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歷史的車輪從無數小人物的屍骸上碾過才得以打開新的篇章。在這場遊戲中,王嘉輝似乎註定了扮演小人物,此番硬着頭皮倒戈相向,除了想擺脫販毒集團對他的控制外,也是想借着這些紅色後代的勢力上演成功逆襲。他犯的罪如果用磅秤來量,起碼值兩三箱的槍子兒。但此番不將這些販毒集團的首腦人物斬於馬下,等那邊回過神來,遭殃的鐵定是他,還有家中的親人。那些人的心狠手辣,這幾年下來,他雖然沒有耳濡目染,但起碼也心知肚明。
李雲道看了他一眼,道:“你對販毒的事兒很瞭解?”
王嘉輝愁眉苦臉:“談不上很瞭解,只是這些年看他們操作,他們以爲我是個草包,但實際上我清楚得很。”
李雲道點頭:“遲早大刀要向鬼子的頭上砍去,這種事情急不來,我在南邊正操作些事情,你可以去江寧幫我,如果可能,最好帶上你的家人。”
王嘉輝有些詫異地看着李雲道,對方能想到自己,又能替自己考慮到家人的安全,能到這個程度已經實屬不易。“你想自己玩?”王嘉輝以爲李雲道看中了其中的利潤,想自己玩,所以有些猶豫,從狼窩跳入虎穴,只是半斤與八兩的區別,或許還會更糟。
李雲道搖頭:“我是個警察,你說呢?”
王嘉輝皺眉想了想才道:“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以毒攻毒。”李雲道回頭看了一眼在京城的大霧霾中高聳入雲的酒店大樓,“對付壞人,或許得想些其他的辦法。”
薄小車笑道:“惡人自有惡人磨。”他伸了個懶腰,摸了摸中午只填了幾口盒飯的肚子,“剛剛四眼發消息來,說北少已經醒了。天下閣裡頭我安排好了,季勇,讓兄弟們一起去坐坐再回。”
季勇原先並不認識薄小車,只以爲是王小北在京城的紈絝好友一類的人物,事實上薄二哥生得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倒也的確像極了熬鷹溜狗的四九城大紈絝,此時聽到天下閣三字,又聯想他的薄家姓氏,此時纔想起東北道上的兩位猛人兄弟。季勇就是土生土長的瀋陽人,聽過不少薄家兄弟的演義傳奇,今兒見到真人,倒也有些激動,沒多想就應了下來,轉頭對身後手下道:“薄二哥相邀,天下閣喝酒,兄弟們說去不付出?”
當兵的有幾個不好酒的?聽到“酒”字自然趨之若鶩,又聽到聞名北方的“天下閣”,大家都猜到這位相貌俊異的薄二哥應該就是由黑洗白的傳奇人物薄小車。
天下閣,天字號包間。紅紗圍帳裡,王小北赤着身子,雙手枕在腦後,兩眼直愣愣地看着帳頂顛鸞倒鳳的圖案。身邊的“揚州瘦馬”已經用溫熱的溼毛巾幫王家大少擦了一遍身子,其中也少不了竭盡全力地嬌喘挑逗,只是卻不見原先生猛如虎的王家大少有任何反應。
“北少,這是怎麼了?”楊小草扣好鈕釦,軟軟地靠在王小北的胸口。
“沒事兒,今兒差一點就被人拖去當鴨子嫖了,你說我心情能好?”王小北從牀頭櫃上拿了支雪茄,楊小草順手就拿了打火機幫他點上。吸了兩口雪茄,王小北昏沉沉的腦子纔有些清醒了,看了一眼懷裡的女人,“他們回來沒?”
女人在王小北結實的胸脯上划着圈圈,她對王小北的感覺很複雜。對,是感覺而不是感情,因爲她覺得“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還是很對的,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婊子,所以沒資格談什麼感情。“姚總剛剛發了條微信,說是二當家的帶着你家兄弟和一羣當兵的回來了,這會我估計計快到了。”
王小北立馬從牀上跳了下來,但似乎哥羅芳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有些腿軟:“媽的,那羣狗日的給老子下的什麼藥?弄得哪兒都軟!”
楊小潔掩嘴格格笑了起來,指着王家紈絝胯間某處突然高聳堅硬的地方:“北少,好像藥效已經慢慢消失了。”
王小北尷尬一笑:“那是因爲寶貝兒你太迷人了!快,別說廢話了,幫我穿衣服,我得去問問情況。他孃的,老子在京城這麼些年,還沒受到這樣的罪。”
楊小潔竟真的赤着身子服待王小北穿上衣服,好在王小北在這裡有備用的衣服,不然就只能穿酒店的浴袍出去。臨出房間前,王小北還看了一眼牆角里髒兮兮的酒店浴袍,不知想到了什麼,竟露出一個極蛋疼的表情,隨即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待他出了門,從頭到尾一直赤着身子的楊小潔才輕輕嘆了口氣。房間裡有面極大的鏡子,她知道王小北在享受那件事的時候很喜歡在鏡子裡欣賞自己,所以她讓姚四眼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進來,此時鏡中人依舊膚如凝脂發如青絲,甚至眼角連一絲皺紋都沒有,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心中竟莫名地涌出一絲感傷。隨即,這股感傷被她自嘲的笑意擠得無處容身。是啊,當婊子就在有當婊子的覺悟。感傷,那是別人的權利。
王小北跨出天字號,就聽到一羣人說笑着進來,連忙迎上去,見到果然是李雲道,連忙拉住就問:“怎麼樣,宰了那羣狗日的沒?咦,季勇,你們也在啊?”王小北剛剛被安排送回來的時候還昏迷不醒,此時才知道今天季勇與一衆手下是出了大力氣了。
李雲道苦笑着搖頭:“實施綁架的是幾個內蒙人,都被收拾了,警察已經接手了。嗯,中間人我介紹一下,就是這位,王嘉輝王總。”
王小北頓時火冒三丈:“怎麼還把人帶這兒來了?收拾完直接送走啊!”
薄小車拍了拍王小北的肩膀:“北少你別急,聽雲道把話講完。”
“小北,這裡頭的情況很複雜,王總也是受制於人才任人擺佈,現在倒戈到我們這邊來,你就別爲難他了。”李雲道拉着王小北往包間裡走,王小北一邊不情願地走着,一邊回頭狠狠瞪着王嘉輝,似乎一不留神就要衝上去將人扒皮抽筋了一般。
李雲道將王小北拉到角落,將來龍去脈詳細地講了一遍,王小北眼中的恨意這才緩緩消逝,看着王嘉輝的眼神又多些同情,但更多的似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岳父是周登峰?”上了酒桌,王小北問王嘉輝。
王嘉輝連忙點頭:“是是是,我岳父當年就是方市長的部下。”王嘉輝此時已經知道眼前這幾位的身份,哪裡還敢擺什麼譜,加上一家老小的安全還指望着人家,言語間的恭敬絕對發自內心。
王小北輕輕哼了哼:“你做啥不好,偏偏要去幫販毒的開公司,你知不知道你的腦袋已經不是你自己的了?”
王嘉輝苦着臉道:“北少,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也是被我錢矇蔽了雙眼,而且事先真不知道你們幾位的身份,不然你就是給我十個豹子膽,我也不敢對你下手啊。”
王小北這會兒已經知道這件事背後是那個混血的朱麗葉在搞鬼,沒有王嘉輝,她也會找到李嘉輝周嘉輝出面來辦事,所以也沒想着多追究王嘉輝,只是聽說這麼些大老爺們居然對着一個女毒販束手無策,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享受外交豁免權又怎麼了?我就不信真動了她,哥倫比亞敢對我們開戰?”
薄小車搖頭不語,季勇喝着茶不說話,只有李雲道笑了笑道:“小北,這件事不怪他們,要怪,你就怪我吧。”
“怪你啥呀,要不是你和天狼,沒準兒我今兒真被人當鴨子嫖了,沒準和嫖完還給賣到哥倫比亞去。”王小北自嘲地笑了笑。
“是我決定暫時放過朱麗葉的。”李雲道歉意地衝王小北笑了笑,但他不能說是李徽猷在關鍵時刻打來電話。
王小北一愣,隨即一臉感興趣的神色:“雲道,我知道你小子向來是不吃虧的,放過她,你等着在哪兒釣大魚呢?”
李雲道苦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王小北看了桌上的衆人一圈,薄小車抱歉搖頭,季勇乾脆埋頭不看他,只剩下一個唯唯諾諾的王嘉輝。
王嘉輝一看到王小北在打他的主意,嚇得又埋下頭去,卻被王小北一把揪住後領:“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王嘉輝無奈地苦着臉,看了李雲道一眼,李雲道衝他點了點頭,他才道:“最後關鍵時刻,李總接了個電話,然後就不了了事了。”
王小北放下王嘉輝,走回李雲道身邊,認真道:“雲道,是不是有人用強權壓迫你放手?”
李雲道搖頭:“還真不是。”
王小北又問:“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放過她,真的有用?”
李雲道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王小北接着問:“能告訴我打電話給你的是誰嗎?”
李雲道一臉歉意:“小北,暫時不能說。”
王小北露出一絲失望:“雲道,我最後再問一句,打電話那個人重要嗎?”
李雲道微微一笑,重重點頭:“重要,很重要,極其重要。”
王小北突然嘿嘿一笑,勾着李雲道的肩膀:“你是我兄弟,我相信,如果可以,你一定會幫我踩死那騷娘們兒,其餘的,我等着。”
衆人這才神情一鬆。
李雲道拍了拍王小北的肩膀,輕聲道:“欠我兄弟的,我會讓她千萬倍的賠回來的。”
“來來來,今天也算是打贏了一場小戰役,別的不多說了,喝酒!”薄小車抱出一箱茅臺,“最近中央三令五審不許大吃大喝,茅臺都不好賣了,價格也便宜了,所以,今兒這酒敞開了供應,誰要是不喝盡興了,就不是我薄小車的兄弟!”
李雲道微笑,突然手機震動,看了一眼後,他頓時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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