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晨見她不回答,徑直坐了下來,本還想再跟她說點什麼,卻見她把頭撇在一邊,不再看他。
上課時間也不好動作太大,他也只好作罷,想着等下課了再說。
段嘉晨似乎很受歡迎,連隔壁班,還有高年級學姐們,都邀請他一起用餐,一起討論學習。
也正是這樣,他也沒有機會和她說話,但葉嵐知道終究是逃不過的。
葉嵐控制着情緒,雙手緊握到骨節泛白。
當放學鈴聲響起後,葉嵐第一個衝出學校,她第一次覺得時間的流逝可以如受刑般煎熬。
一路上葉嵐都心事重重的,走路就跟快斷氣的人一樣,要死不活。
她不想回家,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
七年了,那段疼痛的經歷,她把它密封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她原本以爲只要不去Y市,不見到她們,那傷疤就不會被撕裂開。她還是可以幸福的跟許子華在一起。
可天不隨她願,她越害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葉嵐發呆正入神,完全沒有注意身後站着另一個人。
那人左走走,右看看,卻總是欲而止步。
他搓了搓手,像是給自己打氣,上前拍了拍葉嵐的肩膀,葉嵐沒回過神,嚇得直接尖叫起來!
“啊~”
葉嵐捂住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被突然一驚嚇,整個魂都快沒了。
看清來人正是段嘉晨時,一股怒火莫名的洶涌而來。
“你有病啊!”
段嘉晨玩味一笑:“你有藥啊!”
“神經病!”
“跟蹤我做什麼?你到底想幹嘛?”
他不怒反笑:“呵~葉嵐,你怎麼變得這麼潑辣了?”
段嘉晨一步步向她走近,最後直接把頭靠在她的耳旁說:“還是說,以前的你,都是裝的?”
酥酥軟軟的聲音,伴隨着風聲傳入耳朵,只感覺耳畔一陣酥麻,聽在葉嵐耳中卻滿是嘲諷。
葉嵐猛然推開人。
“段嘉晨,你發什麼神經!”
夕陽之下,少女拼命的握緊雙手,壓抑着早已崩潰的情緒。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這次來B市到底有什麼目的?”
當他站在講臺上介紹自己的時候,她不免一驚,她還以爲只是重名而已。但當她擡起頭錯愕的看向前方,他的目光正對視着她,那樣的熾熱與不屑。
他的眼神告訴她,他就是衝着她來的。
熟悉的眼眸,熟悉的人,一別七年,再次相見。
他是故意來報復她的是嗎?同樣的場景,同樣的方式。
當年他也曾對着一個女孩說:“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嗎?”
而他是爲了她前來的是嗎?
“報復?呵~葉嵐,你配嗎?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都過了七年了,我就想看看心思歹毒的你,過的怎麼樣?”
“我在等,等你什麼時候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被那個男人殺了。作爲多年“好友”到時候送你一程。”好友二字他咬得極重。
段嘉晨看着葉嵐的警惕與排斥,控制不住的恥笑出聲,他心裡就莫名的舒暢,玩味十足。
想起當年自己的一片真心,錯付給這個虛僞的女人,心裡的恨意又再度加深。
在他的一片恥笑聲中,葉嵐終於忍不住爆粗口:“關你屁事。”
看着面色慘白的少女,段嘉晨反而控制不住的說出更多更傷人的話語。
“嘖嘖~不再裝柔弱,裝可憐了?你不是很會演嗎?繼續演啊!”段嘉晨越說越憤怒,幾乎要把憋在心裡的憤怒,通通宣泄出來。
“當初我跟楊佳莉真心與你交朋友,你卻把我們當猴耍,楊家破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沒有一丁點自責愧疚嗎?”
“葉嵐你就是個人渣,你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像你這樣的人註定不會幸福!”
我即已傷痕累累,你又怎能獨善其身。
葉嵐就這樣看着段嘉晨,聽着耳邊他傷人的話語,拼了命的掩住早已鮮血淋漓的心口。
是,她就是個人渣,她承認對不起楊佳莉,至於他段嘉晨,她並不欠他。
“是,我是個人渣,我承認我對不起楊佳莉,那關你段嘉晨什麼事?你當初不是很討厭楊佳莉嗎?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慈悲正義,來追討我的罪責。你是楊家養的阿貓阿狗嗎?在這裡多管閒事。”
“收起你那虛僞的憐憫心,你如果很閒,那請你把那些憐憫同情心放到需要救助的人身上,而不是跟個瘋狗一樣在我面前亂吠。”
最後,她看着他,聲音清冷的不帶一絲感情:“還有別再靠近我,難保不成你就是下一個楊佳莉。”
撂下這句話,葉嵐就匆匆的離開了公園,段嘉晨看着她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傻愣愣的待在原地,直至天黑。
深夜,月亮高高掛在上空,漆黑的夜晚,由它照耀天空,滿天的星星在它的襯托下像是一顆顆晶瑩閃光的寶石。
房間裡葉嵐蜷縮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整個別墅裡寂靜無聲,她在想,如果沒有Y市的種種都沒有發生,那該多好,她就不用這幾年來一直背滿了罪惡感。
如果當年沒有楊家的事發生,那她還能呆在他身邊嗎?
答案肯定不會。
前有因後有果,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都是命裡該有的劫數。
…七年前…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你給我站住!不然打斷你的腿!”一聲聲斥罵聲響徹整個街道。
這是一個鄉鎮小鎮,路邊兩旁稀稀拉拉的商販在販賣物品,蔬菜,水果,小吃,拉麪等。
小女孩赤着腳在小鎮上狂奔,身後三個大漢對她窮追不捨。
她稚嫩的腳已經被磨破了,整個腳上,腿上密密麻麻布滿血痕,那是她逃跑時被雜樹劃傷的。
路上的行人,商販紛紛把目光投向他們,街道上行走的人還給這三大一小陸續讓道。
大夥像看戲曲一般,看着你追我跑的遊戲,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制止這一場追逐遊戲。
他們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這些大漢們是這個鄉野小鎮的地頭蛇,專門欺壓這裡的百姓農民,強行收取保護費。
不給保護費就不讓你出門擺攤販賣物品。甚至砸了一些商販的鋪子。
俗話說得好山高皇帝遠,猴子都能盤踞一山當代王。
這裡的鄉政府根本不管事,只要這些大漢稍微賄賂賄賂這些腐敗的政府官員,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算鬧出人命他們也只是小懲大誡。
這些人不但會強行收取保護費,欺壓老小,還專門收養一些孤兒留守兒童,說的好聽是收養,說的難聽就是販賣兒童!
專門販賣給一些山區的單身漢娶不到媳婦的,要麼就是販賣給城市裡的富裕人家當兒女。
實在販賣不出去,他們就把男孩的腿打斷,扔在大城市裡乞討給他們賺錢。
而女孩販賣不出去,要麼就是被他們糟蹋了,要麼就是給她們所謂的自由,把她們培養成女媛,幫這些人渣賺錢。
而小女孩則是兩年前貪玩誤入狼口,被他們拐賣轉載至今,由於她年紀還小,他們脅迫她去附近城市鄉鎮乞討,給他們賺錢。
機緣巧合之下,她得以逃脫,她發誓就算死,也堅決不要再被抓回去。
她此刻感覺腳已經麻木,感覺下一秒就要摔倒,女孩強撐着一路狂奔,眼看身後的那些人離她越來越近,一旦追上,後果可想而知。
不是死就是殘!
看見前面有一個攤販是賣五穀雜糧的,她沒有絲毫猶豫,拿起綠豆紅豆向那幾個大漢灑去。
商販心疼看着滾落一地的豆子,“我的豆子!”
“我的豆子!”
豆子一顆顆歡快落地,那些大漢追趕的太着急,完全沒看清前面路上灑滿了豆子,一個接一個直愣愣的摔在地上,像極了狗吃屎的模樣。
他們起身罵罵咧咧:“瑪德,死丫頭等會有本事被讓我逮住,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她內心萬分着急,她不知該如何抉擇,面對這些地頭蛇,她原本還曾幻想,從黑漆漆,臭烘烘的牢籠裡逃出來,逃到小鎮上,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此情此景她知道了,沒有人能幫她。
她始終還只是一個孩子,乾瘦細小的腿終將抵不過三個大漢的追趕。
如果不是她往這些人販子的水裡摻合番瀉葉汁,她想逃出他們視線,那簡直是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