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萊的心一顫,正打算放棄,儘快給林柏清血時,突然從那小手指般大小的傷口中爬出一個東西來。它看上去就像蜂的幼蟲,行動十分謹慎,探出黑乎乎的頭東張西望了很久,似乎在觀察環境,猶豫是否該冒險出來,這令在場所有人都冒了把冷汗。
終於,在確定不會有任何危險之後,這隻毒蟲大搖大擺的爬了出來,它身長大概有23亳米左右,由於服食太多的毒血,通體呈現近黑的紫紅色。
“勇士不行了,智者!”阿喀流斯再也忍不住驚叫道,其它人這才從觀察毒蟲的專注中清醒過來,撒萊想也沒想就用器皿罩住毒蟲,飛快將一塊早已準備好的魔藥塞進林柏嘴中,並且把皮皮喚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把握是否能將人救回來,林柏的生命力正在漸漸流逝。
皮皮一遍又一遍的施放治療術,精靈的治療魔法是神秘而最有效的,但這僅僅是爭對那些有病的人,不包括死人。在搶救了十多分鐘後,撒萊不得不阻止它繼續浪費自己寶貴的精神力,宣佈林柏已經死亡。
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阿喀流斯甚至提起刀對住了撒萊,在他看來,是撒萊害死了勇士,他是不可原諒的罪人。阿卡特則死勁的搖晃林柏僵硬的身體,衝着他叫喊,淚水順着智者蒼老的臉頰滾滾而下,浸溼了他長長的鬍鬚。
另外兩位鍊金術師表現得較爲平靜,貝克上前去把矮人拉開,平靜的與傷痛中的撒萊對視道:“或許該讓我試試。”
撒萊像突然被點醒一般,驚訝的擡起頭,瞪着他,但很快又搖了搖頭,悲傷道:“不,你不可能成功,這本來就是荒謬的假設。”
“但這是唯一救活他的辦法,相信我,撒萊,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研究,我仍然相信等價交換原則。”
“生命是無價的,貝克,你要拿什麼才能與它交換?”
“我!我的生命!”貝克突然兩眼發光激動道,在場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注視着他,除了同樣身爲鍊金術師的歐羅巴,他銀白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半眯眼睛凝視着自己的老師,魅惑的眼神中透着說不清的陰鬱,緊閉的雙脣始終未吐出一個字來。
“不行!貝克,我不同意,你曾爲此付出過慘痛的代價,我不希望你……”
“爲什麼不讓他試?如果他真的可以挽救勇士的話。”阿喀流斯不滿的打斷智者,衝動的跪在貝克的面前,沉痛道:“我請求您救他。”
“阿喀流斯!”撒萊有些動怒,無論是林柏還是貝克,他都不願意失去。
“讓我試試吧!”貝克衝撒萊苦澀的笑道,“總有一天我依然會嘗試的,爲什麼不能現在就讓我試試呢?我以爲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
撒萊怔住了,他突然低下了頭,不再有任何異意。
貝克飛快的行動起來,大聲叫喚着讓外形柔美的歐羅巴拿這拿那,在撒萊的幫助下,他們好不容易纔將刻在地板上的煉成陣消毀,按照貝克的要求又刻了一個新的圖案。幸好有魔法幫忙,否則這麼複雜的煉成陣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時間對於他們而言太寶貴了。
他們將林柏的屍體放入煉成陣中,貝克自己則坐在了屍體的旁邊,他衝歐羅巴微笑,眼中似有交代,歐羅巴點了點頭,眼中滿布陰霾。
“老朋友,我有個請求。”貝克最後將視線落在撒萊的身上,說道。
“我會竭盡所能。”
“歐羅巴……”貝克頓了一下,咬咬牙才接着說道:“他是個黑戶,你會在他身上發現很多秘密。我請求你,給他身份,這是我唯一的願望。我死後,這裡的一切都將歸屬於他所有,他是個不幸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幸福。”
撒萊擡起頭瞥了眼歐羅巴,似乎在做判斷。老實說,眼前這個年輕人給人予不太放心的印象,特別是那雙像鷹一樣銳利的冰紫色眼眸,這麼詭異卻又這麼迷人。要是這雙眼睛是長在一位美麗少女的臉上,他或許會爲之傾倒,問題是,它卻偏偏屬於一位美少年。白晰的鵝蛋臉配上柳月細眉、筆挺秀氣的鼻子以及薄薄的嘴脣,還有那讓人羨慕的嬌嫩肌膚,要不是他身材過於頎長高大,走出去絕對會讓人誤以爲是個大美女。
這個美少年的全上身上無不透露出狂傲不羈的氣質,自然而然散發出挑釁的味道,宛如靜靜盤踞在網中的蜘蛛,披着神秘面紗,窺視着整個世界。
仔細端詳幾秒鐘後,撒萊才無奈的做下了決定,回望貝克,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答應你。”眼波中似有什麼在涌動。
“謝謝!”貝克吐出最後兩個字,露出他那一百零一號頑童般的笑容,注視着衆人,雙手合實……
奇異的光亮從陣中爆出,剌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他們根本無法看清裡面發生了些什麼?那慘白的光將世界隔離,一切發生得很快,至少比所有人想像中的要快。當光亮消逝時,貝克躺在地上,身體仍溫熱,但已經沒有了呼吸。
“勇士。”阿喀流斯第一個趕到林柏的身前,把他抱了起來,林柏還沒有睜開眼睛,但已經能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和脈搏的跳動,他活過來了。
“老師。”幾乎與阿喀流斯一樣高的歐羅巴則將貝克抱起,那雙傲睨一切的眼睛掃了衆人一眼之後,轉身默默離開。沒有人上前去阻止,大家心裡都佈滿了陰雲。
林柏在幾個小時後醒了過來,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除了身體還有些虛弱外,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好。
“老師,我們成功了嗎?”林柏驚喜道,但他很快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撒萊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其它人更沒有因爲他脫險而喜悅,他的人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林柏不得不懷疑到。
“醒了就好,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
“沒有,我很好,毒蟲弄出來了嗎?”
“嗯!在這。”撒萊將清洗乾淨的毒蟲擺在他眼前,解說道:“這是胡蜂的幼蟲,毒性很強,而且具有一定的智慧,跟飼主之間有精神聯繫。看它活得這麼好,證明它的飼主還活着。”
“是那個半神族魔法師?”
“應該是他。”撒拉點點道:“不過這東西活不了太久,沒有了血的飼養,很快就會餓死。”
“老師,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林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什麼?”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林柏朝阿喀流斯望去:“阿喀流斯?”
“你不認爲現在該是好好休息的時候嗎?”撒萊還不希望他這麼快知道事實真相。
“貝克先生呢?”林柏找到了問題所在,自己剛剛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回來,以貝克的性子不可能不在。
在場所有的人都沉默的低下了頭,這讓林柏嗅到不祥的氣息,不安衝散了欣喜之情,他的視線在他們中間流轉,但每一個人都固執的緊閉雙脣,拒絕回答。
“他死了!”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闖入,白光中,一個肌膚如雪,身材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面前,他那頭銀白色的長髮迷住了衆人的眼睛。這人正是貝克唯一的學生,歐羅巴。
“什麼?”林柏驚愕的注視着突然闖入者,發怔片刻,從其他人的表情上他確定這並不是危險人物,可他們爲什麼顯得如此悲傷?
“他死了。”歐羅巴冷冷的注視着眼着這個跟自己一樣大的男孩,心情複雜,這個人的生命,是如父親一般的老師,用生命換回來的,他一時之間還難以接受他的存在。
“他是怎麼死的?”林柏愣道,環顧所有人,最後視線還是落在了陌生人的身上,那人的眼神陰冷,卻又不顯露一絲的情緒波動,傲世出塵的感覺,神色囂然。
“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你的命。”歐羅巴神色從容,言語平靜無常,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卻冰不丁甩了林柏一巴掌。
“混蛋!”待阿喀流斯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只來得及拽住他那隻高高舉起的手臂,兩人視線對峙,歐羅巴的嘴角甚至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出來,睨而視之。
“阿喀流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真相!”林柏大聲喝道,他一手捂着面頰,愣愣的望着那個奇怪的陌生人,腦中一再重複着那句話,以命換命……以命換命……多麼荒謬古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