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從什麼角度來想,這句話都是一句瘋言瘋語。
這名偵察兵戰士要麼是眼睛花了,要麼是腦瓜子被錘了,不然他怎麼看到了一個死人。
“快去!!!”
一聲厲吼,那偵察兵的狀態似是極其的亢奮,以至於他的聲音尖銳的像個女人,瞪着明顯發怒的雙眼,還隱隱能看到其嚴重那一根根因爲激動而浮現出來的猩紅血絲。
那名這一年多裡,頻繁的出現在各大報紙上的人死了。他的死因是爲了拯救南丁格爾小姐,千里追逐三個月,最終墜入了地獄之門。
而現在,有人說,他在地獄之門的中心地帶再次看到了他。
這些士兵並不傻,他們只是下意識的不敢相信那個不可思議的可能性,不過幾秒種後,他們還是紛紛尖叫了一聲,強迫自己緩過神來,然後撲向身後的通訊臺。
“地獄之門附近,發現了福爾摩斯先生!”
“報告!地獄之門附近,發現了福爾摩斯先生!!!!”
他們吼着,高聲喊着,也不管通訊器另一頭的人是誰,用這種嗓子來跟自己的上級軍官,甚至是軍區的將軍們對話是不是違反了軍紀,但是霎時間,這條消息開始瘋狂的在整個遠征隊伍裡蔓延,所知之人無比驚駭的張大了嘴巴,就像是一道道天雷,精準的朝着每個人的腦袋上劈了下去。
一雙枯瘦的手將通話器掛斷。
這隻手有些顫抖。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這隻手在南極大陸的作戰地圖上隨便一點,就是漫天的槍林彈雨,隨手一劃,就是數以萬計的士兵長途遷移,這隻手在一年多以前,在這片白色的大陸上劃出了一條人類史上最恢弘,最鐵血的遠征路線。
巴頓將軍是但丁大人退隱後,掌管前線軍方一切行動的最高軍事長官,他的手在聽到千萬死傷數字,或者殲滅整個魔潮的消息時都不曾顫抖一下。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只能強硬攥着拳頭,才能平息心中的澎湃。
下一秒,他再次拿起了通訊器,向着前線作戰委員會直接下達了命令,低沉的聲音頓時在幾百公里外的軍事調動委員會大廳裡響起。
“遠征先頭部隊原地整修,除正在戰鬥的前線地域軍隊外,所有部隊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後方500公里內所有隊伍急行軍,攜所有重武器和滿配額彈藥,與先頭部隊匯合。”
“凌晨前,我要12000臺最新的戰爭裝甲,不管你是在後防線上,還是在鋪設聖光的途中,是要500架飛艇,還是1000架飛艇,總之,給我運到離地獄之門最近的軍事基地裡。”
“剩餘所有機動兵力,一級戰備狀態,提前朝地獄之門方向進發,72小時內不計能源損耗,所有補給改爲空投。”
一條條命令響徹在被大雪包裹着的建築裡,那些代表着戰爭前線各個領域裡最高負責人的腦袋都在嗡嗡作響,他們互相對視,彼此眼中都驚得無法言語。
這是什麼意思?
動用了整個遠征隊伍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放棄了沿途的聖光鋪設,放棄了軍事基地的修建,不顧及能源的消耗,所有重火力部隊直線朝着地獄之門方向突襲?
瘋了麼?
可能是因爲距離原因,這個會議室裡受到前線的偵查信息有些晚。
直到此時,牆邊的那塊大幕布上,才終於突然亮起了一張照片。
那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依舊能看到灌滿了整個畫面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惡魔,過了幾秒鐘,才終於有人看到了畫面正中間,那個正掄起腳,想將一隻惡魔踹下去的人。
沒錯人。
幾個指揮官眯起了眼睛,想更清楚的看到那個人的臉,同時腦子裡也在納悶,怎麼會有一個人出現在了魔潮的正中央。
下一個瞬間!
“我草!!!”
一聲大吼。
繼而啪的一聲,幾盞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細碎,旁邊一個正在裝模作樣,擺出老謀深算樣子的參謀長噗———的一口,將嘴裡的茶水噴到了旁邊一個謝頂中年將軍的臉上,那將軍嘴上還叼着根菸,被這一口茶給撲滅,然後落在地上。
整個房間裡,亂七八糟的聲音在一瞬間混雜在了一起,狼狽到了極點。
五分鐘後,混亂的會議室終於稍微平靜了些。
人們都被畫面中的那個男人驚得呼吸都不順暢了,不過這些人終究是手握兵權的大人物。
有個老傢伙還在糾結着巴頓將軍的命令!
“媽的,就算是放棄了這所有的一切,也只能把遠征的速度從半年壓縮到一個月纔對,但是竟然還要要不顧及補給的連續急行軍。
還有那一萬多臺戰爭裝甲全部用飛艇運送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要全部空投到地獄之門前,直接和魔潮對轟麼?”
他還在吼着。
如此喪心病狂的兵力調配,直接將這一年來的前線艱苦佈局給毀了,甚至要將遠征的速度延遲到半年,甚至10個月以上。
對於一個軍事委員,他當然震驚與夏洛克那傢伙的重新出現,但是這場遠征事關全人類的未來,他必須要拎清楚孰輕孰重。
“不行,不能讓他這麼胡鬧,就算這張照片是真的,我只能接受三萬人.好吧,五萬人的整編軍去營救,再多的話,延誤了遠征的時間,怎麼跟帝國民衆解釋?!”
那名將領吼着,這種態度贏得了一些人的迴應,他們也都覺得巴頓將軍的這種行爲太過於衝動了些。
但是還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長官沒有起身,他們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情凝重,因爲他們很自然的想到了夏洛克這個人曾經的經歷,那些刺殺,那些實驗,以及血牢裡但丁大人與其的相匯。他們想到了人類歷史上,只有那麼一個人從地獄之門裡重新回到了人間。
那個人現在已經是整個帝國的神祇。
可就在當下,又有一個人完成了這個不可思議的事蹟,同時,但丁大人終究是老了,就算是再怎麼強大的人,老到一定程度,終究會有一天是要死的。
一些惶恐,不安,甚至大逆不道的想法衝入了這些人的思緒之中,雖然他們不確定自己想的對不對,但是他們終究沒有站起身來反對這次兵力調配。
而就在這時,突然的,會議室裡的功放設備再一次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很年輕,但是沉穩至極,就這麼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是塞巴斯蒂安·莫蘭,奉教廷第61任教皇致命,通知在座的各位,原聖教軍所有在編兵力皆聽從巴頓將軍部署,已經向地獄之門進發。”
就像是這通消息裡說的那樣,這是個通知,而不是商議或者請求,所以話音剛落,通話就被掛斷了。整個會議室內面面相覷,只有一些指導夏洛克先生和當今教皇之間關係的人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優哉遊哉的點燃了一根菸,擺出一副‘就這樣吧,反正也攔不住了’的架勢。
當然了,軍隊裡永遠不會少的就是激進派,還有一些議會委員聲嘶力竭的吼着:“這他媽的是要幹什麼,你們知道爲了這場遠征,帝國一天要花多少錢??國稅現在已經上調了兩個百分點了,難道那個年輕的教皇覺得,擅自延誤戰機,帝國政府會答應?!”
不過沒過多久又一個聲音突然的被連接了進來。
“各位議員,將軍我是現任帝國皇帝,富蘭克林。”那聲音無比深沉的道:“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的迴歸意義重大,我建議,前線軍方要竭盡全力將其營救回來。”
……
在各大軍區領導都被這條消息震撼的呼吸不穩的時候,就在一處軍事基地裡,好像是有一個羣體被下意識的遺忘了。
一些神僕在苦行者和隨行人員的帶領下,緩步的朝着收監牢房走去。
他們這次來,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將那名叫做約翰.華生的傢伙帶走。
不過一路上,他們注意到了整個軍區裡的氣氛似乎都有些不太對勁了,一些士兵匆匆的自己的身旁路過,歡呼着,尖叫着,都忘了應該對自己鞠躬行禮了。
這些神僕們一個個臉色很難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過來跟自己彙報一下,他們想要拽住一個人問一問,但是又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聖光僕人,根本不必因爲一些小事而好奇。
所以這一行人就來到了囚禁室前,掏出了一份混着金絲的羊皮紙宣讀了起來,其內容不外乎就是說,有人褻瀆了聖光,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必須要付出代價,要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餘生。
囚禁室內的華生並沒有認真聽着那宣告,只是透過鐵窗的護欄,有些好奇的看着外面歡呼的人羣,想要知道這羣傢伙是怎麼了,自己怎麼說都是在戰場上救了百十來條命的人,現在自己就要被帶走了,你們怎麼高興成了這個樣子。
“喂,怎麼了?”
好不容易,終於遇到了一名跑的距離囚禁室近一點的士兵,華生連忙從鐵窗裡把手伸出去,攔住了對方。
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大,是個新兵,這段時間聽聞了關於華生那喪心病狂的事蹟,也不知道是因爲驚恐,還是敬畏,總之停下腳步。
“伱你聽說過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麼?”那新兵喘了兩口氣:“你是老兵了,應該聽說過他,對吧!
他.他回來了。”
華生皺着眉,有點不太理解對方的話:“什麼叫【他回來了?】”
“就是回來了啊!”新兵似乎再一次沉浸入了那激動的情緒中,聲音都拔高了幾度:“他從地獄跑回來了!”
“.”
那新兵歡呼着跑向了遠處的人羣,人羣則聚集在一處營房前,將裡面想要出來的營區負責人團團圍住,有人詢問着,有人嗷嗷怪叫着,一片混亂。
華生緩緩的坐到了囚禁室的椅子上,眨巴眨巴眼睛,有看了看窗外碧藍的天空,笑了笑。
笑的比前些天摸了那名神僕的脖子時,更加的開心了。
牢房的門被打開了,一些苦行者走了進來,他們手上拎着沉重的鐐銬,冷漠的盯着華生,示意他應該很識相的自己走過來,然後把手伸進鐐銬裡。
不過就在這時,門外似乎有一個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們現在,還要將這個人帶走麼?”
說話的人是尤利西斯少將,這個在戰場上混跡了幾十年的老兵似乎也對神僕沒有太多的好感。
面前的一名神僕皺了皺眉,這羣人大多都是不問世事,整天呆在神殿裡研究那些看不懂的符號的傢伙,對於軍隊裡的階級和人物完全不瞭解,只是看到了尤利西斯老舊軍服上那快要掉漆了的少將勳章後,冰冷的迴應着:
“當然,冒犯聖光者,絕不姑息。”
“呵。”尤利西斯似乎被逗笑了:“我不關心你要不要姑息這小子,我和他的關係也一般,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夏洛克要回來了而這小子,和夏洛克關係不錯。”
“.”神僕皺了皺眉,剛纔也說了,這羣人整天呆在神殿裡,根本不看報紙,也不關心廣播裡這一年經常會出現的那個名字,但是下意識的,他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夏洛克】這號人。
但是又忘記了在那裡聽過。
不過無所謂了,不論是誰,冒犯了聖光之後都不會有任何被原諒的可能。
“把他帶走!”
那神僕不再打理尤利西斯,沉聲道。
就這樣,華生被一票苦行者拷上了鐵鏈,帶出了監牢。
這時候,南丁格爾也匆匆的趕來,剛纔神僕和尤利西斯少將的話她已經聽到了,其實她的心裡也知道,聖光神殿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到底是如何崇高,夏洛克回來了,似乎也無法改變什麼。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覺得,只要他還活着,那麼一切都沒有問題。
於是她瞪着雙眼,曾經那雙盡是溫柔和天真的眸子裡現在已經可以包含着無盡的憤怒。
南丁格爾走向了那名神僕。
掄起手掌,‘啪’的一巴掌扇在了那神僕的臉上!
“你們總有一天,會因爲帶走他而後悔的!”
她冰冷的說道,然後轉過身,對着華生露出了一個欣慰且充滿了希望的笑意。
“你已經知道了吧,所以不用擔心。”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