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誼對外面喊了兩句話,不多時,洞口便出現一老一少兩個人,身上跟雲貴一帶少數民族服飾極爲接近,兩個人腳上穿的,是已經嚴重破損的解放鞋,全身也是溼得透了,往那兒一站,地上便是兩灘水.
只是這兩個人剛剛進到洞口,背上便被兩把刺刀頂住,是虎子跟山貓兩個人的刺刀。
虎子雖然不願意隨便動手殺人,但必要的檢查還是要的。
山貓則是血紅着眼睛,恨不得直接將自己面前的那個老頭子捅死。
這一老一少被刺刀頂着,立刻嘰哩哇啦的大叫了起來,但同時立刻舉起了雙手。
苗誼趕緊對山貓跟父子兩人說道:“他們真的是獵戶,別殺他們……”
孟志成從暗處走了出來,接着煤油爐子微弱至極的亮光,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一老一少,之間這老的大約五十來歲,年輕的只有二十多歲的模樣,兩個人身上都掛着好幾只山雞野兔之類的獵物,老的那人,背上還揹着一杆年紀跟他差不多的火藥槍,看樣子,還真是兩個趕山的獵戶。
孟志成還沒說話,苗誼比劃着對孟志成說道:“他說他們兩個都是撣邦那邊的獵戶,經常在這一帶打獵,今天追一頭香獐,不巧追丟了,現在要在這裡避雨,希望大家行個方便……”
孟志成瞥了一眼這兩個獵戶,皺着眉頭,問道:“苗姑娘,他說他們是獵戶,怎麼沒看到他們帶着獵狗?”
苗誼一怔,隨即轉頭,對那老頭子嘀咕了一句,老頭子都沒什麼猶豫,直接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
原來,老頭子他們這趟來趕山,並非是沒帶着獵狗,而且是帶着兩條獵狗的,只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地雷,把兩條狗都給炸死了,要不然,那頭香獐也不會追丟了,孟志成看了一陣,心裡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虎子跟山貓兩個人可以放開他們兩個,多加點兒注意就是了。
山貓放開那個老頭子,鼻子裡不滿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繼續潛伏在洞口。
原本隱蔽着準備應付突襲的許東等人,紛紛從暗處走了出來,一看個洞裡還有這麼多人,那老頭子跟那年輕人,俱都驚懼不已。
——這裡怎麼會這麼多人!
孟志成讓兩個人到了裡面,又拿了兩套乾衣服出來,遞給一老一少,要他們換上。
那老頭子盯着孟志成,不知道是感激還是害怕,就是不肯去接孟志成遞過來的衣物。
胖子這傢伙看着兩個人身上的山雞兔子之類的獵物,口水都快流了出來,當下從孟志成手裡將那兩套衣物接了過來,一臉嬉笑着,硬將衣物塞給那老頭子,隨即也不管老頭子答應不答應,直接就去取那老頭子身上的獵物。
胖子這這麼一做,那老頭子頓時放下心來,放下衣物,將掛在身上的獵物,全部取了下來,遞給胖子。
只是那年輕人看了看角落裡面那個小小的煤油爐子,又看了看這十幾個人,禁不住搖了搖頭,也將身上的獵物取了下來遞給胖子。
然後又將腰間的一柄獵刀抽了出來,在胖子面前晃了晃,嘴裡唧唧咕咕的說了一通。
胖子正笑眯眯的盤算着,這麼些獵物,今兒個正好有些口福,沒想到眼前寒光一閃,胖子嚇了一跳,禁不住“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胖子這一叫,把那年輕人也嚇了一跳,手裡的獵刀“噹啷”一聲掉到地上。
苗誼趕緊上前拉着胖子,說道:“他是說這裡沒什麼東西可以生火,想到外面去弄些柴火回來……”
胖子等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又善意的笑了笑,示意這年輕人的想法很好。
不過,孟志成卻並不贊同,大家夥兒都有充足的乾糧可以充飢,現在這個天氣,出去弄柴火回來,明顯的就是多此一舉,再說了,這洞裡如果生上一堆火,就很容易讓人懈怠,放鬆警惕,而且,一旦有突發情況,還會影響自己人的視覺。
只是胖子這傢伙根本就不顧忌孟志成等人的反對,迫不及待的拉了那年輕人,出到洞外,去找柴火。
許東知道胖子這傢伙的脾氣,這會兒要是阻止了胖子,恐怕胖子這傢伙一個晚上都會睡不好,當下簡單的跟孟志成交代了兩句,便跟在胖子身後。
誰知道,胖子這傢伙絕對雞賊得很,自己站在洞門口,讓那年輕人一個人去找柴火。
那年輕人稍微猶豫了一下,轉頭鑽進了大雨之中。
許東看得有些不忍,想要出去幫那年輕人一把,沒想到胖子一把拽着許東,低聲笑道:“東哥,別激動,我看這小子不像什麼好鳥,我只不過是給他一個機會……”
許東沒好氣的打斷胖子的話頭:“人家一個打獵的人,什麼好鳥壞鳥,你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這麼壞行不行?”
“誰知道這兩傢伙是不是‘天雄’派來刺探軍情的,我能不多個心眼兒嗎?”胖子“嘿嘿”的壞笑道。
山洞裡面有許多野味,卻沒柴火,外面這麼大的雨,讓胖子出去找柴火,那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什麼刺探軍情,什麼要多個心眼,許東哪還不知道胖子的花花腸子。
不過,時間過去沒多久,那年輕人居然真的扛了一大捆柴火回來,這讓胖子一下子沒了話說。
見年輕人帶回來的柴火,全都是水淋淋的,胖子卻一下子又有些犯愁起來,這都還在淌着水,怎麼燒得起來啊!
沒想到的是,那個老獵戶卻毫不在意,拿過年輕人的獵刀,在一棵樹枝上慢慢的削了起來。
不多時,便削下來一堆形如刨葉的木屑,老獵人將這些木屑放到煤油爐子上烘烤,隨後又將另一棵樹枝劈成一絲絲的細絲,待這些樹枝的細絲劈好,放在煤油爐烘烤的那些木屑,已經幹得透了。
老獵戶將木屑點燃,再加上剛剛劈好的那些細絲,不多時,就生出來一堆火,整個山洞裡面,一下子也明亮了許多,老獵戶生了火,年輕的人就開始就着火光,用獵刀刨剖那些獵物。
年輕人剖了兩隻兔子,孟志成特意湊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這兩隻兔子一直是被鐵砂打死的,應該是老獵戶的火藥槍打的,另一隻卻是斷了兩條前腿,看樣子應該是被夾子夾斷,血流過多而死的。
孟志成看着兩個獵人十分熟練、自然的做着這些,一顆心也微微的放了下來。
看來,這兩個人真的只是碰巧路過的獵戶。
胖子自然不去顧忌這些,當下又拿起一隻山雞,想要剖了,只是那年輕人看着胖子,眼裡盡是戀戀不捨之意。
許東讀懂了那年輕獵戶的眼神,應該是這次出來,收穫並不大,能夠主動拿出兩隻腿子跟自己這幫人分享,已經很是不易,畢竟,說不定這年輕人家裡,還有人張着嘴巴等着要吃要喝。
不過,見獵人、獵物都沒什麼問題,許東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來一疊鈔票,遞到年輕人面前,又對苗裔說,要苗誼幫忙翻譯一下,這些獵物,自己想要全部買下來,看看這些錢夠不夠?
苗誼跟那年輕人嘀咕了一聲,年輕人看了一眼許東手裡的鈔票,搖了搖頭,又對苗誼說了一句。
苗誼有些尷尬跟許東說道:“他說,這種錢,以前在他們那邊也能流通,可是,最近果敢那邊在打仗,這種錢不好使了,如果是美元的話,還能考慮一下。”
胖子一臉迷茫:“這兒離邊境不是很近麼,人民幣不好使,難道你還能跑到美國去用美元?”
苗誼搖了搖頭,比劃着幫着解釋道:“因爲果敢打仗,炮彈都落到了邊境那邊,邊境上的口岸,早就關閉了,所以,用這種錢,真的很不方便。”
許東也明白,一旦打仗來,物價都跟直升飛機似的往上漲,說穿了,自己這一疊人民幣,可能不足以買得起這幾隻獵物。
於是,許東淡淡的笑了笑,將人民幣收了回來,從乾坤袋裡拿出來上次在紐約的時候用剩下的美鈔,再次遞到年輕的獵人面前。
年輕人一看許東手裡的美鈔足足有將近一千塊,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當即將所有的獵物,甚至是老獵人的兩隻山雞、一隻兔子,一起抓了過來,放到許東面前,然後習慣性的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這纔去接許東手上的錢。
隨後,這一老一少兩個獵人,幾乎是盡心盡力的幫着刨剖獵物,幫着燒烤,唯恐胖子等人稍有不如意。
帶獵物烤好之後,胖子親自給孟志成等人送了一隻雞和一隻兔子,特別犒勞他們四個人之外,餘下的,所有的人便就着火堆,慢慢的吃了起來。
只是大家坐在一起,吃着燒烤、乾糧,喝着熱騰騰的開水,話也就慢慢的多了起來。
在苗誼充當翻譯的交談之中,許東等人慢慢的瞭解到這兩個獵人的情況。
這一次芭珠、苗誼她們村子遭受慘烈的損失,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內亂,果敢、克欽、甚至是撣幫,許多地方的村寨,都受到了極爲嚴重的波及,而這兩個獵人的村子,除了去當流亡的難民之外的,倖存下來的人,幾乎還不到一半。
而且,因爲打仗,也導致了各類生存資源極度匱乏,像這一老一少兩個獵人,就不得不放棄種植家裡賴以爲生的田地,遊蕩在這人煙稀少的野人山之中。
不過,這兩個獵人也很是好奇的問了許東等人,這麼多人,這是要到哪裡去幹什麼?
胖子的大嘴巴一裂,指着苗誼,笑了笑,說道:“到她們那個村子去,送點兒急救藥品什麼的……”
不等苗誼幫着翻譯,那老獵人似乎聽懂了胖子的話,不由得斜着眼睛去看了看堆放在一邊的那十幾個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