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素進去的時候,就猜到裡面的情況不會太好,卻沒想到竟是這般景象。山洞的中央,桑冷手握銀槍,橫在身前,目露兇光的瞪着對面的幾個墨家人和易當家,那幾人冷着一張臉,看着他身後的桑暖,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倒是忌憚着桑暖身邊的敖天。
桑暖的情況看起來很糟,她額頭上全是汗,臉色白得不想活人,牙齒緊緊地咬着下脣,好似這樣才能讓她保持清醒不至暈過去,那雙總是透着淡然神采的眼眸,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對面的那幾個人,毫無半分懼色。
“阿暖?!”夙素跑到桑暖身邊,扶着她的肩膀,明顯的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抖,夙素纔不管他們是不是在對峙,連忙扶着桑暖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夙素忽然衝了出來,那幾個墨家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山洞口,冷眼看着他們的墨淵。
爲首的男子看到墨淵蒼白的臉色時,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卻也沒多說什麼,幾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道:“少主人。”
墨淵點了點頭,也沒多說話,此刻要這樣筆直的站立着,就已經耗費他所有力氣。
桑暖即使坐下了,身體仍在抖着,夙素擔心地問道:“阿暖你怎麼樣?”
桑暖只是搖頭,夙素看了一眼墨家那幾人,又看了看站在墨家幾人後面的易當家,冷聲問道:“他們欺負你了?”
桑暖冷笑一聲,回道:“就憑他們,還不配。”
桑暖嗓音清冷,目光冷冽,即使她此刻正虛弱地坐在椅子上,氣勢也絲毫不弱。
易猛後悔不已,當年墨桑死的時候,這兩個孽種纔不過兩歲多,墨桑的男人無數,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不是他的種,當時若不是忌憚墨家,他早就把他們殺了,誰知這時間年來,墨家對他們根本不聞不問,早知如此,當年就該殺了這兩個禍害!
他現在心裡很急,項關河那個叛徒,居然帶着十幾個人跑了,此刻就留下他一個人,更可惡的是桑暖這個女人居然揹着他學用毒,當年他就是敗在墨桑毒術之下,纔在那女人手下窩窩囊囊地蟄伏了那麼多年,今日他無論如何要除掉桑暖,不然別說喚狼島,就是他的命也有可能保不住,但在這之前,也要先解決這姓夙的女人才行。
易當家悄悄看了一眼墨淵的臉色,心中有了主意,指着夙素,大聲說道:“就是她,她是夙家的人,就是她和桑暖合謀,還勾結澹臺家的人,一起搶奪屬於墨家的寶貝。這個女人一開始就喬裝上島,哄騙墨少主,取得墨少主信任之後,便對墨少主下毒!你們看看,墨少主被她們毒害成什麼樣子了!這一切肯定是夙家和澹臺家的陰謀!現在澹臺夜冽跑了,可不能再讓這女人也跑了!”
夙素擡眸,冷聲說道:“說夠了嗎?說夠了就閉嘴,如果你現在不閉嘴,我就讓你永遠閉嘴!”
易當家猛然睜大眼,瞪着夙素,怒道:“小丫頭片子,大言不……”
易當家都沒來得及說完話,一道寒光而過,他只感覺到脖頸一涼,隨後溫熱的血水便噴涌而出,剎那間,剛纔還叫囂的人此刻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敖九面無表情的收了手中的長劍,沉默的走回到敖天身邊。
易當家的死,除了夙素皺了皺眉之外,根本沒有人放在心上。
墨家那四十出頭的男子看着桑暖,冷聲說道:“墨桑留下的東西在哪?”
“除了幾本書,母親並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給我。”
“看在你是墨氏子孫的份上,把靈石和墨桑的羚草交出來,我可以不殺你。”男子聲音不大,卻透着無盡的涼意,夙素皺眉,剛要說話,桑暖已經站起身,回道:“我本來就不是墨家的人,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說過,母親沒有留下你們說的那些東西,就算留下了,也是母親留給我的,我什麼都不會交出去,你若有本事,就動手吧。”
桑暖說完,伸手推了夙素一把,讓她裡自己遠一些,而後不知道手中抓破了什麼,一股白色的薄霧從她指尖升騰而起,卻並不散去,隨後便是一股冷意從她手中盪開來。
墨家的幾人看清桑暖手中的白霧,臉色皆是一變,原本冷然的眼眸中閃過警惕與殺意。
“夠了。”忽然低聲的男聲忽然響起,震得兩邊的人都不禁後退了一步。
他竟還敢用內力!夙素擡頭,看向一直站在洞口未走進一步的人。只聽那冷然的聲音再次響起,“靈石我已拿到了,這個島我也已經找遍,小姑姑沒有留下什麼遺物。”
夙素心中奇怪,墨桑的羚草明明在墨淵手裡,而且還有一把白玉鑰匙,他爲什麼說沒有遺物呢?還是說,墨淵其實另有打算?
爲首那男子聽了墨淵的話,也沒再爲難桑暖,回道:“既然靈石已經找到,這裡的事情也已完畢,請少主人現在就和屬下回去吧。”
夙素總覺得這些人對墨淵看起來確實很尊敬,其實並沒有把他當主子的感覺。
夙素還來不僅細細分析這些人,就聽到墨淵冷聲說道:“你們跟我來。”說完便轉身出了山洞。幾人也跟了出去。
夙素想叫住他,因爲他的身體其實並不適合再逞強,但是最終卻沒叫出聲,墨淵這麼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自己不明緣由,不怕會添亂。
夙素嘆了一口氣,回頭看去,就見到桑暖已經癱倒在椅子上,手心的白霧早已沒了蹤影。看着桑暖臉色慘白,卻還對着她和桑冷笑了笑,說自己沒事,夙素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決定。
“敖叔叔,夙素求你幫一個忙嗎?”
敖天看着她一臉嚴肅的樣子不禁有些好奇了,“說吧。”她很少用到求這個字。
夙素搖頭,“到阿暖的醫舍再說。”
夙素和桑冷一起,扶着桑暖回到醫舍,讓她在椅子上坐下,夙素忽然問道:“阿暖,你還撐得住嗎?”
“你要幹什麼?”桑暖不解,墨淵的毒她已經盡力,也沒有其他人受傷中毒,應該什麼需要她的地方纔是。
看桑暖精神還算不錯,夙素對旁邊的桑冷說道:“桑冷,去幫我找一個香爐和一把香過來。”
桑冷同樣奇怪地看着她,問道:“你要幹什麼?”
夙素瞪了他一眼,哼道:“去找來就知道了。”
桑暖好笑,知道夙素一向古靈精怪,也沒多想,說道:“不用找,醫舍裡就有,在矮櫃裡面。”
桑冷過去打開矮櫃,裡面確實有一個小小的香爐和一小半香。夙素讓他把香爐和香放在桌子上,然後把桌子放在正對大門的位置。
“敖叔叔,我要和阿暖義結金蘭,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長輩,我想您幫我做個見證。”
夙素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敖天神色沒變,那兩姐弟卻驚訝的同時叫出聲來,“夙素?!”
之前敖天聽到夙素要香爐和香的時候,已經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麼了,眼神掃過桑暖震驚的臉,敖天笑道:“你們不是結拜過了嗎?”
“之前不過是爲了搪塞易當家,隨便說說而已,這次,是焚香立誓,天地爲證的結拜。”
夙素滿臉鄭重之色,敖天知道她並未玩笑,卻還是要問一句,“你想清楚了?”
夙素點頭,認真地回道:“很清楚。”她之前就很欣賞桑暖,所以當知道兇手是桑暖的時候,她很難過,但更多的是心疼,這個女子,就算她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也是生長在陡峭崖壁間,欺霜傲雪的寒梅,不管環境多麼惡劣,她都一樣倔強的盛放着,她喜歡她,欣賞她,所以,她要這個姐姐!
敖天從來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夙素認定,他也不會反對,“好,那開始吧。”
夙素開心一笑,拿起香剛準備點燃,卻聽到身旁的女子低聲說道:“不。”
夙素皺眉,“阿暖,你不願意嗎?”
桑暖低低一笑,冷聲說道:“你是堂堂夙家唯一的千金,身份尊貴,我可不配和你義結金蘭。算了吧。”夙素,對不起,如果我是墨家的小姐,不用你說,我都會主動和你結拜,但是我永遠都不會是墨家的小姐,我只是一個海盜,還是雙手沾滿血腥的海盜,所以……我不配和你結拜。
“我是要和你結拜,又不是要和一個高貴的身份結拜,我是夙家的女兒沒錯,我也是夙素啊。”夙素看着桑暖,她臉色那種自嘲的笑容,在夙素看來,非常刺眼。
桑暖嘆了口氣,“夙素,我是海盜。”夙家怎麼可能接受一個海盜與自家千金成爲姐妹,和她結拜,定會連累她被家人責罵。
夙素不懂了,海盜怎麼了?母親常和她提起西北的山賊頭子,一個叫穆滄的族長,母親對她不也諸多稱讚嗎?夙家從來都沒有要求過他們交友要看身份啊,小嬸嬸還是偷盜氏家的人呢,小叔還不是給娶進門了。
“我管你是海盜還是哪家千金,我就覺得和你投緣,就是想和你這個人結拜,同樣,你也是和我這個人結拜,其他的你想這麼多幹什麼?”
夙素盯着桑暖的眼睛,眼中神色無比誠懇,看得桑暖眼中灼熱,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你……”
桑暖連番推脫,夙素有些不高興了,哼道:“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拜不拜?一句話。”
桑暖緊咬着嘴脣,直到口中漸漸嚐到了血腥味,桑暖下了狠心,說道:“拜!”她也豁出去了,夙素就像一道光,而她,想抓住這道光。
夙素開心了,點燃了六支香,遞了三支給桑暖,兩人面朝大門,雙膝跪地,焚香立誓。
“我,夙素,今日與桑暖義結金蘭,從今往後,禍福以共,情同手足,若違此誓,人神共厭。”
“我,桑暖,今日與夙素義結金蘭,從今往後,禍福以共,情同手足,若違此誓,人神共厭。”
兩人行了叩拜之禮後便起身,相識一笑。夙素抓着桑暖的手,笑道:“好了,阿暖姐姐,以後,誰都不能欺負你!”
桑暖也握着夙素的手,指尖用力,聲音輕柔卻也同樣是誓言,“素素,我也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夙素微笑地點頭,桑暖眼中忽然劃過一抹戲謔,微微往前,在夙素耳邊低聲笑道:“表哥也不行哦。”
“啊?”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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