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輪散煙,在座的兄弟都對肖堯大爲敬佩。一來是肖堯沒有藏私,把好煙拿與衆人分享,二來也看出肖堯不是一般人,他下午張口閉口要賠一百塊,根本就不是在訛人,而是他的起步價。
解除了肖堯訛人這一嫌疑,對他們來說纔是關鍵。這是一個人的道德品質問題,那時節和現在不同,講究的是德高望重,只要有人認爲一個人的道德品質有問題,誰也不想與這樣的人打交道。
現在流行的是錢多望重,不管你的錢是坑蒙拐騙來的,還是扒偷娼搶來的,只要你有錢,身邊總有拍馬溜鬚,阿諛奉承之人圍捧。
酒司令散煙歸來,把餘下的煙交給肖堯。肖堯也不矯情,可還沒等他把香菸裝進褲兜,緊隨而來的兩個兄弟,就對肖堯敬酒。肖堯有心不喝,但這面子又過不去,客氣兩句後,豪爽的喝乾。
這樣一來,等於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後面的兄弟,就像走馬燈似的,一個接着一個過來敬了一圈。
肖堯不想喝的原因就在這裡,既然開了頭,他就不能厚此薄彼,包括本桌的海哥和酒司令,也嚷嚷着起鬨敬酒。
肖堯這下就慘了,短時間內,連續喝了頭十杯酒。雖然海哥一直叫他慢點喝,多吃菜,但肖堯總不能自己吃菜,讓其他兄弟等着他吃完再喝酒,所以,肖堯幾乎沒吃菜,連續喝酒。
劉守志兄妹忙活一陣,把那一桌的酒菜置辦好。送菜時看到郝旭偉兩口子在那和這桌人聊天,他一點也沒詫異。來的人他都認識,是公社一般幹部和老師。郝旭偉也是本地人,認識他們並不奇怪。
讓劉守志奇怪的是他那另一桌的兄弟,爲何這時都或坐或站在自己這一桌。他們不但有說有笑,而且都把香菸抽的跟小火輪似的,氣氛那是相當的融洽。
“哥,這個姓肖的是什麼人啊?他和海哥他們很熟嗎嗎?我原來怎麼一直都沒見過他?”
劉愛香也納悶,劉守志並沒有把下午發生的事告訴她。可她從先前的喝酒中也感覺到有些不對頭,但這會的情景讓她有點發懵。
“這傢伙不是個好東西,你別理他。”
劉守志低聲告誡自己的妹妹,可她這話反而更讓劉愛香好奇了。
“既然他不是好人,那你幹嘛要請他吃飯?海哥他們又幹嘛對他那麼熱情?自己桌子不做,跑來站着和他說話。”
“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酒喝多了吧。好了,你別問了,去把剩下兩道菜端來,我去應個景。”
劉守志支開自己的妹妹,回到桌邊,酒司令一見他過來,連忙說道:
“大劉,你來晚了,鹿茸煙都讓我們抽完了。你沒聞到滿屋子香味嗎?”
劉守志一直在炒菜,濃郁的菜香味,掩蓋了香菸的氣味,他嗅嗅鼻子,確實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
“來,還夠一圈,勞駕你再辛苦一次。”
肖堯很大方地把剩餘的香菸,拍在酒司令手上。可他一把攥住,看着大家說道:
“我們都剛抽完,這麼好的煙連着抽,真是太浪費了,我先保管着,等喝完酒再抽。大家沒意見吧?”
“你們都抽了,我沒抽啊,你i總得先給我一根吧?”
肖堯的這一動作,就讓他明白爲什麼衆兄弟都在這一桌了。他也立即融入這和諧的氣氛當中,把今晚被逼請肖堯來吃飯的鬱悶忘得乾乾淨淨。
“我可以給你一根,但我們都賠肖大哥喝了一杯酒,你先喝,喝完我就給你。”
“你真沒出息,一根菸就把你麻倒了?肖老弟沒你大好不好?你叫他大哥,你不嫌臊的慌,我都替你臉紅。哈哈哈,來來來,肖老弟,咱倆走一個,我可不能讓這小子小瞧了我。”
劉守志這麼調侃酒司令,更是引得大家鬨堂大笑,亦可謂笑聲震天。肖堯此時喝了不少酒,也被劉守志的豪爽所感染,他二話不說,端着酒杯和劉守志重重的對碰一下,仰首喝乾。
“好!該給煙了。我說酒司令,你乾脆一起散了吧,誰想醜就抽,不想抽的就留着,放你那我們總是惦記。”
“行行行,我都給你們。這麼不放心我,搞得我好像會私吞一樣。”
東頭這邊的熱鬧,也引起了西邊遠處一桌的注意。那邊一直冷冷清清的汪老師他們,也已經準備開始,見郝旭偉向這邊張望,連忙說道:
“小郝啊,你就在我們這邊坐吧。”
“是啊,小郝老師,我們這人也不多,你就在這陪汪老師喝兩杯。”
郝旭偉聽得出,汪老師和今晚做東的邀請,都是說的客氣話。他急忙站起來,帶着左玉蓮婉謝告辭。
郝旭偉帶着左玉蓮走回來,看到他的首座上坐了三個人,眉頭又深深的皺了起來。
“下來,下來,你們怎麼那麼不自覺?郝老師回來了,你們還不下來?”
上首坐着的三人,其實是最先看到他們兩口子回來的,可海哥沒發話,他們就是不想移位。等到他發話,這幾人才很不情願的站起來。
郝旭偉迴轉,就像在滾水鍋里加了一瓢涼水,場面立即冷淡下來,糾纏肖堯喝酒的兄弟也閉口不提,都看着郝旭偉帶着左玉蓮,一步一步慢慢騰騰的走到首位。
“你們剛剛在做什麼?我也算一個。”
郝旭偉看到面前的人,人手一根香菸夾着,他以爲還是誰在散煙呢。
“哈哈哈,對對對,我們不能都只陪肖老弟喝酒不陪郝老師喝,楞冒一村,不冒一戶,來來來,我們一人再敬郝老師一杯酒,大家一視同仁。”
酒席上,往往有兩種人會被人灌醉,一種是大家都喜歡你,一種就是大家都想作弄你。
而肖堯此時就是前者,郝旭偉主動參與,卻跨入後者的行列。海哥如此提議,也是惱怒郝旭偉過來打攪了他的情緒。
郝旭偉有點膽怯,這麼多人敬酒,他怎能不害怕?可他看到肖堯滿臉紅光含笑點頭,說明海哥說的沒錯,他又不能認慫,只好說道:
“一人一杯,你們那麼多人,我受不了。我跟你們每人喝半杯,你們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郝旭偉這句話說的很仗義,但劉守志可不想放過他,他首先端起一杯酒說道:
“郝旭偉,咱倆把這杯酒喝了,以後誰也不提過去的事。感情深,一口悶,我先幹了。”
郝旭偉也許可以在別人面前裝慫,可在劉守志面前,就是一杯毒藥,他喝了他也會喝下去。劉守志開了頭,其他兄弟當然不會讓他只喝一半,一通酒下來,郝旭偉在搖晃了。
“旭偉,你不能再喝了。”
看到郝旭偉已經有了醉態,左玉蓮很擔心。一直只顧自己吃的左小弟,此時也吃飽了,他離開座位,站到左玉蓮身後。
“我沒事,我還要到那邊去敬我老師的酒呢,肖堯,你跟我一起過去。”
此時,陪郝旭偉喝過一杯的衆人,都回到自己原來的桌邊坐下,他們一邊吃菜,一邊小聲的閒聊。肖堯根本就不想也不願和不認識的大人們喝酒。對於郝旭偉的建議,他果斷的拒絕道:
“郝老師,他們幾個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已經喝多了,這邊的兄弟我還有沒回敬的,就不去那邊敬酒了。你老師在那邊,你該去敬酒你自己去,我不摻和。”
這都哪跟哪啊,是你老師,又不是我老師,你要去幹嘛拖着我?
郝旭偉是想拉着肖堯去壯壯場面,沒想到肖堯如此乾脆拒絕。郝旭偉很不爽,他此時雖然酒後的臉色紅撲撲的,但也陰沉得可怕,迷醉的近視眼帶着嚇人的血絲。
“你跟他們有什麼喝頭?我這是爲你好。”
那邊有老師,有領導,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介紹你跟他們認識,當然是擡高你的身份。
兩人想法不一樣,話就說不到一塊來。可這次沒等肖堯在拒絕,海哥和劉守志都不樂意了。
“郝旭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也太勢力了吧?”
劉守志知道那邊都是什麼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睛。跟我們沒喝頭,跟領導們就有喝頭?就算你是老師,就算你勢利眼,但不要那麼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好不好?
面對劉守志的質問,郝旭偉故作諱莫如深,不予作答。他用恨鐵不成鋼的近視眼看看肖堯,拉着左玉蓮晃晃悠悠的走向汪老師那桌,左小弟則成了他倆的隨從。
“肖老弟,不管他,我們喝。都是家門口塘,還能不知道深淺?”
海哥很鬱悶,他知道肖堯和郝旭偉的關係,不滿的重話,又不能當着肖堯的面說,只好含沙射影叨咕一下。
那桌人他基本都認識,但他自認爲自己和他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汪老師也是他的老師,過來時他也笑臉相迎。可汪老師也沒和他說話,他更不願去熱臉蹭冷屁股。
郝旭偉一走,回到鄰桌不久的衆兄弟又跑了過來,這桌立馬又熱鬧起來。劉愛香此時已經做完了手裡的活,也過來湊熱鬧。
她見自己哥哥和他口裡的不是好東西肖堯,那麼激烈的攀談賴酒。她心一狠,端起酒杯說道:
“肖大哥,我剛剛有事去忙,請你不要見怪,我這杯酒算是賠罪了。”
肖堯賴酒正起勁,被劉愛香來個話完杯乾,酒精上腦的他,感覺自己被這漂亮的女孩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