的風一青,沒有人能感受到那劫後餘生的喜悅。
“快幫忙把石頭擡起來啊!”
桑暖大吼着,剩下的三人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合力去擡那塊石磚。
桑暖蹲在風一青身邊,他一直在咳血,桑暖趕緊擡高他的頭,血沿着嘴角一路往外涌,扶着他後腦勺的手都能感覺那血的溫熱,桑暖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爲什麼?爲什麼啊?!”自己有什麼值得他搏命的地方?!
白色的髮絲沾染了血色,看起來竟有些妖冶,那雙初見時沒什麼神采的眼,此刻流動着光輝,斷斷續續的話不知是想說給誰聽,“當年……沒能在阿桑最難的時候,沒能護住她,是我一生的遺憾,即使……即使天天守着她的小樓,也彌補不了當年犯下的錯,現在,能夠救下她的血脈,真是……太好了。一會兒……看到她的時候,也……也有臉……和她、她說話了……”
他蒼白的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看得桑暖扶着他腦袋的手,都抖了起來。
“拖他出來。”
敖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桑暖纔回過神來,看到他們三人已經廢了的將石塊擡了起來,趕緊抓着風一青的衣領,費盡全力,纔將他的半截身子從石磚下拖出來。
將他抱在懷裡,桑暖一邊給他把脈,一邊叫道:“風一青,你醒醒!醒醒!”
“阿……桑?”手上忽然一冷,桑暖低頭看去,風一青那滿是血水的手正緊緊的抓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聲音虛無縹緲,卻帶着無限期待,“我、我終於看到你了,阿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麼?”
他身下不斷滲出鮮血,兩人就這樣一躺一跪,置身這血珀之中,桑暖深吸了一口氣,回握住那雙比冷的手,對他揚起了一抹暖暖的笑,低聲回道:“好,我原諒你。”
“真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