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日子,陸江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兒子陸天日益長大,父母日益蒼老,雖有着陸江煉製的丹藥,但地球上的藥材無論如何都無法與道源天的相比,丹藥雖有用,可也好不到哪裡去,至於陸江與妻子羅嬋,兩人相敬如賓,表面上兩人如漆似膠,實則卻並沒有多少話題。
至於藥店的生意雖越來越好,但陸江並未擴張,如今的規模足以讓他過上小康的生活,除了生意之外,陸江更多的時間是陪伴在父母身邊。
自從陸江生意起色之後,母親在藥店裡忙個不亦樂乎,父親耕耘了一輩子突然放下,讓他在家坐不住,他沒事的時候在縣城裡做做小工,待孫子小天出生後,他一心一意的照顧着陸天,陸江怕父親無聊,給他買了一輛國產車,讓他接送露天上學。
時光荏苒,轉眼間,已是陸江回來的十五年。
按陸江在現代的年齡,他已經四十歲了,看着父母一天一天變老,陸江心中不是滋味,這些年裡,他沒少弄丹藥給雙親服用,但他們年輕之時的勞累留下了詬病,現在的身體已經是一年不如一年,而陸江每日等父母熟睡之後,都會來到別墅的陽臺之上,這麼多年了,他幾乎每日如此。
吹着清爽的秋風,陸江神色複雜眼中更有着一份掙扎和痛苦,他長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卻看到門口的一道黑影,陸江微微一怔,心中拂過柔情,他步伐緩慢的走到了暗夜下的身影前,當看到倩影臉孔上的淚水時,陸江的心劇烈抽痛,眼中的掙扎之色更濃,陸江情不自禁的擡起雙手,想去撫摸着倩影的臉孔,卻被倩影阻止,在暗夜裡一句帶着顫音的話語響起:“陸江,我們離婚吧。”
“轟!!”在這一刻,陸江宛如遭受五雷轟頂,這些年的掙扎,被這句話擊的粉碎,在這一刻,陸江腦海裡一片空白,看着轉身離去的倩影,陸江踏出了一步,但掙扎許久之後,還是放棄追上去,他擡頭看向上空星空,痛苦的道:“真真假假?這正的是夢麼?可一切爲什麼這般真實?”
陸江重新回到了陽臺,看着星空,沉默不語。
沒過多久,父親陸海無聲無息的來到了陸江的身旁,他並未說話,而是抽着水煙,看着前方,沉默不語,這些年來,陸江雖勸過父親少抽菸,要抽也抽好一點的煙,減少對身體的損害,但他執拗不過,父親抽了一輩子的水煙,不習慣抽紙菸,久而久之,陸江也隨了父親。
“嘎巴嘎巴!”伴隨着水煙泛起的聲音,菸斗上的火光,如同夏日螢火蟲一般,而父子兩人站在陽臺上,誰也沒主動開口,只不過,樓下傳來了輕輕細雨,以及抽泣之聲。
良久後,父親長嘆了口氣,他將菸斗遞給陸江,陸江一怔,接過了菸斗,遲疑少許,他抽了一口,並將煙吸入了肺裡,乾咳了兩聲,陸江繼續抽了一口。
“我和你媽商量了,明天回村裡去。”父親在暗夜裡突然說道,陸江轉過頭,通過月光注視着父親,相比以前,父親此時已經老的太多,身體也大不如從前,黝黑的肌膚帶着一絲病態,身體也顯佝僂,這讓陸江心中酸楚,聽到父親的話,陸江一怔,疑惑道:“爲什麼?”
“看到你成家立業,我和你媽也放心了,你們應該過着屬於你們的生活。而且,種田種了一輩子,這些年雖過的很好,但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父親話語低沉的道。
“爸,不是因爲你們。”陸江如何聽不出父親話語中的意思?連忙說道。
“那是因爲什麼?這幾年裡,你的舉止越來越怪,我跟你媽雖然沒讀多少書,但走過的橋比你的路還多,你和羅嬋的親密是做給我們看的,你以爲我們看不出來?還是你在把我們當傻子??咳咳!”父親的話語突然越發嚴厲起來,最後幾乎是厲喝了出來,說完之後,他乾咳了幾聲,目光銳利的盯着陸江。
陸江一下懵了,自從回到現代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大發雷霆,感受到父親的憤怒,陸江心中越發掙扎,父親是大山裡的漢子,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很少發脾氣,但這一次的怒火讓陸江手足無措起來,陸江一嘆,他扶着父親,左手在其背後拍了幾下,低聲道:“爸,你別動氣,我以後會注意點。”
“陸江,不要好的不學學壞的,更不要有了錢就忘了本分,羅嬋怎樣,我跟你媽都看在眼裡,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分,希望你清醒點,不要讓有些東西迷惑了你的雙眼。”父親說完,遲疑少許,又道:“自從十五年前你受傷之後,我跟你媽都感覺你變了,我們也說不上你哪裡變了,但有些事,你憋在心裡與其不如說了出來,記住,我們是一家人,雖然我和你媽老了不中用了,但有些事目前還是能爲你分擔!”,說着,父親轉身便離開了陽臺,進入了房間裡。
陸江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半天未回過神來,他的思緒格外的複雜,深吸了口氣,陸江緊咬着牙關,身體瑟瑟發抖,良久後,他長嘆了口氣,走進了房間。
在陸江的誠懇相勸之下,羅嬋還是留了下來。
但好日子並未持續多久,在陸江回來的第二十年後,父親查出了肺癌晚期,在一年後去世,享年76歲。
將父親葬在了老家後山上後,陸江跪在父親墓前三天三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身體的顫抖,足以看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小江,不必太過傷心,你父親走的很寧靜,這些年來,他很幸福也快樂,能看到你成家立業,是他一生的願望。”母親在陸江身旁輕輕安慰着,只不過,她的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那佈滿皺紋的臉孔上滿是老年斑,滿頭銀髮增添了一份蒼老。
陸江麻木的轉頭,看着淚眼模糊的雙眼,輕輕點頭。
隨後的日子,陸江幾乎陪伴着母親寸步不離,在陸江的悉心照料下,母親很快走出了陰霾。
但好景不長,在父親去世的三年後,母親逐漸神智不清起來,整日躺在竹椅上,含糊不清的講述着什麼,唸叨着父親的名字,這讓陸江心如刀割,他拼命的尋找藥材,煉製成丹藥給母親服下,但作用並不大,在陸江回來的第二十五年,母親撒手人寰。
陸江將母親葬在了父親墓地旁,而天也下起了漂泊大雨,陸江在雙親的墓前長跪不起,淚如雨下。
妻子羅嬋與兒子陸天默默的站在陸江背後,淚水無聲流下。
跪在墳前足有五天五日之後,陸江突然仰天怒吼,嘶聲怒吼:“我心願已了,現在,我足夠通過心魔了麼??”
“啪!!”陸江的話語剛落,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孔之上,只聽到妻子羅嬋嘶聲力吼:“心願已了?這些年裡,你除了爸媽,你眼裡還有誰?小天都二十歲了,你看過他幾眼?如果爸媽是你的心願,那麼,我跟小天是你的什麼??陸江,羅嬋恨你!!”,說着,羅嬋將雨傘丟在了一旁,轉身便痛苦跑開。
“爸,我陸天已經長大了,小時候,我以爲你是工作太忙纔不關心我,而現在,我才知道,你眼裡並沒有我和媽,或許,站在爺爺奶奶的角度,你是個孝子,在媽的角度,你是一個不負責的丈夫,站在我的角度,你不配當我陸天的爸!”說着,陸天哭着離開。
留下了長跪不起的陸江,在這一刻,陸江如遭雷擊,徹底呆住了。
上天彷彿聽到了人間的冷暖,雨越下越大,傾盆大雨宣泄而下,打在陸江的身上,陸江頭部微揚,他緊閉着雙眼,任由雨水拍打在臉上,良久之後,他怒吼:“登天山,夠了麼??到底要怎樣,你才善罷甘休??”
良久後,陸江睜開了雙眼,看着磅礴的大雨,看着眼前的墳墓,他如遭雷擊,心中鑽心的刺痛令他渾身抽搐起來,他倒在了稀泥裡,痛苦的道:“這…不是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