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禮一言,姜海川雖然吃驚了一番,但到底沒有太過於意外。
畢竟,是元禮的外孫女兒,也是元家唯一的繼承人,元晞的生死大問題。
想當初,元禮請姜海川這位多年相交老友,爲自家孫女兒批命,明明抱的是一種隨意試試的態度,結果卻出乎意料。
生死劫。
元禮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家那再優秀不過的孫女兒,居然會有一個活不過二十二歲的命劫。
姜海川爲此噴出一口精血,且折壽三年,元禮不敢不信。
對姜海川,他也是極爲感激的,事後專門去尋了不少補壽的靈藥,甚至把自家祖傳的一件東西也送給了姜海川,卻都比不過老友的一番心意。
只是,當初姜海川得出的卦象,並不只有元禮告訴元晞的那一部分,還有一句——
真龍入命,紫薇星起。但爲此滅,但爲此生。
這句話有些模糊,但前面一句,無論是“真龍命”還是“紫薇星”,都意指真龍天子。
何爲真龍天子?
古時認爲君權神授,便以真龍比喻帝王,意思是帝王乃真龍下凡,代天管理人間。
只是,在最後一個王朝沒落之後,早就不是那個天下江山盡屬一人的霸權時代,又哪兒來的真龍天子?
而姜海川的卦象中,元晞的生死劫,很明顯是與這個真龍天子有關。
原本元禮雖然擔心元晞的生死劫,卻始終抱着一種僥倖心理。
只要沒有這個真龍天子的出現,那元晞是不是會相安無事?再說了,這世間幾百年都沒有的真龍天子,又怎麼會偏偏出現在如今?
有着這樣的想法,元禮到底沒有太過於擔心。
可是,姜海川今天的一個電話,打亂了他的心思。
出乎意料的,在得知了真龍天子出現之後,元禮並沒有想象中的慌張無措,反而太過於鎮定,鎮定到冷靜了。
姜海川聽到電話那頭的一片沉默,便問他:“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來京城?”
“不急,年底之前我會到京城的,在此之前,我需要去拜訪幾個老朋友。”元禮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情,所以,他需要有人幫他!
姜海川疑惑皺眉,又瞬間明白過來:“你是說!那幾個老傢伙?”
元禮挑挑眉:“知道你跟那幾個有些不對盤,但到底都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趁着大家都還沒死,不如在京城聚聚頭?”
姜海川哼哼兩聲:“隨你!我能改變你的想法嗎?那幾個老傢伙閒雲野鶴,都不知道栽到哪個山野之地了,有得你找!”
姜海川雖然嘴硬,可他的心裡,想到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在臨死之前,能夠久別重逢一回,到底還是覺得很開心的。
元禮笑笑:“我總有辦法找到他們,雖然花費的時間要多一些。”
只是,曾經名震天下的幾位風水大師,再度於京城聚頭的時候,原本就已經波濤洶涌的風水界,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局面?
這方暫且不提,元晞也還不知道,過不了幾個月,外公就要到京城來了。
在龍泉寺百年寺慶的驚鴻一瞥之後,元晞就恢復了學校與家,兩點一線的簡單生活,戴上一副框架眼鏡,披散着一頭青絲,看起來就是一個溫雅的書香美人兒。
元晞現在,幾乎完全重歸了正常的學習生活。
只是偶爾在課餘的時候,處理了一些江州方面遞過來的小風水案子,都是一些家居風水,辦公室風水,她幾乎不用到當地,便可以簡單處理的,偏生手段過人,讓元樓中神秘風水師的神奇名頭,迅速蓋過了元樓神奇之處的名頭,一時之間,在江州的風頭無倆。
而京城中,因爲元晞這個名字,也是一番波濤洶涌、風浪不止。
京城乃是風水界的中心,京城的風水界知道了,也就相當於整個風水界都知道了。
元家再現,元家家主出現。
僅僅憑藉這幾個字,就足以攪得各方風水師人仰馬翻。
元家執掌風水正統——這可不是元家自封的,而是整個風水界都承認的事情,伴隨着元家無上榮耀的,是風水界與風水師的繁榮鼎盛。
在元家之後,再也沒有一個家族,一個門派,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
現在元家出現了,那個曾經傳說被滿門屠盡的元家出現了,而且新任的那位元家家主,還非常年輕,卻已經有大師風範,就算風水界最耀眼的天才,都不及這位元家家主半分。
這又不禁讓人猜測到,難道元家的血統就是要獨特些,天才都太過於普通了,非要出個仙才,震撼一下大家的眼球才行?
只是,關於這位元家家主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的事實,卻沒有隨着龍泉寺百年寺慶的結束而流傳出來,畢竟在場的那些風水師,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尚且說不出,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給鎮住了的話。
雖然偶爾有言論流出,但大部分人都閉口不談,知道的人也不多,便有了元家家主乃是一個氣質卓然的三十歲年輕人的說法。
沒錯,三十歲的年紀,在滿目都是老頭子的風水界來看,已經算是非常年輕並且天才了。
大概也是這個緣故,才讓元晞安安心心地在學校呆了一個月的時間,卻沒有人因爲她的名字,而查到她的身上。
在沒有見過她之前,沒有一個風水師會相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姑娘會是什麼風水師。
只是,元晞雖然深居淺出,並沒有急着張揚風頭,可有的是人爲她造勢。
比如袁家。
比如盛家。
無論是袁家的香火情,還是盛家的人命情,都是大過天的人情,在刻意關注了一下風水界的動靜之後,這兩家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們也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表個態,偶爾談起自家大恩人便行了。
世界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秘密,哪怕袁家和盛家,只是把事情告訴給了幾個人,但很快,全天下都會知道這個事情。
元晞還在校園裡面優哉遊哉上課的時候。
整個京城乃至整個風水界,卻因爲她那大名頭的如日中天,而一片混亂。
而這個時候,隱藏在黑暗中的幾隻手,到底沒忍住,開始蠢蠢欲動了。
……
元晞這一個月,除了上課,也沒有閒着,還去考了駕照。
席景鶴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她正好開着自己的新車,去機場接了機。
席景鶴沒要杜和等一干秘書助理的陪同,直接上了元晞的車。
他靠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着元晞:“今天不會是你第一次正式上路吧?”
“你怎麼知道?”元晞瞪圓眼睛。
席景鶴瞥着元晞淡定隨意的表情,可實際上,她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背都不曾貼在椅背上,而且目光不斷地看着後視鏡——
“你的眼神很高手,但是你的姿勢,卻很菜鳥。”席景鶴逗她。
元晞懶得和他多說,慢悠悠踩下油門。
她的車原本是輛大氣的寶藍色路虎越野,卻被她開成了畏畏縮縮的小貓咪,跟在後面的那輛秘書車都快要急死了,恨不得撇開這位小祖宗,自己來!
上了機場高速,走了一段兒之後,元晞總算是放鬆了些許。
“剛纔機場那裡,車子太多了。”她後知後覺地解釋着。
席景鶴翻看着手上的IPAD,戲謔的笑容始終不曾淡去:“嗯,車是有點多。”
“你想開車?”元晞瞟了他一眼。
席景鶴眼見不對,立馬收起IPAD,正襟危坐:“我來幫你看着車,你慢慢開,不要着急。”
元晞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
其實她學東西很快,記憶力好,上手也都快,她的駕照考試,基本上都是滿分通過的。
只是上了路,天雷地動都不怕的元大師,卻有些心裡發憷了。
“對了,去哪兒?”要下高速了,元晞才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哦,我新買了一套房子,最近應該裝修好了,去那兒吧。”席景鶴一個月前挑選的時候,三班倒裝修了一個月,這次從國外回來,剛好可以搬進去出。
元晞之前可沒聽他說起過什麼新買的房子,不過席景鶴的房產很多,這裡一套那裡一套的,她也沒有多問,按照GPS上的,一路開過去。
這個樓盤是高層電梯公寓樓,不過不是普通公寓,而是高級公寓,樓下綠化如同公園,還配備有網球場、游泳館、健身館、超市、醫院等等一系列的配套設施。
公寓是插卡上樓,一層樓僅有兩家住戶,基本上是一家一個電梯的使用狀況。而每一套房子,能夠達到三百多近四百平米的面積。
當然,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條件,價格也不會便宜。只是這是京城,這樣的高級公寓,從來不愁買家。
元晞的車停在樓下之後,按照席景鶴指示,杜和幾人,已經提前將席景鶴的行李送上樓了,這會兒人都已經離開了。
“這裡,環境不錯。”元晞環顧一下週圍,給了一個評價。
能夠得元大師首肯的,這裡的風水,的確算是不錯了。
只是這種高層電梯樓,雖然樓層的不同,對風水會有一定的影響,可分散到戶,風水能夠影響到的,也始終有限了。
到家之後,元晞看到室內裝潢,也忍不住心喜。
一水兒的現代中式風格,深木色的傢俱,卻又不會顯得太過於沉重,反而年輕化且設計感極強,佈局空間也很合理,只是偌大的公寓,只有兩個房間,每個房間都十分的寬敞,尤其是主臥,面積便有將近八十平米。
大氣、雕琢、富有靈氣。
又大概是符眼緣,元晞一眼看了便喜歡。
席景鶴見她神情愉悅,便看似玩笑實則認真地問她:“喜歡這裡嗎?要不要搬進來?”
他儘量用一種隨意的口吻問的。
因爲他知道,元晞幾乎是不可能答應的。
誰知道——
“好啊。”元晞彷彿只是答應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席景鶴有些震驚:“你是說……好?你答應了?”
元晞回過頭,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嗯,我說好。”
她是真心的。
都開始暑假半個月了,吳清影回了家,準備接受家中長輩的安排,畢竟現在她和計白算是兩情相悅,父母之命,也就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現在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蘇萌最近心情不好,也回江州去了,聽說她要跟她爸媽到馬爾代夫去度假一個月,回來都是下個月的事情了。
元晞倒是也想回江州,偏偏爸媽給她打了電話,說張家那邊來找過他們很多次,令他們不勝其煩。與其忍受下去,不如眼不見爲淨。趁着江州天氣炎熱,就找個涼快點的地方避暑去了。回來,又不知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至於方易,他回來也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元晞思來想去,乾脆留在了京城,偶爾還能跟吳清影見個面。
以前在山中的時候,她一個人住上好幾個月一年都不會覺得冷清寂寞。倒是現在,總是朋友相伴,熱熱鬧鬧的,一個人呆着,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而現在,住在席景鶴這裡也不錯,順便給秦四哥放個假,這段時間爲了她在京城東奔西跑的,也是勞苦了一番,沒有福利可不行。
只是,元晞的迴應,對於席景鶴來說,卻是如此意外。
席景鶴冰雕般冷厲的臉瞬間浮現出真切又暖暖的笑容,猶冰山融化,猶融冬暖春。
他一把抱起元晞,將她的腦袋壓在懷中,忍不住在她的發間落了個吻:“晞晞,我很高興。”
元晞環住他的腰,眯起眼睛。
“我餓了。”她突然說道。
席景鶴好笑地放下她,揉揉她的頭髮:“你去看電視吧,我去廚房。”
元晞當然是好,轉頭進了客廳,窩在了沙發上。
席景鶴卻是捋起袖子,套上與他形象氣質格外不符合的碎花圍裙,一副標準的家庭煮夫的模樣,打開冰箱,拿出吩咐助理早就買好的蔬菜肉類,動手開始處理。
“咚咚咚咚。”菜刀切在菜板上的聲音都是輕快愉悅的,而隨後想起的鍋碗瓢盆的聲音,就好似一曲壯麗的交響樂,激昂,且愉快。
席景鶴想,如果自己和元晞能夠就這樣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而爲她做飯,他也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