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夕顏隨着衆人的視線看去,一個單薄的身影低着頭,半蹲在地上。久久,那人才慢慢站起來,一頂大帽子把他的臉遮去大半,看不清樣貌,寬大的粗布麻衣披在他身上,顯得那麼瘦小,看身形,像個少年,不過樓夕顏可不這麼想。
看那人沉默不語,樓夕顏饒有興味地問道:“狀子是你寫的?”
卓晴低着頭,壓低聲音,有氣無力地回道:“是。”她很想回答不是,但是她身後跪着一羣白癡,只會給她捅婁子,她第一次如此“痛恨”單純善良的勞動人民。
齊天宇把卓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輕晃着手中的狀子,故意對着樓夕顏大聲嘆道:“用詞倒還算簡明犀利,就是這字太醜了。”
卓晴依舊低着頭,一聲不吭。她從來都沒說過自己的字漂亮,想激她,還差了點。
卓晴打定主意裝傻充愣,樓夕顏也不着急,看向旁邊的吳斯,問道:“你們不是他的家人,也和案子沒什麼關聯,爲什麼要替他喊冤,又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是含冤莫白?”
吳斯不敢直視樓夕顏的眼,把心裡演練過無數次的話,一股腦兒地倒出來,“丞相大人,林博康是我們整個村子的恩公啊!牛家莊只有三口水井,人、牲口、地裡的糧食都靠那點水,天公不作美的時候,經常旱得顆粒無收。這些年來都是恩公接濟我們糧食,冬天還送棉被,不是一天兩天,是十年,整整十年啊!這樣的大善人,怎麼可能會以次充好,偷換軍糧?恩公不是這種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啊!丞相大人明察!”
原來是偷換軍糧那個案子,早在半個月以前,刑部已經判決,人證物證,認罪書俱在,樓夕顏不解,“府衙既已經判決此案,林博康也在認罪書上畫了押,你們伸什麼冤?或是你們有什麼證據在手?”
“我們……”他們哪有什麼證據,只是堅持一個信念而已。生怕樓相不相信,吳斯再一次哐當跪地。
“恩公不會做這種事的!大人明察!”一個大男人,一邊哽咽一邊磕頭,他身後的村民也跟着伏下身子磕頭,咚咚的聲音,聽得卓晴火氣直往上冒,果然是一羣豬,該說的不說,就知道磕頭!卓晴一把抓住吳斯的肩頭,冷聲道:“夠了。”
卓晴越過衆人,與樓夕顏對面而立,寒聲說道:“據林博康的妻子說,結案之後她探視林博康時,林博康仍然堅持自己是被冤枉的,試問一個已經認罪的人怎麼還會喊冤?此案並非公開審理,我們有理由懷疑,林博康受到刑訊逼供,被迫或是在昏迷狀態下按了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