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掐到色雷斯人的要害了,那朱利烏斯就要重新整理自己要提的問題了。原本他明白這個色雷斯將軍是不會說出他們如何得到關於商隊的詳細情報的,所以就只是籠統的問了一下是否是自己的內賊作祟。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也就不再問了。反正問也得不到答案。——看看阿蒂的長相和舉止就知道,這是一個軟硬不吃的真正鐵漢。
不過現在可就完全不同了,爲了他的主人安危,想必這些無傷大雅的問題也可以得到比較明確的答案。
朱利烏斯懶散的伸了伸胳膊,有些歉然的對阿蒂說道:“很抱歉,強盜先生,你現在有把柄落在我們手裡了,如果你不想此次事件被色雷斯皇室和朝廷知道,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最好還是說了吧?”
阿蒂鐵青着臉看着朱利烏斯,他實在沒想到這個英俊的少年會如此的精明睿智,些微一點的信息就可以推測出自家主人的處境和此次計劃的目的,太逆天了。但是現在不是震驚的時候,應該怎麼辦?提供情報的人,是交出還是不交?內心無限鬥爭的阿蒂冷笑道:“凱撒閣下不覺得有脅迫的嫌疑嗎?這似乎和您的身份不符啊!”
朱利烏斯連連擺手,一本正經的說:“不不不,強盜先生您可不能這麼說,您的主人以一國親王的身份,都可以派人做出假扮強盜偷襲別國商隊的齷齪事,我就是幾句言語上的要挾罷了,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阿蒂語塞,知道不作出抉擇不行了。頹然說道:“在我交代偷襲行動細節之前,請您以自家先祖的名義發誓,您和您的人不會泄露任何有不利於我家主人的言論,否則我是不會說的。”朱利烏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可以,我答應你。”
身後衆位軍方大佬大急,老鄧肯慌忙勸道:“大公,您可不能發誓,此次實在是天賜良機。若是我們派人到色雷斯的皇都散佈菲利普偷襲我們商隊的事情,他們的昆西太子絕對會抓住機會把菲利普置於風口浪尖之上,就便是扳不倒他也可以脫他一層皮。您若是現在發誓,豈不是白白放過了此事的罪魁禍首?”其餘幾人包括一向很少發言的尼克也是紛紛規勸。
朱利烏斯故作不悅的喝道:“都住嘴吧!我怎麼做自己清楚,不用你們來聒噪。”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噎了回去。轉頭看着阿蒂,朱利烏斯以自己先祖的名義發了一個毒誓。
等他發完誓,阿蒂默然半晌才說出了提供情報的人。聽到那個人的以前身份,朱利烏斯黑着臉冷聲笑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看來當年沒有對李斯特家族外圍的人員斬盡殺絕是一個絕對的錯誤。”
那麼朱利烏斯爲什麼這麼說呢?原來阿蒂交代的那個提供情報的人,其以前的身份正是當年李斯特商隊的大管事。我們知道,五年前迪恩回領地時曾經截獲了大量的走私隊,其中就包括李斯特家族的商隊,而這也是激發李斯特侯爵暗算朱利烏斯的導火索。雖然後來迪恩回埃爾薩帝都時,爲了泄憤把李斯特家族給族滅了,但對於這些商隊外圍人員,秉承朱利烏斯大度的旨意,迪恩都給放了。
沒想到李斯特商隊的管事竟然不感恩戴德不說,還叛逃敵國爲虎作倀去了。朱利烏斯一時的仁慈卻給自家領地帶來如此大的傷痛。說不懊惱那是騙人的。
現在也可以解釋色雷斯人爲什麼會對邊境走私密道和凱撒領的地理如此熟悉了——都是李斯特管事常年在此地走私行走所探究出來的啊!
但還有一個疑問,朱利烏斯道:“那麼強盜先生,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商隊回程的路線的?你別說這也是李斯特管事告訴你的啊?他還沒那麼大的本事。”阿蒂很不高興的說:“尊敬的凱撒閣下,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阿蒂。請您稱呼的時候去掉前面的強盜二字好嗎?”看來朱利烏斯強盜長強盜短的亂叫,終於激怒了老實人。朱利烏斯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但並沒有答應阿蒂的請求。他從一開始如此稱呼就是別有目的。
阿蒂無奈,但仍回答了朱利烏斯的問題:“你們商隊的回程路線是我們自己人送回來的。因爲此次去精靈帝國貿易的不止你們凱撒領一家,我們西北行省的商隊也去了,而且你們商隊人員在精靈帝國大部分的事情也都被我們一清二楚。我們的諜報人員也就是付出了幾杯酒的代價,就從你的商隊馬伕口中得到了所有的路線情報。”
此時迪恩和克里剛好從陸路趕來了,也聽到了阿蒂最後的那句話。朱利烏斯冷着臉對滿臉大汗的迪恩說道:“我們的商隊人員看來都散漫的很啊!回去給我嚴厲管束好,再有胡亂喝酒說瘋話的,直接踹出凱撒領,這種渣滓我不要。”迪恩連連點頭,也是惶恐憤恨的不行。沒想到如此巨大的人員財物損失,竟然就起自幾杯酒的誘惑。他這個統管外事的管家難辭其疚。
現在真像大白了,阿蒂也重新提起了自己的要求,就是希望朱利烏斯善待那些色雷斯俘虜。
朱利烏斯冷笑道:“強盜阿蒂先生,你覺得你的主人會贖回他們嗎?既然你讓我發誓守密,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其中有人會泄露嗎?畢竟他們可是近兩千人兩千張口啊!呵呵!”阿蒂神情一滯,他知道朱利烏斯說的是實話,但出於對主人的信任仍然說道:“此事不勞閣下費心,我家主人自有解決之道。”
朱利烏斯突然‘哈哈哈’的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我說強盜阿蒂先生,你可真幼稚啊。此次你們損兵折將一無所獲,還給菲利普留下了隱患,你覺得他會承認你們的存在嗎?若我猜得沒錯,你和你的手下都是菲利普蓄養的秘密私兵,沒有入色雷斯帝國的軍籍吧?”阿蒂臉色一變強聲道:“那又怎樣?我們是主人的絕對精銳,否則也不會被派來執行這次九死一生的行動。即便我們沒有入色雷斯軍籍,可我們的待遇絕對不比他們低。”
“不不不,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朱利烏斯擺擺手說道:“我所指的是,既然你們不是菲利普手下的色雷斯正規軍,那麼即便你們被我送回色雷斯帝國,菲利普也絕對不會承認你們身份的。因爲他一旦贖回你們,也就等於承認了他就是此次偷襲的幕後主使。那我的誓言也就等同作廢。”看到阿蒂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朱利烏斯繼續打擊道:“反過來,如果菲利普拒不承認你們的身份,那色雷斯的昆西太子明明知道此事就是菲利普所爲,可沒有證據也無奈其何。就是你們兩千人異口同聲的指正菲利普也是枉然。因爲你們沒有任何證據。是吧?哈哈哈……”
聽着朱利烏斯的狂笑,阿蒂的心沉到了谷底,雖然凱撒的話難聽,可他知道都是實話。因爲來行動的時候,菲利普讓他們把所有可以透露其身份的武器、徽飾、秘密軍章等等都收繳回去了,一切命令都只是口頭傳達,當時覺得是爲了防範凱撒人識破,現在想來確實還有防備一旦失敗,用來推卸關係的作用。
退路讓朱利烏斯一番話無情的堵死了,阿蒂失魂落魄。他不怕死,原本就是想以自己的死換來兄弟們的生,可現在這也成了一種奢望。茫然對着朱利烏斯問:“那凱撒閣下您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朱利烏斯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們,否則就是對不起死難的凱撒戰士。停下笑聲後,他冷酷的一扯嘴角道:“彆着急想你們的退路,先把我死難士兵的賬算算再說。”阿蒂疑惑的看着朱利烏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朱利烏斯寒聲說道:“雖然你們只是聽命行事的工具,但這並不代表我的戰士們就可以白死,俗話說血債血償,既然你們回不去了,那不如借你等頭顱給我一用如何?”聽到此話,朱利烏斯身後的那幾位將軍精神大振。他們原本以爲凱撒大公和色雷斯人交談這麼久,十之七八是要放人了,免不了心裡怨憤。可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了這麼大的轉折。
阿蒂則面色大變,急怒道:“凱撒閣下,難道您要食言不成?這可有損您的尊貴地位和威名啊?”
朱利烏斯故意麪帶驚詫的問道:“強盜先生您是什麼意思?爲何要說我食言?我答應過你什麼啦?”邊說着便兩手一攤,做了一個極爲無辜的動作。身後的兩位管家迪恩和克里似乎已經明白了少爺的鬼心思,臉上忍不住的有了一絲憋笑的表情,倒是把那幾位大老粗軍人搞糊塗了。
阿蒂強忍怒氣說道:“在開始談話之前,您說過會給我們一個公正的表態。也因爲如此我纔會透漏那麼多機密給你們。而現在您卻要反悔,難道不是食言嗎?您置大陸戰俘公約於何地?”
朱利烏斯做恍然大悟狀,連連擺手義正詞嚴的道:“強盜先生,這你可就污衊我了。我記得我說的是‘我會有一個公正的表態’。而不是說‘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表態’,兩者差別很大的,這是你聽錯了可不能怨我。”看着阿蒂的焦怒表情,朱利烏斯繼續說:“再者說了,你透漏所謂的機密也是有條件的。就是爲了讓我不要以此事來打擊你的主人,這個有我剛纔發下的毒誓作證,你可不能抵賴。”
似乎朱利烏斯有很深的虐待傾向,看到阿蒂絕望的表情,不但不住嘴,反而繼續扔下最後一塊落井石:“至於你最後說的‘大陸戰俘公約’的問題嘛……”凱撒突然轉身看着老將軍鄧肯問道:“老將軍啊!你可否告訴我,自從‘大陸戰俘公約’確立以來,有哪個國家和領主認真遵守過嗎?”
老鄧肯一滯,仰着頭摸着下巴細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雙手一拍叫道:“大公,您還別說,真的就沒有一個人或國家認真遵守過。那個公約也就是一紙空文罷了,比茅廁紙強不了多少。”身後幾位將軍哈哈大笑,就是兩位管家也忍不住的莞爾搖頭。
朱利烏斯笑着道:“老將軍比喻可真生動,不過你也要考慮一下我們強盜先生的感受嘛?”老鄧肯聞言搔搔後腦勺,很不好意思,倒是頗有童趣。
轉身看着臉色灰白的阿蒂,朱利烏斯溫和而親切的說道:“強盜先生您看,您指責我的理由不成立,所以我這不算悔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