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對戀人的分手,都能帶給對方失戀的疼苦。也不是每一對分手的戀人,都會將這一段感情永遠銘記於心。沒有愛,就沒有傷害,愛的越深,帶來的傷痛也會越重。
一連幾天,肖堯在家茶飯不思,即便被母親逼着吃飯,他也就隨便扒拉幾下完事,對母親精心烹製的菜餚,食而不知其味。
回來接近二十天,王佳佳始終沒有露面,肖堯也按住性子沒去問。他認定王佳佳一定不在家,但肖堯也不知道她幹嘛去了。在他最需要有人給予安慰的時候,肖堯卻是孑然影單。
連續的打擊,讓肖堯很頹廢。他在失戀痛苦中,思索着曾經的過往。自從百人大戰之後,他是一路黴運高照,曾經的呼朋喚友,羣芳環繞,現如今也只不過是過眼雲煙。
唯一的好運就是他在高考預選中,出於意料之外的通過,但也被縣教委的一紙通報開除學籍,把高考的希望扼殺在搖籃之中。
唸了十幾年書,如今突然不能再上學,就連轉學也成奢望,肖堯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他可以去父親廠裡上班,在父親的光環下苟且的活着,但這是他最不願發生的事。
他也想過去周鎮看看靜兒,看看和他有着親密關係的女人,可他隨即就否定了。
他自己覺得,以他現在被全縣通報開除的身份,去了周鎮也會無臉見人。靜兒那麼優秀,自己卻因打架被開除學籍,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讓他產生了害怕見到靜兒的心理。
他把周鎮去往這條路,在自己的心裡高高的豎起,只要周鎮沒人來,他是不會再去了。
在那天去見黃莉的路上,肖堯都想好回來時從思路鎮經過,去看看兩個可愛的妹妹。
可他被黃莉丟棄後,滿腦子都處於遊離狀態,就連怎麼回的家,在他記憶力都成斷片,哪裡還能想到計劃?
此時,肖堯再一想到他被通報開除的消息,肯定已經在思路中學傳開,張曉雅和周薇愛至今沒來,她倆是否還會認他這個哥哥都難說,他哪有勇氣再去見她倆?難道還要再次嘗試被人棄若弊帚之疼?
腳下無路可走,身邊無友可訴。肖堯眼前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口口聲聲愛他的人,無情的拋棄了他。往日的兄弟情,兄妹情,都不見蹤影。這世間除了爺爺奶奶、父母和姐姐幾個血親,幾乎沒人在乎他。
就連住在家門口,一直對他倍加關愛的王佳佳,這麼久也不見她過來。他甚至在懷疑,王佳佳可能回來過了,知道了他的一切,而不願再來見他。
若不是從小和王佳佳一路走到現在,肖堯甚至會移恨與她。肖堯認爲他這刻骨的傷痛,與她脫不了干係。
一個人在孤寂彷徨,失落無助的時候,往往就會瞎想。肖堯也不例外。更何況他現在還處於非常陌生的失戀環境中而不能自拔。
這是肖堯的第一次失戀,也是最後一次失戀,更是他一輩子唯一的一次。
可令他終生難以理解的是黃莉的變心,自始至終沒給出任何理由。哪怕黃莉能簡單的說一句“我不愛你”,肖堯也會坦然接受。可是,這隻能是他的一種奢望。
這個迷團,始終伴隨肖堯,直到他從這個世上的消失而消散。
時間既是這個世上最無情的血刃,也是最好的良藥。它能把每一個人送到同樣的歸宿,也能漸漸的撫平人們心靈上的創傷。
從百重中學回來的幾天裡,肖堯躲在自己的房間,每天不厭其煩的聽着鄧麗君那些傷感的情歌,孤獨的舔着來自心靈上的創口,直到血乾結疤,留下深深的一道傷痕。
他沒有去鑽牛角尖,沒有再沉淪下去。只要冷靜下來,每個人都有自我恢復的功能。
“媽,我明天想去省城。”
正在準備午飯的肖母,看到兒子突然來說要去省城,以爲他想去看望爺爺奶奶,立即說道:
“你早就該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和大姐了,我不催你,就是看你可長心。你回來這麼久,身子骨也該恢復差不多了,你想去就去吧。”
“媽,我去了省城,就不想回來了,我要和大姐一樣,在那上班。”
“不行!你姐姐在省城上班,還談了對象,以後回家肯定很少,你再跑了,老媽靠誰去?”
肖堯的話,觸及了肖母的底線,老人家嚴厲的拒絕了肖堯的要求,而且立即放下手裡的活,抓着肖堯不放,生怕肖堯跑了。
“媽,你抓着我幹嘛?我既然明說就不會偷偷跑掉。你只要給我去省城上班,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我什麼都不說,就是不同意。”
肖母書甩開肖堯的手,氣呼呼的接着做飯。她雖然知道肖堯不會走了,但還是有點擔心的問道:
“你這些天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就是在想這事?”
“呃……不是,也是。”
肖堯知道母親不會同意,隨便敷衍了下,就回轉自己的房間。
“這孩子,把自己都關傻了。這樣可不行,老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總有一天會變成傻子。”
肖母想到這裡,加快了幹活的速度。
午飯後,肖母讓肖堯騎車,帶着她一起去到肖父的廠裡。
到了夏季,天氣越來越熱,廠裡的生產也進入了旺季,特別是飲料車間,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小玲這段時間,早就想去看肖堯,可她一直走不開。
人人都在加班,小玲也沒有閒時,她更不好意思爲了去探望肖堯而請假。當她看到肖堯騎車帶着母親從大車間門口一閃而過的時候,她還是放下手裡的活計,向辦公室跑去。
來到肖父辦公室門外,肖堯站下,不敢跟着母親一起進去。這個辦公室,就是肖堯的傷心地,還沒進門,他就想起那跪瓶口的經歷。着實讓他再生恐懼。
“肖堯,快過來。”
看到肖堯站在辦公室門外沒進去,小玲沒有靠近,遠遠的喊了一聲。肖堯正在進也不是,走也不是,百無聊賴之際,小玲喊他正好藉機離開。
“我纔回來幾天啊,你怎麼瘦了這麼多?阿姨不是來取過幾次菜嗎?”
小玲把肖堯帶到自己的住處,一進門,小玲就發現肖堯比她在家時消瘦許多。
“我瘦了?我媽都沒說。可能你走了以後,我一直吃不下去東西,瘦點也很正常。”
“肖堯,不是我不去看你,是廠裡真的太忙了。雖然我真要走了,也沒人敢當面說什麼,可背下肯定會有人罵我的。肖堯,你沒怪我吧?”
肖堯的實話實說,引起了小玲的誤解。她連忙對肖堯解釋,一對明媚的秀眼,瑩光閃亮,充滿委屈。
肖堯心裡一陣苦笑,但他還是安慰道: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忙,怎麼會怪你?快說,你這麼着急的找我幹嘛?”
“上次廠裡來了一個外地客戶,給廠長帶了一包茶葉,叫什麼觀音菩薩,他們在那喝的時候,我在邊上聞着都好香。我偷偷從你爸桌子上拿來兩包,我來泡給你嚐嚐,可香了。”
肖堯一聽,就知道一定是他在靜兒舅爺爺那喝過的鐵觀音。肯定是小玲沒記準茶葉名字,他笑呵呵糾正道:
“是叫鐵觀音吧,你還能把觀音菩薩給泡泡喝了?”
“哦,對對,就是叫鐵觀音。原來你喝過啊,我還以爲……。”
聽到肖堯一口就把她說錯的茶葉名字給糾正過來,小玲很掃興。她看見肖堯,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就是想讓肖堯嚐個新鮮,誰知他已經早就喝過了。
“喝過了也要喝啊,我來泡,咱倆一起喝。就用你的大杯子泡,你再拿兩個小杯來。”
本已失望至極的小玲,見肖堯那麼喜歡,趕緊“哦”了一聲就去拿小杯。
這廠裡可沒有靜兒舅爺爺那一整套的茶具,肖堯想學着舅爺爺那樣泡茶也沒有道具,他在小玲常用的茶杯裡泡茶,等到小玲回來,再把兩個小茶杯用開水燙燙,然後從小玲茶杯裡,把小茶杯倒滿。
“真香,我還是第一次喝,上次只是聞過。”
“雖說沒有那一套茶具,但我感覺香味都差不多,比那小酒盅喝起來過癮多了。”
“小酒盅?你上次喝這茶,是用小酒盅喝的?你早說啊,我也去食堂拿兩個小酒盅來。”
小玲說着就要走,他們現在用的小杯子,只是比小玲常用的喝茶杯小了一號。肖堯一把拉住她,直說就用這杯子喝更好。
肖廠長的辦公室裡,肖母爲了肖堯的事情在頭疼。肖堯既然提出來,就說明他有了這意想。她雖然打了攔頭板,但總不能一直把肖堯關在家裡不放。
“他想出去工作,到不是壞事,可是,就他那性子,誰能保證他出去不惹事?他這性子不壓一壓,我也不放心他獨自出去找工作。”
肖父考慮了半天,非常贊同肖母不讓肖堯去省城的意見。
“要不就讓他來廠裡上班,他整天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我也不放心。在這還有肖五爺和小玲他們跟他是個伴。我怕兒子一個人在家時間久了憋壞了。”
“他能上什麼班?技術活幹不了,苦活累活他受不了。幹不到三天,他就得跟我唱散拉(扯皮),到時候我教訓他,你又要跟我唱反調。”
肖母知道肖父說的是實情,可是,天天把兒子綁在身邊是安心,但那也不是長久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