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靳衍痕狼狽的躲閃間,一道身影忽然從門外衝了進來,只聽到一聲熟悉的龍吟清音響起,同時帶着森寒之氣的劍光也隨之襲來。樓辰大驚,不得不收手後退。
靳衍痕擡頭看去,只見月色下,站着兩道一模一樣的天青色身影。
兩人身高樣貌體型完全一樣,不同的是,手中握劍的樓辰,一身衣衫上全是泥水,腰間的白色腰帶也變成了泥黃色,長髮早已失了原有的柔順,甚至臉頰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與對面一身清爽的樓辰相比,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狼狽至極。
看到這樣的樓辰,靳衍痕卻是眼前一亮,立刻走到她身側,一邊上下打量着她身上是否有傷,一邊叫道:“辰兒!”
月光下,兩名女子分庭對峙。
手中握劍的樓辰,除了藏鋒,渾身上下,真的沒有一處地方是乾淨的,只是她眸光,若冰川雪水,清澈冷冽,一身的風華,如霽月清風,從不會因外物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而她對面的女子,也是冷着一張臉,身姿同樣曼妙挺拔,只是少了那種由內而發的清冽之氣。分開來看,並不明顯,此刻兩人站在一起,真假立辨。
女子好似毫不在意僞裝被識破,現在也不需要再假扮樓辰,女子收了那冰冷的神色,擡手將柔順的髮絲擒在手中把玩,笑了起來,“看來,是暴露了呢。”
靳衍痕看着對面,頂着樓辰那張清冷的臉,卻做出這般嫵媚作態的女子,不禁渾身一抖,辰兒還是冷冰冰的樣子好一些,眼前這幅模樣,太嚇人了!
女子對樓辰似乎沒什麼興趣,笑看着靳衍痕一臉驚悚地盯着自己,問道:“我挺好奇的,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樓辰的?”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回道:“昨晚你出現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問題
。”
“昨晚?”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她承認,之前在小屋裡的時候,她想着反正靳衍痕已經在這裡,基本也逃不出自己的掌心,行事上便少了寫顧忌,讓他看出紕漏也正常。但他言下之意,是自己昨夜一出現他便看出她不是樓辰了,這點她不太相信。
樓辰手中的劍始終沒有放下,森白色的劍光滿含殺氣,女子的目光在哪劍上停留了片刻,眼眸微揚,笑道:“我知道她有一柄奇特的軟劍,所以特意換了衣服,假裝來得匆忙,劍並未帶在身上的樣子,想不到這樣還是引起了你的懷疑,你就是通過軟劍看出我不是她?”
靳衍痕看了一眼樓辰的側臉,笑道:“自然不止是因爲軟劍的關係。”
“哦?”女子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興致勃勃地問道:“我自認學得還挺像的,甚至連身上的香味都調得與她一模一樣,你又是從哪裡看出我不是她呢?”
樓辰眸光也閃了閃,不得不說,對面的女子,和她真的很想,只怕自己的家人,在一個照面間,也難分辨真假。她倒也很想聽聽,靳衍痕是如何認出來的。
靳衍痕又往樓辰身邊走了一步,笑道:“動作表情,你確實學得有八九分像,但是你畢竟不瞭解她,她的處事方法,你學了不足三成。辰兒遇事絕不會露出焦躁之色,她也不會直接問方如輝避毒珠在哪,更不會在我問她要短時間內提升內力的藥物時,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若她覺得那藥我可以用,便會直接給我,若覺得我不用爲好,便根本不會拿出來。”
樓辰靜靜地聽着,臉色不變,心中卻有一絲困惑,他們相識也不過短短的幾十天,他怎麼會對自己的處事方法這般瞭解,真是篤定?樓辰心中除了疑惑之外,還莫名的有一絲難言的喜悅,至於有什麼好開心的,她暫時沒想到。
其實,靳衍痕現在分析的頭頭是道,那是因爲已經確定了對方不是樓辰。當時種種的異樣,也不過是在他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而真正確定對方不是樓辰,還是因爲女子對他拉手攬腰之後的反應。
他對樓辰雖然有些瞭解,但她處事的風格,自己也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不過有一點,他很有經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如果是辰兒的話,他敢這樣拉着她的手不放,還去摟她的腰,貼着她的耳朵說話,其結果,呵呵……
當然,這種高超的辨別技巧,他是死也不會說出來的,要是讓辰兒知道了,秋後算賬起來,他是萬萬吃不消的。
所以,此刻靳公子說起話來,端得是義正言辭,有理有據!
事實上,靳公子確實很機智,若是他真的實話實話,樓姑娘心中就不會有什麼難言的喜悅之情了。
女子自然不知道靳衍痕曲折的內心感受,只當自己很的是觀察時間太短,應答上出了紕漏,看向靳衍痕的目光,反而有了幾分欣賞。“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這小子。這麼說,避毒珠並不在無人居?”
靳衍痕倒也坦白,笑道:“確實不在
。”
女子心情不錯,竟和他聊了起來,“那你處心積慮引我來無人居又是爲何呢?”
樓辰已經回來了,靳衍痕心裡安定了不少,爲了給方如輝他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隨便引出現在還隱在暗處的方子亦,靳衍痕自然不介意和女子聊下去,“你是假的,辰兒卻一直沒有回來,我猜,她必定是被你抓去,我引你來這,一,是爲了你之前說的‘調虎離山’,二,自然是爲了抓你。”
女子好笑地斜睨了靳衍痕一眼,說道:“就憑你?”話語間表露的意思,倒不是不屑,更多的是覺得有趣。
“你沒發現自己內力在消散嗎?”靳衍痕也笑,只是他本身就有着一雙桃花眼,現在這樣笑起來,真的頗有幾分狐狸相。
女子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暗暗運功之後,發現自己居然丹田虛空,內力無法運行,心中驚駭,這是什麼毒?之前她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若不是運功,她甚至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內力虛無。難道是……那些白色粉末?!女子看靳衍痕的目光,終於多了幾分戒備和忌憚。
其實,那些白色粉末並不是什麼毒藥,靳衍痕不能妄動內力,但是一直用封鎖穴道的方法,對身體並無好處,久了還會經脈堵滯,所以樓陳給他配了藥,每日一服,可散內力,護丹田。樓辰在進陵城之前,給了他一瓶,想不到今日都浪費在這女子身上。
女子自然不知道這白色粉末的由來,以爲是何種奇毒,心下驚駭的同時,只想拿下兩人,於是微微擡手,從無人居外,一白六黑,七道身影極快地衝進來,將靳衍痕和樓辰團團圍住。
七道身影現身的同時,一抹黑影了同時出現在了小院內,那人手中並未握着兵器,他只是往那一站,小院中的幾人,就感受了一股滅頂的殺氣,那種在萬千屍骨之中才能練就出的殺伐之氣,震得幾個黑衣人心神都恍惚了起來。
靳衍痕眯眼看去,那人居然是……予弦。他同樣一身泥水,那樓辰的狀態很像,這說明,他們倆從昨晚開始,一直在一起?
靳衍痕微微扭頭看向樓辰,她此刻正看着予弦,眼中的神色變換,一時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黑衣人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予弦卻好像沒看到他們一般,目光落在假扮樓辰的女子身上,面色陰沉,一言不發,但幾乎可以能成實質的殺氣卻是直逼女子而去。
女子看清予弦之時,臉色也是一沉,不難看出,她對予弦很是忌憚。
樓辰看向這小院內,唯一一名穿白衣的男子,冷聲說道:“是你?”
那男子此刻已經走到了女子身邊,此人正是最早之前奪取止戈劍,害靳衍痕中毒的灰衣男子。他身上的白袍,正是杏林閣的裝扮,白袍衣襟和衣襬的位置,用銀絲繡上了暗紋,一看便與普通的白袍不同,身份自然尊貴。
他就是杏林閣閣主方子亦?這一刻靳衍痕忽然想起來在,在進入陵城之前的雨夜,這男子曾對辰兒說過,“你回來找我的”,難道從那時候開始,他便是已經開始設下這樣的計謀了?
靳衍痕再次看向女子,冷聲說道:“你就是梅勾月吧
。就是爲了就近觀察辰兒。”難怪她能把辰兒的神態動作學得那般神似,難怪她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是什麼毒。
女子勾脣一笑,並不否認。
樓辰眸色沉冷,目光停留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清冷的聲音如山澗清泉,清冽入耳,“你並不是真正的梅勾月,若是沒猜錯,我應該叫你——湛無心?”
下毒的灰衣人是方子亦,而方子亦在二十多年前得了某些勢力相助,才奪了這閣主之位,想必也是那時候,與陵水盟勾結上了吧。看方子亦對女子的態度,恭敬又畏懼,要猜出她的身份,實在不難。
女子一怔,臉色瞬間就變了,看向樓辰的目光,完全是不可思議,同時又帶着窺探,不知想到什麼,眼眸中的冷冽之氣漸濃,“樓辰……”
樓辰並不懼女子忽然便是怨毒的冷眸,就這樣與之相對,良久,女子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莫名其妙,同時又有幾分酣暢,“你姓樓,小丫頭,我們會再見面的,希望下次,你還能認出我。”
女子終於不再用樓辰的身影說話,那聲音不如樓辰清冽,也不是梅勾月那般溫柔,而是優雅中帶着魅惑,很奇特的音色,聽過一次之後,絕對不會忘記。
女子最後看了樓辰一眼,說道:“走。”
方子亦顯然不甘心,他當年急於奪得閣主只爲,這些年來留在杏林閣忍受那些老傢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爲了避毒珠。今晚雖然被靳衍痕算計了,但是隻要抓住他,方如輝也只能乖乖交出避毒珠,此刻離開,豈不功虧一簣!
“走。”女子聲音一沉,方子亦心中一緊,再多的不甘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跟着女子朝院外走去。
一抹高大的身影將幾人堵住,女子冷笑一聲,臉色沒有絲毫驚慌之色,“澹臺將軍,你能和美人共處,還得感謝我。陵城雖然有十萬重兵駐守,但我陵水盟也非柔善可欺之輩分,你麾下的大軍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聽到女子直呼他的姓氏,予弦心頭一跳,有一瞬間的閃神,女子抓住了時機,幾人飛快的朝着院外奔去,待回過神想去追時,顯然晚了。
“澹臺將軍?”那清泉般的聲音,此刻聽起來,讓予弦不自覺的心慌。這種感覺,他二十多年來也沒感受過。
予弦再回頭時,正好對上一雙清冽幽深的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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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可以彌補我12點更文嗎?!
晚上還有沒有更?自然是有的哦!
沒錯,予弦就是你們期待已久的澹臺家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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