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自己寢室的牀邊上,肖堯坐了下去,擡眼看着受到自己牽連的郭亮,心裡不是個滋味:
“我不會回家找父母的,這太屈辱了,我不想被他們如此擺佈。”
“那你打算怎麼辦?又不能去上課,難道就在宿舍呆着?”
“我想離校出走,走的遠遠的,以此來表示我的抗議,讓家長和老師都找不到我。”
“行,我和你一起走,你到哪我就到哪。”
“你開什麼玩笑?誰說要和你一起走的?這一出去,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天南地北的,你和我一起跑了算啥?你家裡怎麼辦?”
“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以爲我沒事,想跟着你亂跑啊?”
“我倆不一樣,你又沒有參與打架,就是找來父母,也很容易說得過去,我是直接參與的主角,父母來了,都不一定會給我在這繼續讀書了。”
“我纔不輸這個面子呢,就說一句話,就這樣對待我,這書不念也罷,我是鐵了心的和你一起走,你就別想着丟下我了。”
就這樣,二人在宿舍裡,一直討論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最後在郭亮的一再堅持下,肖堯只好答應了和郭亮一起出行。
肖堯到食堂打好飯菜,就去找到了吳靚媛,告訴她,以後見到自己的父母,就說他出去玩去了,玩累了就回家。讓父母不要擔心。
“你要去哪?你不念書了?怎麼會這樣啊?”
“班主任不讓我上課了,逼着我回家找父母,我肯定不願意。我現在也不知道要去哪,明天早上我先回省城,然後再決定去哪。”
昨天晚上,肖堯和別人打架,她是後來才知道了,等到她趕去的時候,只聽了副校長對肖堯的處罰。她沒想到肖堯會突然來找她,對自己說出這些話來。她心裡嘁嘁的哀傷起來。
“這些事情我都清楚,我去對你們班主任說。這都不怪你啊。”
吳靚媛着急的都快哭了,從小學三年級,從肖堯來到農村開始,自己和他同窗共讀到初三,現在雖不在一個年級了,不在一個班了,但還是經常一起上學放學,情比兄妹還深。
一直以來,肖堯對她,就像保護小妹妹一樣,關心愛護着她,肖堯在她的心中,也有着不同尋常的位置。她整天梳着兩條長長的,油光發亮的黑辮子。肖堯說最喜歡她的辮子了,在小學上課時,肖堯就坐在她後面。經常在課後拿着她的辮子玩,把辮稍擺弄成各種模樣,而她也很喜歡肖堯在玩耍她辮子時的那種感覺。所以,在她媽說爲了每天早來方便,節省時間,讓她剪爲短髮時,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當她漸漸出落成如花的少女時,她心思也越來越多。從原先的兩小無猜,到後來只要肖堯拿起她的辮子,她就臉紅心跳。直至一次肖堯再要玩她的辮子時,她嚴詞拒絕了,弄得肖堯當時莫名其妙的好不尷尬。
王佳佳和她,都是和肖堯一起從小學到初中畢業的同學,她看得出王佳佳,對肖堯的那份呵護和情感。她只能把自己的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深深的埋藏在心底。而本來就沒心沒肺的肖堯,又哪裡去知曉一個少女的情懷。
今天,肖堯對她的交代,給她的感覺,就像是留下遺言一般,她的心很慌恐,她期期艾艾的勸肖堯回家找父母來校,也許根本就沒那麼嚴重的結局。但倔強的肖堯還是回絕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肖堯和郭亮就出了校門,過河來到了車站。說是車站,其實也就只有一個站牌標誌。每天的清晨,這裡都有一輛發往省城的班車,一天僅此一趟,晴通雨阻,是雙向同時對發。
就在肖堯和郭亮等車之際,吳靚媛來到了肖堯的身邊,她手裡提着一雙新買的球鞋。
“肖堯,你出去也不知道要走多遠,我也沒錢給你買更好的鞋子,只能送你這雙球鞋,希望它能保護你的腳,早一天走回來。”
她看看周圍,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又輕輕的對肖堯說:
“我好久都沒有讓你玩我的辮子了,你這次一走,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你要是還喜歡玩,就再玩一次吧。你放心,我會永遠把長長的辮子爲你留着,直到你不喜歡的那一天。”
聽着吳靚媛有些的悽切話語,肖堯默默的拿起了吳靚媛的長辯,撫摸着那熟悉的柔軟,嗅着那聞貫的髮香,看着吳靚媛,眼裡充滿關切。
“我怎麼會不喜歡啊?盡說傻話。你不要擔心,我出去不會做犯法的事,只是出去走走。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來的。”
沒一會,班車從大院開來了,坐車的人並不多,大家都陸陸續續的上車,等人都上完了,肖堯才與吳靚媛告別,就在肖堯進車門的一刻,吳靚媛把一個紙包塞進肖堯手裡。
“肖堯,要是想我了,就看看紙包裡的東西。”
說完,她轉身就小跑着,返回了學校方向。沒跑多遠,又靜靜的站在那,看着緩緩啓動的班車,載着肖堯,漸漸的消失在她那淚眼模糊的視線裡。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愛,只知道自己的心被帶走了。
坐在車上的肖堯,打開手裡的紙包,發現裡面只有兩紐黑的發亮的頭髮。這才讓肖堯想起,難怪今天看吳靚媛有點不適應,原來是她耳邊的兩條鬢髮沒了,俊俏的臉旁更顯成熟了,只是少了一些的靈動,多了一點莊重。
郭亮好奇的伸頭看了看,沒言語,就靠到椅背上閉目養神。肖堯把紙包放進自己的書包裡。看着車窗外忽閃而過的農田,心情沉重。這一走,路在何方?這一走,何去何從?
快到中午時分,肖堯他倆終於來到了省城。他們坐公交來到爺爺家,用善意的謊言,騙過了爺爺奶奶的查問。吃完了飯,爺爺問他啥時候回去,讓他要好好學習,不要貪玩。肖堯就說來買些學習上急用的東西,明天一早就回學校。
爺爺給了肖堯幾十元錢,讓他省着點用。肖堯說這次買的東西比較貴,這錢不夠。也就問他還要多少,肖堯也不敢多要,就說再要一百就差不多了。爺爺看看肖堯身邊的郭亮,沒說什麼,就又從裡屋拿了五張二十面額的錢,遞給看肖堯。
“下午有時間的話,就去看看你姐姐。她複習緊張,好久沒回農村了。我看得出來,你姐姐想你了,上次來吃飯還在說你。”
“好的,我下午買完東西就去。”
肖堯也是有些想姐姐的,但她不敢去見姐姐啊,在姐姐面前撒謊可是很難不被發覺的。但肖堯還是溫順的答應了爺爺的話。又向爺爺要了幾包鹿茸牌香菸,拉着郭亮就走出來。然後二人就坐車,直奔火車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