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走出北門,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遠遠看去,就能看到一片金黃色的花海,衆人策馬奔出兩三里路,終於來到了那片金桂林。
桂花很小,單獨的一朵並沒有什麼可看的,但是一簇簇,一叢叢疊加在一起,就是另一番美感了。秋風吹過,不時還會落下幾朵金黃色的小花,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彷彿天地都被暈染成了金黃色,呼吸間都帶着芬芳的桂花香,此番景色確實讓人眼前一亮身心舒暢,就連一路上都沒什麼精神的夏冰兒都忍不住驚呼道:“哇!真的好漂亮!還好香!”
“不是人間種,疑從月裡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楚姑娘可喜歡桂花?”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男聲,燕甯扭頭看去,居然是齊滬。
他的摺扇打開着,素白的扇面上,落了幾多桂花,只見他微微一揚,幾朵花隨風緩緩飄落,他的眼睛並沒看那落花,而是一直含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爲什麼,燕甯總覺得齊滬看她的眼神比昨晚更加灼熱,但舉止卻溫雅了許多,當然,也可以說是裝模作樣了許多,燕甯輕踢馬腹,讓馬往旁邊走了幾步,才隨口回道,“還不錯。”
齊滬還想開口,莊逐言忽然朗聲說道:“今日天氣好,不如咱們下馬慢慢散步,一路賞花如何?”
“好啊,我還沒見過這麼一大片的桂花林呢。”楚時率先下馬,將繮繩交給歸雲,便走到燕甯和夏冰兒身邊,將她二人的馬牽了過來,同時也將齊滬與燕甯隔開了。
齊滬冷眼看着楚時,心下冷哼一聲,西瑜楚家,很快也就不存在了!
劉宇書並不知道安陽候和楚時之間的暗潮洶涌,只是盡職盡責地作陪,同時還不忘不着痕跡得誇張自己的政績,“這片金桂樹是上一人知州馬大人二十多年前派人種下了,當年還沒有這麼多,後來我接任知州後,發現這桂花的香味確實特別好聞,而且桂花還可做成茶、各式糕點,能讓百姓們多出一份營生,就讓人擴種了十幾畝,過幾日花期將過的時候,這片林子就會熱鬧起來了,百姓們都會來打桂花,幾位若是感興趣到時也可以來湊湊熱鬧。”
莊逐言微微點了點,一邊與劉宇書寒暄,一邊往官道的方向慢慢走去,“劉大人治理有方心繫百姓,翡城近十年來聲名大噪,劉大人功不可沒。”
劉宇書心下一喜,臉上神色不變,謙虛搖了搖頭,嘆道:“公子過獎了,‘花城’之名古而有之,並非劉某之功,劉某隻希望在任期間恪盡職守,不辜負朝廷和百姓的期望。”
官道就在不遠處,莊逐言也懶得再和劉宇書打官腔,回頭看去,一時間竟沒發現燕甯的身影,莊逐言停下腳步,正想問楚時燕甯的去向,就看去離幾人幾十丈遠的地方,一團如火的身影正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好一會之後她才站起身,手裡捧着一把什麼東西,走了回來。
一身紅衣的她走在金黃色的桂花林裡,就像是一團明豔的火,輕易都能點亮任何一雙注視着她的眼眸。
莊逐言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向她走了過去,等終於走到她面前的時候,莊逐言纔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小聲問道:“找到什麼好東西?”
燕甯正高興與自己找到的小東西,根本沒注意到莊逐言之前的走神,嘴角掛着愉悅的笑容,微微張開手。
莊逐言低頭看去,她手裡抓着七八顆拇指大小,橢圓形的墨綠色果子,“朱葉果?”
燕甯驚奇的看着,問道:“你知道?”這果子是一種野生的小果實,任誰看上去,都覺得是沒有成熟的野果,其實不然,它不管熟沒熟,都是這副模樣,唯一能知道它到底成熟與否的辦法,就是嘗一口。
莊逐言隨手拿了一顆朱葉果,輕輕一捏,將裂開的果肉剝掉,取出裡面一顆花生米大小的米色果核,看他這熟練的動作,燕甯就相信了,他真的認識這種其貌不揚的小果實。
莊逐言將果仁剝出來,下一秒就將它塞進了燕甯的嘴裡,動作極快又極其自然,彷彿他給她餵食是很普通的事一般。
燕甯之前光顧着看莊逐言剝果實,一點防備都沒有,只覺得嘴脣被人輕輕拂了一下,嘴裡就多了一樣東西,她瞪大眼睛,含着果仁,愣愣地看着莊逐言若無其事地繼續剝下一顆,耳邊聽到他悅耳低沉的嗓音問道:“熟了嗎?”
他表現得太自然了,反倒顯得她大驚小怪似的,燕甯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輕輕咀嚼了兩口,回道:“熟了。”
從兩人站在一起低頭剝果子的時候開始,衆人的目光就聚集在兩人身上了,齊滬和雲家兄妹臉色都很不好,蘇之函只在心裡感慨,樓家兄妹的感情還真不錯,而楚時和歸雲幾人則是又驚又喜,這短短的兩天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難不成主子已經成功拿下公主殿下了?!不可能吧?!
不管衆人怎麼看,莊逐言心情愉悅地將剝好的下一顆果仁送進了自己嘴裡……
夏冰兒看到他們兩人聚在一起吃東西,忍不住湊上前去,好奇地問道:“你們在吃什麼?”
莊逐言又剝一顆果核出來,遞了過去,回道:“好吃的。你吃嗎?”
“好啊。”夏冰兒接過來,沒心沒肺地就往嘴裡塞。
“等等……”楚時話音還未落,夏冰兒一張臉
還未落,夏冰兒一張臉已經皺成了包子,忙不迭地將嘴裡的東西往外吐:“呸呸呸!好澀!哪裡好吃了!”
楚時搖了搖頭,這丫頭真是不長心眼,沒看到燕甯只吃了一顆之後就不再吃下一顆了嗎?逐言若不是想坑人,會親自給她剝殼嗎?分明是那兩人自己吃了虧,順道也想坑害別人,她還這麼傻不拉幾地往裡跳,真是蠢到沒邊了。
夏冰兒難受得直吐舌頭,眼淚汪汪地看着那兩人淡定地將口中的果仁吐了出來,臉上都掛着得逞的笑,這時候若還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就真是蠢了,夏冰兒指着兩人,氣急敗壞地叫道:“好啊,你們騙我!你倆太壞了。”
夏冰兒不敢對莊逐言怎麼樣,只能撲向燕甯,追着她打。
燕甯一邊躲,一邊笑道,“關我什麼事,是他騙的你,我可沒說好吃。”朱葉果成熟之後,果仁微甜脆口,確實挺好的,不過若是沒熟,那味道就會讓人終身難忘了。
夏冰兒追不上燕甯,嘴裡又難受得要命,一跺腳也懶得追了,回頭對着楚時可憐兮兮地叫道:“水、有沒有水啊?”
楚時哭笑不得地把水壺遞給她,說道:“漱漱口就好了。”
夏冰兒連忙接過,漱了好幾次口,才沖淡嘴裡那又酸又澀又苦的味道。拿着水壺,夏冰兒糾結地看看燕甯,想想那讓人痛苦萬分的味道,她又心軟了,把水壺遞了過去,撅着嘴說道:“姐姐,你要不要漱口?”
燕甯笑着接過水壺,漱了口,把水壺遞迴給了夏冰兒,瞟了莊逐言一眼,輕哼道:“他覺得那果子好吃,咱們就不用給他漱口了。”
有燕甯撐腰,夏冰兒就沒那麼怕莊逐言了,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莊逐言十分配合地擺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成功的惹得兩位姑娘又笑了起來。
幾人之間的氣氛正好,相互逗趣其樂融融。
燕甯自己可能沒注意,她的嘴角一直微微揚起,斜睨着莊逐言的眼神中,隱隱流動着異樣的神采。齊滬冷眼看着,心中也在暗暗焦急,他與莊璟早有盟約,莊璟登基,對他好處多多,莊煜得了皇位,他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若是讓莊煜有去無回,那這皇位自然就是莊璟的了。齊滬朝雲瑤使了個眼色,雲瑤握着水壺的手微抖,暗暗深吸了一氣,朝着莊逐言走去。
雲瑤微低着頭,不再拿那雙楚楚可憐地眼眸勾引人了,還是將水壺輕輕遞到莊逐言面前,輕聲說道:“公子,喝口水吧。”
莊逐言眼中閃過不耐之色,剛想拒絕,便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稍稍擡眼看去,是一對商隊朝這邊走了過來,算算時辰,應該是他要等的人了。
眸光微閃,莊逐言沒有推拒送到面前的水壺,但也沒有接過,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謝郡主好意。”
他居然沒有拒絕她?雲瑤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疑惑,柔聲笑道:“公子客氣了,漱漱口也好。”
燕甯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只覺得那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實在不怎麼順眼,剛想扭頭看向別處,不去看那傷眼睛的一幕,楚時忽然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該吃醋。”
“什麼?”燕甯一怔。
“我說你該吃醋。”
心莫名其妙的跳得飛快,燕甯連忙冷聲回道:“我爲什麼要吃醋!”
“後面那隊商隊應該就是逐言說的運送兵器的隊伍,按照計劃,必須要裝作不經意間揭穿他們運送的貨物是兵器。現在這個時機正好,你只要吃醋,就能和雲瑤起衝突,最好動起手來,這樣逐言纔好藉着勸阻你的機會,將那些木箱打落,露出裡面的兵器。”
燕甯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對車隊向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原來楚時說的“吃醋”是這個意思,燕甯悶悶地回了一聲“哦”。
眼看着那商隊離他們只有百丈遠了,莊逐言也和雲瑤越站越近,燕甯還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楚時忍不住催促道:“那你還不快吃醋!”
燕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吃醋……這醋要怎麼吃?她又沒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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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算言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