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辰也沒想到,宮女竟把她和靳衍痕帶到龍椅下首的位置,就算父親親自來,按照禮儀規制,也不過是坐在這個位置而已,而現在,白逸居然安排她坐在這裡,是何用意?
在百官驚詫的目光中,樓辰和靳衍痕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靳衍痕絲毫不見拘束,拿起桌上的銀壺,給自己和樓辰各斟了一杯酒。
靳衍痕淺嘗了一口,酒香撲面,脣齒留香,笑道:“皇家的美酒佳釀果然特別甘醇,在外面可喝不到。”
這人穿着一身華服,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握着酒杯,桃花眼微微眯着,旁若無人般盡情的喝着酒。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紈絝子弟。
看到他連續喝了三杯,還沒打算停下來以後,樓辰輕輕蹙眉,低聲說道:“少喝些。”
靳衍痕握着酒杯的手一頓,扭頭看去,身邊的女子眉目冰冷,一臉清傲,好似剛纔那聲提醒並非出自她的口中。
“好。”桃花眼中劃過一抹寵溺,靳衍痕一口飲盡杯中之酒,酒杯放下後,就再也沒有拿起來。就連身旁的宮女要爲他倒酒的時候,也被他輕輕擡手,拒絕了。
樓辰勸他少喝些,是怕他醉了失態,也擔心白逸有什麼後招,他醉了應付不來,卻沒想到這人竟再也不喝……
樓辰抿了抿脣,想說少喝點就好,也不用完全不喝,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那人單手撐着桌沿,往她這邊靠了過來。
“辰兒不喜歡我做的事情,我都不會做。”
喝了酒,有些暗啞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其實並不清晰,兩人雖坐在一張長桌前,中間卻也還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即使靳衍痕湊過來了些,離得也不算近,但不知道爲什麼,樓辰就覺得那話比貼在耳邊說話更燙人!
靳衍痕話音剛落,一抹紅暈立刻從樓辰的脖子一路燒到臉上,靳衍痕愣了一下,輕笑出聲。辰兒真是個遵循本心的人,彼此未互明心意之前,即使貼得再近,說的再曖昧,她都不會臉紅,而現在……面無表情的紅了俏臉的辰兒,還真是……很可愛!
靳衍痕心有些癢癢的,還想湊過去多說幾句,就聽到大殿上又傳來騷動之聲,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靳衍痕劍眉微挑,“她怎麼也來了?”
樓辰擡眼看去,由景王陪着一路走來的,不是慕苒又是誰?今天小姑娘穿着一身草綠色衣裙,與樓辰一般,選了墨色披風,這樣的打扮,其實並不適合一個小丫頭,但慕苒穿起來,卻奇異的貼和。
慕苒的出現,比樓辰靳衍痕更惹眼,這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居然由景王親自相迎,而且還……坐在景王身邊?!
這位又是什麼人啊?今晚的上賓都太不同尋常了,年紀一個比一個小啊!
衆人還在議論之時,殿外傳來層層通報之聲。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原來還有些紛雜的大殿立刻安靜了下來,衆人都快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行跪拜之禮。宮女和太監們全都匍匐在地上,樓辰也從座位上站起來行禮,只不過行的,是半跪之禮。靳衍痕自然是有樣學樣,與樓辰行一樣的禮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響徹大殿的喊聲中,皇上和皇后踏入了大殿。白逸穿着一身明黃正統禮服,頭戴黃金髮冠,腰配龍玦玉環,黑眸朗目,不怒自威。同樣是一國之君,和燕弘添讓人窒息的霸氣不同,白逸的君王之氣顯然內斂許多,但也同樣不容忽視。
皇后年紀比皇上大一兩歲,面容端麗,嘴角含笑,看起來很是溫雅。爲了迎合新年的氣氛,她身着一襲殷紅華服,墜地裙襬上繡滿了百鳥朝鳳圖,襯得她端莊而華貴。
樓辰只瞟了一眼,正準備別開眼,卻意外的對上了一雙貓眸。
慕苒和她一樣,也只是半跪些,微微垂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會,樓辰有些意外,那雙眸子既不如初見那般故做單純,也不似前幾天的陰冷邪氣。
貓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倒叫樓辰看不懂她的心思了。樓辰還想細看,慕苒已經垂下了眼眸,掩下了一片幽光。
“衆卿平身。”
這時,白逸也走到了龍椅前,微微擡手,衆臣才緩緩起身,“謝皇上。”
白逸笑得溫潤,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上回響,“今日也算家宴,各位愛卿不必拘禮,來人,賜酒。”
話音未落,宮女們已經手持玉壺,魚貫而入,每個長桌前,都有一名宮女跪地斟酒。
這次宮女倒酒,靳衍痕倒是沒拒絕,酒香比之前更爲濃郁甘醇,他卻只是拿着酒杯在手裡把玩,一口也沒喝。
樓辰輕抿了一口杯中美酒,不知是不是錯覺,只覺得今日的酒格外香甜。
待衆人酒杯都斟滿以後,白逸才微微舉杯。羣臣驚訝的看到,皇上滿眼疼愛的看着下首的青衣女子,聲音也溫和得不像話。
“今日我燎越還來了位貴客。穹嶽樓相的千金,樓辰。”
什麼?!這……女子竟是樓相的女兒?!傳聞不是說,樓相寵女如命嗎?那他的寶貝女兒怎麼會在這?!還是新年時節?!
樓辰在一道道或驚恐或疑惑或探究的目光中,泰然起身,行了個標準的宮禮。微涼的嗓音徐徐說道:“樓辰見過燎帝,萬福康寧。”
像是怕衆人還不夠驚訝一般,白逸輕笑道,“小辰不必多禮,朕與樓相可是多年舊識,你到了燎越,朕自當好好照看你。”
小辰?!
這、這是怎麼回事?皇上對自己的親女兒也沒見這樣親切寵溺的!
羣臣不禁暗暗嚥了口口水,就叫就連皇后也開始開始不着痕跡打量起樓辰來。
“謝燎帝美意。”
樓辰由始至終面色平靜,態度也不卑不亢,這兩人你來我往,倒顯得其他人大驚小怪起來。
白逸含笑點頭,示意她坐下,眸光一轉,看向坐在樓辰身邊的靳衍痕:“你就是傅相的外孫吧?”
被點到名字的同時,一股獨屬於天子的凜冽氣勢向他撲來,靳衍痕呼吸一滯,倒也沒有怯場,起身理了理衣衫,行禮道:“草民靳衍痕,見過皇上。”
傅相的外孫?傅相何時有這樣一個外孫了?難道是旁支庶出?也不可能,若是如此,哪裡能有這個榮幸坐在皇上下首,樓辰身邊。
衆人忽然想起來,他剛纔不就是和澹臺小將軍一同前來的嘛,但爲何姓靳?衆人的目光悄悄看向予弦,可惜那人一如既往的冷麪以對,想從他這裡看出點什麼,顯然不太可能。
白逸好似對他很滿意,哈哈笑道:“不愧是傅相家的人,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今年多大了?”
靳衍痕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妙,但卻又不得不答,斟酌片刻後,還是如實回道:“二十有四。”
“正值好年華。”
白逸感慨了一句,淺酌了一口酒,不再和靳衍痕說話,卻也沒示意他坐下。
就在衆人暗自揣摩皇帝心意的時候,皇上忽然又叫了一個人的名字,“無雙。”
韓無雙心裡咯噔一下,平日水潤溫和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垂眸快速斂下,施施然起身行禮,道:“皇上萬福。”
白逸今晚心情似乎極好,和顏悅色地笑道:“今年怎麼沒有帶靖兒一塊來?”
韓無雙可不相信,皇上這時候叫她起來回話,只是爲了靖兒這等小事,心早已七上八下,面上依舊優雅淡然,溫婉一笑,柔聲回道:“靖兒昨日受了些涼,哮病又犯了,無雙怕帶他來懷裡皇上興致,就讓他在家養着了。”
白逸點點頭,嘆了口氣,“你這些年照顧靖兒,着實辛苦。”
韓無雙屏住呼吸,說完這句,皇上好似沒了下文。就在她提起來的心緩緩放下的時候,就聽到龍椅上的人,似乎不經意般問道:“說起來,無雙好像已經及笄了吧?”
韓無雙衣袖下的手倏地握緊,心就像是拽在手中的布料一般,被揉成一團,自小在深宅大院中長大,她不會不知道,這貌似隨口一問之下,藏着怎麼的心思。
白逸最後一句話,是對着身邊的皇后問的,皇后嫁入皇家十多年,別的不說,對皇上的心思倒是揣摩得八九不離十,聽到他這樣問,心有所感,立刻揚起一抹笑,一臉疼愛的看向韓無雙,笑道:“早就及笄了,今年都十七了。這孩子乖巧懂事,最得太后喜歡了,這兩年太后老是叨唸了,讓皇上爲無雙指一門好親事呢。”
“好親事嗎?”白逸看了看靳衍痕,又看了看韓無雙,手指輕輕摩挲着白玉杯,黑眸中興致盎然,點了點頭,很是滿意地笑道:“這不就有現成的嗎?一個是傅相外孫,一個是敬國公府嫡女,家世相當,年紀相和,男才女貌,倒是正好般配,朕今日就給你倆牽個紅線,賜婚如何?”
天子一語落地,滿堂皆驚!
------題外話------
這段時間更新不穩定,一是因爲卡文,二是最近的工作真的太忙了,明後兩天還要出差,不過忙完這兩天就告一段落了,週一就可以好好更新啦,綠十二什麼的,都不是事!明後兩天不更,我知道斷在這裡是找死的節奏,你們忍一忍,週一再虐我吧,但是一定要答應我,虐心不要虐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