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繼父打完了之後,搖搖晃晃的走了。完全沒有看一眼,那個氣若游絲的孩子。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快不行了!我讓我的司機將他送到了醫院,在路上,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說,他好想在今天穿上這件衣服給我看。他說,他想把他最好看的樣子,給我看。”
“我真的沒想到,我送的禮物,竟然給他帶來了這麼大的災難。我當時就哭了。他問我,今天送他什麼禮物?我打開了盒子,給他看我要送給他的禮物。那是一雙手工皮鞋,跟那一身小西裝是一套的。我看到他盯着那雙鞋子看了很久,我知道,他一定喜歡那雙鞋子。所以我就買下來送給他。”
“他看到那雙鞋,忽然就笑了。他眷戀的摸着那雙鞋,說,如果我能活着長大,我一定穿上這樣漂亮的鞋子和衣服,站在你的身邊,像你保護我這樣保護着你。”
“我不停的跟他道歉,他卻不說話,就那麼眼睛亮亮的看着我。他說,小怡,謝謝你肯做我的朋友,謝謝你送我禮物。可惜,我這輩子再也穿不到了。再也沒有機會穿這麼好看的衣服和鞋子了。”
劉義跟沈柒互相給對擦拭着眼淚。
沈柒哽咽着說道:“那後來呢?他怎麼樣了?”
“他沒撐到醫院,就斷氣了。”劉義泣不成聲::“那一刻我真的好恨我自己,爲什麼這麼弱,連自己的好朋友都保護不了。小七,我是不是個懦夫?我那個時候,明明帶着司機和保鏢,卻沒有保護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沈柒不停的搖頭:“不,這不是你的錯。”
“你知道嗎?他嚥氣的那一刻,就那麼充滿開心的看着我。他說,他終於再也不用捱打了。小七,我的心,好疼好疼。”劉義泣不成聲:“我告訴他,我會替他穿上男裝,穿上他喜歡的衣服和鞋子,替他活下去。他對我說了兩個字,他說,謝謝。說完這句話,他便沒了氣息。他死在了我的懷中。那一刻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變強!只有我變強,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朋友,因爲我再也不想看到,我最好的朋友,死在我懷中的結局了。”劉義狠狠擦掉了臉上的淚痕:“回到家之後,我要求剪掉長髮,家裡不允許,我偷偷找到了剪刀,對着鏡子,一剪子一剪子的剪了下去。一地長髮,是我的決心。媽回家之後發現我剪掉了頭髮,把我揍了一頓。我沒哭。我就那麼倔強的看着她,我說,我討厭長髮,我討厭小裙子!我要穿褲子,再也不要穿裙子!”
“爸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問傭人,傭人不敢說,因爲我威脅她,如果說了,我就開除她。我爸媽真的太忙了,也沒空管我的事情,最後也就由着我了。後來爸媽離婚之後,我給自己改了名字,從劉怡變成了劉義。義,便是提醒我自己,記得朋友之義,記得我那個被我連累的朋友。這就是劉義這個名字真正的由來。”
沈柒重重吐出一口氣:“原來如此。原來你的名字,還有這麼一層意思。”
“再後來,我一直封閉着自己的心,沒人能走進來。直到認識你。”劉義握着沈柒的手,說道:“那個時候,你跟賀逸寧吵架,你淋雨哭泣的樣子,跟他很像。所以,我的心,一下子打開了,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他。那個時候的你,也是那麼的無助彷徨,就像小時候的他,抓不住救命的稻草。”
沈柒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第一次見面,劉義就那麼照顧自己,原來竟然是因爲這個!
是啊,那個時候,自己跟賀逸寧吵架,鬧分手,真的是很狼狽很無助。
自己不過是跟她第一次見面,她竟然就那麼關心自己,在比賽中,毫無保留的站在自己的一邊,替自己出頭,保護自己。
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
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啊!
沈柒晃着劉義的手臂說道:“我也要好好感謝他呢,不然的話,你怎麼會成爲我的最好的朋友呢?看,我現在也很強大了,不需要保護了!”
劉義破涕爲笑:“所以,小七,我想穿着西裝參加婚禮。我想讓他看到,我替他活着的人生。如果他還活着的話,他自己就可以穿着這麼漂亮的西裝,娶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沈柒點頭:“我明白了。好,我不堅持了。我會跟一博好好的談談的。”
劉義一下子抱住了沈柒:“還是小七最好了!”
門外的聞一博收回了手,轉身默默的離開。
這一刻,他也不想堅持了。
可是,他的心裡有點吃醋了呢。
可是一個成年人,跟一個六歲的還已經去世的小男孩吃醋,有點矯情。
所以,聞一博想一個人靜靜。
一會兒,沈柒就從樓上下來了,看到聞一博正站在酒架前,挑選紅酒。
沈柒笑着走了過來,說道:“我們的對話,你都聽到了吧?”
聞一博正在抽紅酒的手頓時一頓,原本想裝一會兒逼的,結果一秒之後就現出原形了,轉頭哀怨的看着沈柒:“小七,我吃醋!”
沈柒剛剛還傷感着呢,聽到聞一博這麼說,竟然活生生給笑噴了!
聽聽,說什麼呢?
堂堂的國民老公,吃醋了呢!
聞一博賭氣的將紅酒放了回去,說道:“小義一直不穿女裝,是不是就一直記着他?”
沈柒笑着說道:“你一直有用左手舀湯的習慣,那是因爲小時候的時候,馮可欣總是坐在你的左邊。那麼,你現在一直保留這個習慣,是證明你還記得馮可欣嗎?”
聞一博的臉一下子綠了:“別跟我提她!”
沈柒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只是一個情懷,與愛情無關。那個時候的小義只有四歲,你覺得四歲的孩子有愛情嗎?你覺得小睿小禾有愛情嗎?”
聞一博的心裡馬上舒服了很多。
“可是婚禮——”聞一博又說道:“總不能倆人都穿西裝吧?”
“爲什麼不可以呢?”沈柒狡黠一笑:“規矩是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