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墮落沉淪，索求大愛的沐心嵐（上）
記憶畫面中。
少年魔尊一臉愕然的看着眼前這個跟師尊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真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收了你做弟子.”
“我沐心嵐這一生嫉惡如仇，以匡扶人間正道爲己任，手刃過不知多少曠世大魔，沒想到自己的親姐姐，卻收了你這個先天魔種作爲弟子。”
“真是諷刺啊。”
少年冷聲道：“沐心嵐，你口口聲聲正道魔道，這輩子執念於此，可曾有一刻爲自己活過？”
聽了這話，沐心嵐神色一滯，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麼，卻是無言以對。
少年繼續冷斥道：“還有，沐心嵐，我師尊她收我爲徒，跟我是正是邪，沒有任何關係，她這般赤誠美好之人，伱不配詆譭！”
“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魔頭！找打！”
沐心嵐勃然大怒，揚起手掌便要朝少年掌摑過去！
呼！
恐怖的掌風拂過少年臉頰，將他道髻吹散。
然而，少年卻是紋絲不動，一臉坦然。
“沐心嵐，你在猶豫什麼？”
少年冷冷注視着忽然靜止的道門玄女：“你不是打算殺了我麼！？”
“你這小子.當真一點都不怕死？”
沐心嵐微微皺眉道。
“分時候。”
少年道：“我第一次遇見你，取走了你的魔劍，你前來追殺，那時候，我自然不甘引頸就戮，於是尋得一絲間隙，給你種下亂魂蠱，使得我家師尊有機可乘，重奪肉身，但現在.”
“我願意死。”
“願意死？”
沐心嵐那雙古井無波，冰冷無情的輪迴仙瞳中，掠過一絲驚訝，“你這話怎麼講？”
少年搖了搖頭，目光變得有些黯淡：“我很清楚，師尊此番自錮神魂，將你喚醒，這也意味着，她幾乎不可能再來到這方世間了.”
“身爲她不惜用性命保護的徒兒，我選擇——隨她而去。”
“你”
聽了這話，彷彿靈魂受到了某種觸動般，沐心嵐渾身輕顫，沉默了許久，喃喃道：“沒想到你這先天魔種，竟然還有感情。”
“沐心嵐，沒有感情的是你，不是我和師尊。”
少年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而後，掀開黑色的天魔袍，露出了強壯雄健的上半身：“動手吧，沐心嵐，多說無益。”
“我本座暫時不殺你。”
沐心嵐咬了咬脣，將頭瞥到了一邊：“我答應過那女人，從這一刻算起的百年之內，我不碰你，因此”
“你小子現在要做的，便是好好的活下去，然後，不計一切代價的修煉變強！百年之後，成長爲一方之尊，再與本座一訣生死，如此，纔不算辜負了你的師尊！知道麼？”
“師尊她真的”
少年眼眶再次紅了，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魔劍：“也罷！連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都如此信守承諾，我也必不能辜負了師尊！”
“沐心嵐！今日，你許我百年光陰，我白青凌——”
“許你一場轟轟烈烈的生死決戰！”
“百年之後，就在東土邊境封魔谷，你我之間的糾葛是非，一戰而決！”
少年指天畫地爲誓，語氣堅決如鐵。
一旁的道門玄女安靜聽着，嘴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倒是個有血性的少年郎。”
“本座或許能試着理解，那蠢女人爲何如此寵愛你了。”
“也罷。”
“既受人之託，本座此番不僅會將你完好無損的帶出去，順便再傳授你一些陣法之道。”
“陣法之道？”
白青凌微微一怔，一臉警惕的道：“閣下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些。”
“是的，這些東西，是那女人教不了你的。”
提及此事，心中似乎頗爲愉悅，沐心嵐嘴角掀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你或許不知道吧，小子。”
“本座不僅是萬年以降，中土最強道修！亦是”
“最強的陣法師！”
“縹緲雲宮還修陣法之道？”少年半信半疑。
“當然！”
沐心嵐道：“要不然，你以爲那女人爲何會賭上一切，將我喚醒，並求我破開戮仙七絕陣，帶你出去？”
她說這句話時，那張絕美清冷的瓜子臉上，滿是睥睨人間的霸氣與桀驁！
那赫然便是正道第一人，人間至強天女的自信！
然而，當她重新看向少年時。
卻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崇拜與敬畏，反倒是有幾分厭惡鄙夷！
“大嬸。”
少年冷冷出聲道：“你有多強，與我無關，你的東西，我也不屑去學！百年之後.”
“我定要用師尊大人所授的修羅劍道，打敗你！”
“嘖嘖，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便是你家師尊，怕是都不敢這般自信。”
沐心嵐冷冷說完，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語氣陡然加重：
“此外！有一件事，本座忍你很久了！”
“本座與你相差幾千歲，你喚我一聲老祖宗都綽綽有餘，就算按照你與沐心妍的師徒關係，你也應當喚我一聲.師叔！而不是.不是什麼大嬸！”
“好的，大嬸不對，沐前輩。”
少年平淡的道：“這個前輩，便已是我白青凌，對你最大的尊敬了。”
“哼，隨你。”
沐心嵐冷冷的說完，而後，探出手，握住了少年腰間幽藍色的魔劍，“這柄劍”
“你想幹什麼？”
少年警惕的退後一步。
“你放心，這柄劍本來就是那女人的東西，她是你的師尊，願意將此劍交付於你，與本座無關。”
“本座只是好奇.”
她一邊說着，弧線精緻的朱脣，漸漸勾勒出一抹弧度，“這魔劍佩戴在你的身上，也不過月餘，此刻它散發出的劍韻，竟然完全變成了你體外魔韻之形，這，便是先天無相魔種的蠱惑力麼？”
“倒是比本座想象中的恐怖啊。”
“錯。”
少年冷然道：“是大愛。”
“是師尊教給我的大愛，感化了它，以至於它心甘情願的，感染上我這個新主人的氣息。”
說完，他見對方一臉茫然，譏誚的道：“也難怪，似你這樣的人，如何能理解什麼叫做大愛。”
“大愛.”
“什麼稀奇古怪，荒唐不羈的說法。”
沐心嵐嗤之以鼻，隨後不再理會少年，來到懸崖邊，神識外放，一番探測後，皺起眉頭道：
“那侏儒魔皇和他魔皇宮的精銳，還在山下。”
“只怕此番若不見到，我倆的屍首，他不會善罷甘休。”
“大嬸.哦不，前輩，那依你的意思，咱們接下來該如何破局？”
少年走了上去，神色鄭重道：“或者說，我能夠幫你做些什麼，你直說好了。” “我白青凌不憑白受人恩惠。”
“此番就算是死掉，我也毫無怨言，也正好對得起我家師尊的栽培。”
“小子，你這話倒是中聽。”
沐心嵐側目望了少年一眼，“不過，以你現在的能力，根本幫不上本座什麼忙。”
“先帶本座回洞府再說吧。”
“洞府？”
少年微微一怔。
“不錯，正是你與那女人棲身的洞府，她在喚醒我之前，將一切都告訴我了，也包括”
說到這，冰清玉潔的道門玄女，臉頰微紅，低頭道：“身中那侏儒蠱毒一事。”
“啊，可是師尊說”
少年似乎很是抗拒，咬牙道：“以你縹緲雲宮的秘傳仙功，太上清心訣，足以煉化體內的蠱毒，因此，咱們現在解除蠱毒，趕緊破陣，纔是要緊事，不是麼？”
“那女人說得不錯，我的太上清心訣，足以驅散六轉級數以下的蠱毒，但其中過程，哪有你說得簡單？”
沐心嵐皺眉道：“至少一日，多則三日！而這期間，本座必須找一靈氣充裕的洞府，靜心修養！”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那魔皇此刻只想等我毒發，根本不敢上來與我正面開戰，你卻又急個什麼呢？”
“可是你的肉身中的乃是情毒，那魔皇就不怕.”
少年忽然想到了什麼，臉頰亦是紅了，欲言又止。
“哼，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麼。”
沐心嵐亦是神色尷尬，低下頭，儘量不與少年對視：“那女人還算有些底線，沒有爲了強行解毒，而與自己的徒兒做咳咳，總之對於這一點，本座還是很認可她的。”
“閣下少陰陽怪氣，辱我師尊！”
少年魔尊忽然大怒道：“她比你這虛僞的道門聖女，高尚得多！怎麼可能違背自己的底線！”
“她最好是。”
沐心嵐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而後，似乎不願意在這問題上多做停留，斬釘截鐵的道：
“白青凌！本座最後問你一遍！你想不想完成你師尊的最後囑託，活着走出這蕩魂山！”
“讓我去那洞府靜養，也是你師尊的意思！你明白麼？”
聽得對方這聲怒吼。
少年沉默許久，終究是點了點頭：“也罷，我帶你去。”
接下來，記憶畫面迅速變幻。
場外衆人甚至都來不及交頭接耳。
這段記憶的男女主，便已置身於半山腰的洞府之內。
“嘖嘖，這便是你與那女人這一個月來的棲身之所麼？”
沐心嵐環顧了一番洞府內溫馨十足的佈置陳設，“這山野洞府，竟被裝飾得儼然一個溫馨小家，你們師徒倆倒是有些格調。”
“不管前輩的事。”
少年一臉厭惡的道：“我已經如約帶你來了，還望前輩儘早煉化蠱毒，不要弄壞了這裡的任何一處地方。”
“小子，你給本座說實話，爲何這麼不情願，帶本座到此？”
沐心嵐眯起眼睛道。
“因爲這是隻屬於我跟師尊的地方。”
少年冷冷的道：“別說是前輩，便是九天仙神下凡，也不得而入！此番帶你前來，也不過是遵從師尊的意思罷了。”
“聽你這小子的口氣，你該不會真的”
沐心嵐忽然一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對方。
“什麼？”
少年一怔。
“沒、沒什麼。”
沐心嵐趕緊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時間緊迫，速速帶我去裡間的石室吧，沐心妍那女人說過，石室之中，她佈置了一處聚靈大陣。”
“此外.”
說到這，她走了過去，微微擡頭，看向已然長成偉岸男子漢的少年，“白青凌，你年歲也不小了，其實.這世間除了你師尊之外，還有很多別的風景，以及好看的女子，本座既然給了你一百年時間，你更應當及時行樂，好好去感受一下紅塵俗世，甚至找一房道侶，生養幾名兒女，也未嘗不可，這樣也不算白來這世間一遭，不是麼？”
“這些不管閣下的事吧。”
少年的目光愈發厭惡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座是想說”
沐心嵐抿了抿脣，氣勢竟是弱了幾分：“你的師尊，我的姐姐，沐心妍，她或許永遠回不來了，所以.”
“你試着將她放下吧。”
“什麼！？”
少年先是一驚，而後情緒激動的道：“沐心嵐，你你之前不是說，師尊她待在屬於自己的神魂虛界之中麼？怎麼會.永遠消失！？”
“是的。”
沐心嵐道：“我姐妹倆乃先天一體伴生，這具肉身，同時只能有一個人支配，因而我們時常處於爭鬥之中，而處於下風的那個人，便只能困守在神魂虛界之中，等待下一次逆襲的機會。”
“所幸這些年，姐姐對於我的「屠魔志業」，三分贊同，七分旁觀，以至於就算她偶爾得手，奪回肉身，也不會阻撓我的大計。”
“世人永遠都想不到，發動第二次屠魔聖戰的道門玄女，根本和第一次的那位，是兩個不同的人。”
“難怪我時常聽東土的魔修說，第二次屠魔聖戰的沐聖女，比第一次還要兇狠，直接殺了八大魔宗三位宗主。”
少年若有所思道：“第二次大戰是我家師尊上場的？”
“是。”
沐心嵐苦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姐姐她不恨魔道，甚至這人世間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她之所以這麼做，也只是爲了與我較勁，想要證明自己的手段，比我更加高明。”
“是的，以師尊的胸懷，這方小小的天地，根本不在她的眼中！”
少年順勢道：“不像某些人，自詡天道公理化身，以一己之念，武斷對錯是非，不惜生靈塗炭，也要發動一次次慘烈的戰爭。”
“你小子，你不必陰陽怪氣。”
沐心嵐目光平淡道：“本座從來就不指望，世間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志向，連你師尊都悟不到那一層，何況你這小魔種？”
少年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咱們還是說回正題吧。”
沐心嵐一字一句的道：“你方纔說錯了一句話。”
“哪一句？”
“你師尊以前的確什麼都不在意，但現在，這世上，有了讓她在意的人。”
說着，沐心嵐一雙輪迴仙瞳，凝視着少年：“對，就是你。”
“爲了你能活下去，她徹底向我認輸，並放棄了支配這具肉身的權利，將神魂放逐到了黃泉死界。”
聽了這話，少年雙眸圓瞪，一臉的震撼。
彷彿一座雕塑般靜立了許久，許久。
晶瑩的眼淚從他那雙冷峻的眸子中，不斷的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