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木已成舟,組織上的事情必須嚴肅對待,這個是不能以個人意志爲轉移的。
兩個人商量一番之後,提名劉軍墾爲軍墾城市長,當然提名肯定不止他一個,還有兩個資歷很老的副職,他們接任市長也能平穩過渡,只不過劉軍墾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總部那邊自然知道兩個人的意圖。
很快,報告就被批了下來,批准劉軍墾爲軍墾城的代市長,之所以有這個代字,就是因爲他太年輕,資歷淺,一旦不能勝任,隨時可以換下來。
隨後,王樂成親自跑了一趟,宣佈了對阿依江和劉軍墾的認命,這是兵團歷史上還是第一次由總部一把手宣佈對下面機關的人員任命,這本來就該是組織部門的事兒。可見王樂成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
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軍墾城這座戈壁明珠發揮的作用越來越重要,而原來的沙漠明珠石河子,因爲產業原因,經濟開始滑坡,這讓王樂成很焦急。
在他們這代兵團人心中,那是一代軍墾人用血汗打造出來的一顆明珠,也是老首長帶着他們矗立起來的一座豐碑。那不是一座城,而是軍墾人的聖地。
之所以這麼痛快接受馬蓉兩個人的辭職,就是因爲總部對於軍墾城的佈局執行不力,馬蓉和趙玲兒都太保守了,需要年輕人去開拓一下。
畢竟軍墾城是兵團人的城市,他應該爲整個兵團的發展發揮他該有的作用,而不是故步自封,偏安一隅。
至於對馬蓉她們的安排,也算是實至名歸,畢竟她們保持了軍墾城的穩定和持續發展,這已經很難得了。
把她們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來,利用她們的眼光和能力,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她們兩個人的缺點就是格局不夠,但是格局這東西有時候在於高度,當你坐在更高的位置上時,格局也就徹底打開了。
劉軍墾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軍墾城將設立一個新的綜合性開發區。
這個開發區面積很大,位於軍墾城的東面,當然,這個開發區也不是沒有限制,那些污染比較嚴重的企業是禁止進入的。
這樣一來,原本位於軍墾城最東面的高鐵站瞬間成爲了市區部分,還沒交工,房價又開始飆升。
不過針對這個情況,軍墾城政府迅速做出迴應,那就是給出定價,嚴禁囤積性買賣,也就是說房子是用來住的,一旦發現有房戶高價賣房,那麼罰款金額將是他無法承受的。
劉軍墾這個人有着軍人雷厲風行的作風,只要發現問題,就會立即處理,絕不會拖泥帶水。
王樂成來宣佈任命的的時候,跟阿依江和劉軍墾談了他對於軍墾城的希望,還說了目前整個兵團的形式。
總而言之,改革開放之後,整個兵團的經濟水平都在迅速提高,但是跟內地發達地區比起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他希望,軍墾城不能只做那種一騎絕塵的先鋒,而是要當起整個兵團的排頭兵,帶領大家一同富裕起來。
作爲劉軍墾他們這代年輕人來說,肯定少了一些軍墾一代人的情懷和奉獻精神,因爲他們生長的時代一切都有了價值。
但他們跟老一輩不同的是,老一輩人會把這裡當成家鄉,而對他們而言,這裡本來就是家鄉!
當做家鄉的人心裡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當成客人,幻想着有一日會回到家鄉。畢竟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而他們呢?除了這裡將無處可去。
所以,儘管他們會在外面討生活,但是卻比睡都關注着這裡的一舉一動。
劉軍墾是土生土長的兵團子弟,所以他從沒有過第二個家,阿依江也是如此,雖然有過一段波士頓的生活,但那裡終歸不是她的家。
兩個人的分工非常明確,阿依江負責意識形態的東西,而劉軍墾搞經濟,在發改委的那段日子,他已經非常透徹的瞭解了軍墾城的企業結構。
所以,怎麼改變,從哪裡下手?他比誰瞭解的都透徹。
隨着兄弟公司對葉雨季發起的築路運動的注資,整個塔城,伊利和軍墾城的各種公路迅速環繞成一個便捷的交通網。
其實劉軍墾還有個大計劃,就是在阿拉山口岸,和霍爾果斯口岸開通高鐵,以便讓外貿更加便捷。
其實無論是霍爾果斯還是從阿拉山進入歐洲,都要比從京城那邊便捷的多,畢竟俄羅斯本身就橫跨歐兩個大陸。
劉軍墾的想法得到了葉風的支持,兩個人很快找到葉雨季溝通此事,三個人也就一拍即合。
其實說起來,這些路修起來之後,都屬於收費公路,運輸成本並不低,但是跟所獲得利潤相比,也就忽略不計了。
不過高鐵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地方上說了就算的,需要最高層的批示,還要牽扯到鐵道部,所以這件事只能是列入日程,到實施還需要一個過程。
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破在眉睫了,那就是省城到軍墾城的鐵路和高鐵當初爲了取直,都甩開了石河子。
既然兵團總部那邊表明了態度,這件事就必須要解決了。而且石河子本就是第一座軍墾城,如今遇到困難了,就絕不能拋下。
這件事倒是解決的很快,軍墾城離石河子也就四百多公里,原本也有通省城的鐵路,只需聯通上就行。
王樂成大筆一揮,這點錢總部出了!
很快,劉軍墾親自帶隊,領着一幫軍墾城的企業家前往石河子考察。
石河子的幾個支柱產業是八一糖廠,八一棉紡廠,還有八一毛紡廠,這都是老首長親手創立的企業,也是備受總部那邊關照的企業。
只是在改革開放的轉型當中沒有抓住機遇,如今效益一直在滑坡,劉軍墾這次過去就是奔着這幾個企業去的,王樂成的原話就是什麼倒了,這幾個企業也不能倒,他們代表着第一代軍墾人的榮耀。
他們到了之後,得到了八師領導的熱情接待,軍墾城是徹底改成了市,而石河子則是是隸屬於農八師,就跟地級市下面的縣級市一樣。
而劉軍墾的級別跟八師領導的級別是一樣的,雖然是來幫助SHZ市的企業,出頭接待的自然也得是農八師的領導。
體制內講究個對等,如果只是SHZ市領導出頭接待那就屬於輕慢了。
八師師長萬海泉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身材魁梧,性格非常爽朗,而SHZ市長石磊則是個小個子,話不多,目光冷淡,似乎不想跟誰多交流。
這次劉軍墾把劉能跟趙鑫都帶來了,這兩個傢伙一直衝勁十足,而王樂成點名的幾個企業,都屬於和農業公司有關的。
至於帶來的那幾個企業領導,大部分也都是農業公司下屬的,唯一的例外就是曾柔這個軍墾製藥的老總。
她是被原材料短缺折騰怕了,所以,只要有一點機會,就邁開她那小短腿跟着劉能奔波。
第一頓飯是在石河子賓館吃的,這裡的前身是八師招待所,改革開放後,被人承包,改名石河子賓館,裡面的中餐廳非常有名,大廚就是原來八師食堂的桂師傅。
桂師傅是四川人,做的一手好川菜,到了北疆之後,又學了很多本地菜,所以整個兵團的人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現在年齡大了,賓館交給兒女經營,他的一兒一女也都廚藝精湛。在石河子非常出名。
後來他們乾脆把招待所買了過去翻蓋成五層的樓房,變成了現在的石河子賓館。
一般市裡和師裡有什麼接待任務也都安排在這裡,桂師傅跟上面處的關係都好,兒女們自然也就沾了光,有了這部分收入,酒店也就穩穩的站住了腳。
劉軍墾沒有跟萬海泉客氣,都是兵團人,實實在在就行。
倒是那個石磊,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讓人感覺不舒服。按說劉軍墾一行人是來幫助他們的,不知道這個石磊是啥意思?
萬海泉似乎對這個石磊也有意見,只是不知道爲啥卻沒有說他,按照兵團人的作風,上級對下級有什麼不滿都是直接罵的,那樣纔是不當外人,只是不知道王海泉的隱忍究竟是爲啥?
晚飯後,幾個人就在餐廳分手了,今天到了這裡已經是傍晚了,囑咐他們好好休息,萬海泉也告辭回家了。
石磊這次倒是沒缺了禮數,吧他們送到了房間,然後握手跟劉軍墾告別,臉上難得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劉能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這傢伙似乎不怎麼歡迎咱們啊?”
樓軍墾沒說話,這邊的情況他也不瞭解,本身就是帶着任務來的,又不是爲了某一個人。什麼態度對於他無所謂。
洗漱了一下,都是年輕人,這麼早睡不着,幾個人相約着去街上轉轉,石河子的夜晚還是很熱鬧的,可惜這是冬天,因爲太冷,所以街上人也不多。
因爲屬於純粹的兵團城市,這裡做小生意的民族人很少能看到,倒是有一些兵團人自己擺的小攤。
不過北疆人的飲食大同小異,而且這裡的東西也沒辦法跟軍墾城比,所以也就沒有引起他們什麼興趣。
劉能感慨了一句:“這裡發展的似乎有些慢啊!”
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這裡最繁榮的時候,還沒有你呢,口氣咋這麼大?”
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穿着老式羊毛軍大衣的老頭正在路邊擺着個燒烤攤,只不過因爲天冷,也沒有客人,他自己坐在燒烤爐前烤着手。
老人的皮膚粗糙而黝黑,皺紋密佈,顯得十分蒼老,但聲音洪亮,體格也顯得非常健壯。
劉軍墾幾個人都是好孩子,並沒有因爲老人的不禮貌而生氣,反而停下來問了一句:
“大爺,這麼冷又沒人,怎麼還在這裡擺攤啊?”
老人爽朗的一笑:“在家也是閒着看電視,還不如在外面待着,這點冷算什麼?當初剛進疆的時候,我們連棉衣都沒有,也不都熬過來了?”
劉軍墾突然來了興趣,問了一句:“大爺是第一批進駐石河子的人嗎?”
大爺點點頭,臉上露出沉思之色,似乎沉浸在了那段歲月裡,然後才突然醒悟一般笑了笑:
“老嘍,喜歡回憶了,這石河子城的每一塊瓦,都是我們一點點壘起來的。”
路軍墾招呼幾個人坐下,朝老人說了一聲:“大爺,來二十串紅柳大串,有酒沒有?”
剛纔因爲是公務接待,酒喝的不多,這一會兒,劉軍墾突然來了酒興。
老人一聽他們要吃烤串,立馬也興奮起來,說的是沒事出來賣呆,但是咋可能不希望有生意?立馬把碳火吹旺,二十串小臂長的紅柳大串立馬擺在了烤爐上。
然後,又拿出兩瓶簡裝的高粱純一笑:
“你們運氣好,正好軍墾城的戰友給我寄來了兩箱酒,我喝不了那麼多,就拿出來了。”
劉能剛纔被他懟還有些氣呢,說了一句:
“這算啥好酒,我們那裡出的,等級最低的了,平常我們都不喝。”
老頭也沒有在意劉能怎麼評論酒,而是有些吃驚的問了一句:
“你們是軍墾城的?”
曾柔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回答:“是啊,我們都是軍墾城的人。”
老人笑了:“那你們認識葉萬成嗎?”
衆人點頭,誰可能不認識老書記?
老人“哈哈”大笑,果然都是軍墾城的娃啊!這也叫不打不相識,要是我不罵你們,你們也不可能在我這裡吃烤肉。這樣吧,今天我請客!
劉軍墾並沒有和他爭執,他了解這代人,看樣子這個老人跟葉萬成的關係不一般,不然不會有如此舉動。
“你怎麼認識葉爺爺的?咱們不是一個師啊?”
劉能好奇的問了一句,老人笑了:你們只知道九師,卻不知道九師是兵團成立的最後一個師,而且人員都是從各師抽調的,而你們的葉爺爺那時候還是新兵蛋子,當時就跟我一個班。
“啊?”一幫人面面相覷,這事兒還真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