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殿外。
一時譁然大變,轟動四起!
誰能想到,如此中原盟會之際,各門高手齊聚一堂,竟也能讓那暗黑門尋得可乘之機,安排瞭如此衆多的眼線,監視着所有一舉一動。
那原本屋頂之上隱匿身形、後被生生誅殺跌落下來的十來名黑衣人,此刻儼然成了死屍,橫七豎八躺在儒園之中。無人敢想象,若不是這些個探子此刻被人剷除了去,那今日的中原正道大計,豈不是全都被魔道竊聽了?
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不過,將之剷除的,卻是誰呢?
“你看!”
突然,一聲驚呼從人羣中傳出。衆人隨即順其所指,注目而去,短短瞬息之間,更是驚駭四起,一股股倒吸冷氣的聲音,迴盪園中。
卻是見得,那方纔被從夫子殿中擊飛出來的楊執事,身軀之外一股黑氣緩緩漫出,容顏也迅速發生着變化。然而,卻哪裡還是衆人認識的楊執事,只見其一襲黑衣,還有那胸襟之上的暗黑門血蝠標識,觸目驚心。
此刻,儼然被沙昂突殺致死,成了一具屍體。
……暗黑門人!
“!”
所有人,全都陷入了震驚之中。
儒園之中奕劍閣首席執事先生,如此地位高低之人,居然也被那暗黑門的半月所利用,暗中抽換成了魔道中人了麼?
不必想,真正的楊執事,恐怕早已被暗殺!
“譁!”
頃刻間,人羣之中再度譁變。
竟是紛紛面露驚疑之色,審視着各自身邊之人,似是擔心以往自己熟悉任何一個人,都成了暗黑門的傀儡。更有甚者,就連大殿之上的了音、陶丹青等人,都未曾放過。誰知道,那暗黑門沒有比這更可怕的實力?
一股恐慌的氣氛,瞬間籠罩了整座儒園。
……真是可笑!
那半月還未動手,正邪之間的交鋒還未真正開始,卻由半月小施一計,便讓堂堂中原正道恐慌至此。若是那些探子未被察覺,又該如何?
簡直是貽笑大方!
“哼。”
見得此狀,秦川不禁冷哼了一聲,嘴角一抹蔑笑。
“咻!”
突然,從方纔那數十名魔教探子墜落的上方,亦是十來道身影瞬間現出,隨之閃至秦川的身旁。不是旁人,卻正是羅狼一衆巫衛。
“尊主!目標全部解決!”
不顧周圍衆多的各門各派之人,羅狼率身後衆人屈膝跪禮,連同那之前從夫子殿中衝殺出來的沙昂,一起奉於秦川身前。言語之中,似乎那方纔的暗黑門數十名探子,卻正是被他們所殺,聽秦川之令所殺。
一時,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又再度集中在了秦川的身上。
卻是,驚得有些無話可說!
暗黑門的探子,潛入了儒園之中,而這些個聖巫教之人,又如何不是秘密潛入了進來?他們,也與那暗黑門一般,同樣的深不可測。
同樣的,危險!
而且,秦川助中原正道破了暗黑門陰謀,又是何目的?
“秦川……”
此刻,陶丹青怒咬着牙,叱了一聲,卻又無話可說。所有人,皆是閉着嘴看着場中,今日的變故,中原正道,早已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那暗黑門的陰謀,暫且不說。
秦川幫他們一舉破除了暗黑門監聽中原盟會的陰謀,乃是他們親眼所見,無可辯解。如此來看,秦川的來意,卻也本是好的。
可是,此時秦川的手段,又讓他們更加忌憚。
那些聖巫教的巫衛,能夠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儒園,潛入每一個人忽視的地方。如此,自然夠突然襲殺於暗黑門,卻同樣,能取他們的性命如取探囊之物一般。此刻擁有着聖物教的秦川,已遠比當年可怕。
如今,秦川不請自來。
那他們對秦川,是驅,卻還是留?
……
“暗黑門有何手段,我秦川比在場的衆位都要清楚。我不想與你們爲伍,卻也不想任由半月肆意妄爲。今日,是敵是友,你們且自商量!”
一句高聲,秦川負手而立。
緊緊地看着周圍的正道衆人,面容平靜至極。
前幾日自己給羅狼的任務,正是潛入儒園之中,暗中搜查暗黑門安排的密探。前世自己就身在暗黑門,如今對那半月也略有了解,果不其然,在今日上演了這麼一出。當然,一切,還得歸功於阿羅葉培養的巫衛。
影衛。
正是羅狼統領的巫衛中的一支,擅長潛入與暗殺,乃傳承阿羅葉巫典幻術之妙,莫說這些中原正道之人了,就是秦川自己,也未必查得真切。
眼下,便看對方如何打算了。
“……”
秦川眉目一揚,朝着夫子殿上直視而去,只不過忽而,稍稍滯了下來。
卻正與靜虛子四目相對,昔日的師徒,竟在這般場面下再度重逢。只見靜虛子氣定神閒,只緊緊看着秦川,看不出絲毫表情。
最終,卻是秦川避開了目光。
對於靜虛子,自己卻是有些歉疚的。
當年自己叛出師門後,伏羲門數次打算對自己下了誅殺令,都是被靜虛子勸阻了下來,一心只盼自己重回正道。結果,還是令他失望了。忘情峽之故,金虛子自爆而亡;落雁峰上,玉虛子,也在與自己的對決中,仙逝隕落。
五脈中的二子,都是直接因爲自己而死。
原來,似乎,是自己欠伏羲門的麼?
……是了,從悔不該當初的前世,便已經欠下了。
“秦川!”
突然,迎着秦川的目光,陶丹青終是怒聲一喝,叱責道,“你擅闖儒園已是大罪,沒想到更是遣了殺手潛入進來……”
此言一出,場面再變。
話還未說完,上官瑤、柳沉煙、以及那原本就希望秦川來的慕容千陽,面色已經是瞬間一沉。看陶丹青這般模樣,卻還是拉不下儒園的臉來,打算繼續問罪於秦川麼?到底是顏面重要?還是這天下存亡重要?
這回,完了……
“……該當何罪?!”
“轟!”
剎那間,驟變,再生。
陶丹青一聲怒叱剛剛脫口而出,一聲真元爆涌造成的轟鳴之聲,只見靜虛子一手揚起,堪堪擋在了陶丹青的身前,將其生生逼退了數步。
靜虛子,居然,出手了?!
今日夫子殿外一次又一次的譁變,早已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各門各派的所有弟子們,無不是凝神注視着大殿之下,尊爲伏羲門掌教真人的靜虛子,居然在這般時節,對儒園地位尊卑僅次於山陰居士的的陶丹青,出了手!
……在這夫子殿外!
儘管只是一個輕微的舉動,只是因爲勸阻殺意隱現的陶丹青,而稍稍顯露了真元,但如此極其不敬的行爲,卻毫無疑問是在蔑視儒園。
更甚者,是在挑戰儒園!
在如此緊要時節,更是雪上加霜。
“?”
霎時,那被逼退了數步的陶丹青面色一紫,真真動了怒氣,一對厲眉直直凝視着靜虛子。儒園之中,更有數股隱晦的氣息,莫名異動起來。
儒園中的氣氛,瞬間顯得無比詭異。
“鐺……”
一聲劍鳴,率先打破死寂。
竟是上官瑤第一個祭出了劍兵,面色冰冷地侍立在靜虛子的身旁。與趙明誠一衆別的長老不同,她可不顧什麼正道之盟,誰欲對靜虛子乃至每一個伏羲門人出手,她便與誰爲敵。這些,她認爲遠比什麼道義更加重要。
……更何況,此時更與秦川有關。
“瑤兒不可!”
隨即,面色依舊泰然的紫虛仙姑稍稍按住了上官瑤的肩膀,她雖也不明靜虛子爲何突然如此,但,眼下場面,絕不可貿然動手。
放在平時,儒園與伏羲門,都無論如何也不能掀起紛爭,更莫說當下正值暗黑門崛起之時、長空令發下之際。若是中原正道內鬥,從中得益的,毫無疑問便是暗黑門。那般,天下浩劫,就真的是接踵而來了。
只是,長風這般舉動,卻是爲何呢?
紫虛仙姑眉目一蹙,不由側目瞥了殿下衆人目光中的秦川一眼。
“轟隆隆……”
晴朗天際,莫名一陣霹靂。
風雲劇變!
瞬息之間,只見得秦川面容不知何時變得陰沉起來,揚起的一支手臂上,早已爲中原各門深深忌憚的神兵龍脊,緩緩在一股股詭異邪煞的魔道黑氣中,凝聚成形。彷彿正呼應了方纔的那一聲悶雷,響徹每個人的心底。
徹骨之寒!
“這,便是你儒園的選擇?”
秦川冷聲叱問道。僅僅一句,便令得在場各門弟子,紛紛忌憚着四周,每一個隱蔽的角落,擔心那神秘莫測的聖巫教衛再度襲殺出來。
若真如此……
不待暗黑門大敵襲來,中原正道,怕已是生靈塗炭!
“小川,把劍放下!”
忽而,一句淡淡的輕叱,從靜虛子的口中傳了出來。
沒有理會因他的不禮舉動造成的儒園各高手異動,甚至沒有瞥向身後的陶丹青一眼,靜虛子只平靜地看着殿下的秦川,看着他昔日的弟子。他似乎理解了當年秦川的苦衷了……不,或許,很早以前,他便理解。
所以,他的目光,是那般柔和。
如曾經落雁峰上言傳身教時的那般,平靜中,帶着嘉許。
“呼……”
一旁,了音禪師雙掌合一,亦是看着下方殺意涌現的秦川,一貫慈悲的目光中,又帶着幾分不忍,帶着幾分別樣的憐憫之色: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