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一直以爲你不會放我假呢!該死的聖誕節,總算讓我找到可以記住你、感謝你的理由了。”每天如同陀螺一樣連軸轉的張宇,總算得到“上司”的同意,在這不得不放假聖誕節到來之際,終於迎來了難得的休息機會。
聖誕節,是西方傳統的節日,也就像是中國人過年一樣需要時間、空間玩樂休息,作爲以西方民族爲主要員工羣的亞美集團,考慮到現實問題,再怎麼忙也還是得放假的,勞累一整年的人應該有一定的假期和家人團聚才行,而各種機械設備也好趁此機會全部檢修一次。當然,作爲領導的倆人,肯定還是有一定空閒時間放鬆束縛的,繃緊得太過的發條也會禁受不住時間的折磨,更何況是人而不是神呢。
“我一直當你是機器人,所以才這麼重用你。誰叫老祖宗們說過什麼‘能者多勞’的話嗎?你的辛苦,我在這兒代表全人類感謝您老人家了!”
張雨生此時也終於處於了放假狀態,不用去擔憂任何工作上的事,也不會爲了生意而煩憂,難得過上一個節日的時候,張雨生有千萬個理由和小弟溝通溝通,集團形成規模以來倆人就很少有機會交流一下各自的進展了,往往是某一方出了好結果纔會主動去找對方商議應該怎麼怎麼辦,最終協定出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你這是恭維我呢?還是損我呢!”張宇半邊身子掛在牀沿,頭靠在枕頭上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着天花板,嘴巴哧溜哧溜地就開說。“哥們我真的是在作孽,要是放在咱們那個知識產權時代,估計我犯下的罪行已經夠把牢底兒給坐穿了,還說什麼能者多勞,有膽子你來勞一勞!盡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好了,我知道你辛苦了,可你怕個鳥啊!反正咱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一個錯誤,既然是錯誤爲什麼不能將錯誤最大化。醜到極點那就成美了,藝術美;罪惡到了極點,那是行爲藝術。咱們是幫了上蒼一大把,玩弄世界誰怕誰!對了,你看看我這身衣服,穿起來好看嗎?”張雨生說完,原地轉了一圈展示展示自己的新裝。
這話立馬讓張宇驚坐起來,看了看張雨生一身的新裝,點點頭說道:“耶?我還真沒發現你竟然打扮起來了,這番模樣看起來還真像是一個人哦!你這身行頭,又是唐裝又是新鞋的,是要去見媳婦吧!”
“見個屁的媳婦,老子的老婆估計還在娘肚子裡呢?咱這是要去面見大人物,我的救命恩人,咱這下也算是混出點頭了,是該回去見見恩人了。”說着,張雨生還要理一理短短的頭髮,真的算是在精心打扮了。“呃,你一會兒也要一起去。好不容易放一回假,咱們也該放鬆放鬆。但是,你可得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才行。”
“去哪兒?有好吃的嗎?”張宇立馬就跳了起來,這時代的東西什麼都好,尤其是綠色無污染的食物就算是白味兒,張宇也覺得吃起來比合成蛋白好吃得多。趕緊就站了起來,準備出發。
“兩個地方,一好一壞,不過都在唐人街!”
“那我的衣服呢?總不能你一個人人模狗樣狗樣,我就這般艱苦樸素吧!”張宇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大哥的一身行頭。“咱工人階級和資本家之間,還真是差距挺大的呢!”
“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沒看見裝在袋子裡的嗎?”張雨生說着指了指張宇牀上的一個大紙袋。“咱們都是賣衣服的,咋還會沒新衣服穿呢?”
“我還以爲你又分了活給我呢!謝了哈,不過你得先出去,我的房間有點大容不下兩個大男人赤誠相對。快點,我得試試新衣服合不合適。”張宇說完,立馬推走不停照鏡子的張雨生。
聖誕節的這天上午九點,精心收拾準備一番的張雨生兩人,開着一輛華睿轎車慢慢駛出了佔地達到一千多畝的亞美集團工業園,車子在平順的水泥路上很快加速到60km/h,直奔熱鬧非凡的紐約唐人街而去。
唐人街,從名字上就可以知道這些街道是中國人佔大多數。不過,紐約的唐人街興起得比較晚,1848年兩男一女的三名台山人乘坐“流浪之鷹”號帆船到達美國,他們算是最早移民美國的中國人。而到了到1851年,移入美國西海岸的五邑人已達2.5萬人,而這時唐人街才形成一定規模。
1880年美國發生經濟危機,白人大批失業,而中國人卻有工開。於是,白人嫉恨中國人,無端地指責中國人搶了他們的飯碗。所以很快,加利福尼亞州就通過了《排華法案》,被排擠和受迫害的中國人向美國東海岸遷移。首先進入紐約的華人在曼哈頓下城東南區的勿街、柏克街落腳,隨着人口的逐步增加,1890年唐人街形成。唐人街的英文名稱是Chinatown,也就是中國城的意思,而到了張雨生他們前來的時候,中國城已經有近4萬人的規模。
“咱們是不是又穿越了,回到中國了?”張宇一邊看車一邊觀察兩邊的風景變化,到了中國人聚集衆多的柏克街,簡直如同回到了中國一樣。“他們怎麼還要留着辮子?不要那玩意兒會死人嗎?嘿,兄弟我們到底到哪兒去,總不可能就這麼開着豪車來遊街的吧!不少人在看着我們呢!”
“下個路口左轉!走到底就是了。”
“我還以爲你啞巴了呢!原來是衣錦還鄉,觸景生情了!”張宇說着,沒多一會兒就打出左轉彎提示燈,慢慢悠悠地晃進了一條巷子內,張宇開進來以後才發現這巷子內竟然還別有洞天,頭頂上不知道有多少正晾曬着衣服的鐵絲橫跨窄巷子,長袍、內衣褲啥玩意兒都掛着有,而一路上甚至可以看見溜達着的小狗和四處啄食的雞鴨,這下張宇徹底傻眼了,這就是今天過節的地方?中國人聚集的地方?外面看起來不錯的唐人街,咋鑽進巷子裡就成了這副模樣?
“嘿,老大,這地方就是咱同胞們居住的地方!”剛下車,張宇指了指自己腳下的被踩得很有模樣的狗屎,然後說道:“你不是說什麼唐人街嗎?這就叫街道?要不我就在車裡等你算了,我穿着這樣的鞋已經沒辦法見人了。”說着,張宇就要打開車門竄進去。
“你要是個中國人,就應該跟我走一趟。把車停那邊去,別擋道了!”
狹窄的巷子擠進了一輛寬體轎車,過往的行人立馬就得靠牆根而行了。而不少人揹着重物的人正被狹窄的通道而爲難,深怕背上的東西不小心撞上了轎車,看到這個景象的張宇,也不管腳上是不是還有狗屎,趕緊發動汽車慢慢悠悠地倒了出去,在較寬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然後慢慢挪動,直到右邊的後視鏡都快與牆相撞了才爲止,這下左邊留出的巷子空間足夠人通行了。
站在街頭,張宇看了看斜對面幾個如同發現新大陸的孩子,滿臉的污泥、赤腳短褲、上身穿着小小的褂子,小女孩的小辮子扎得好看,可就是衣服不盡如人意了。剛纔車子的動彈,把這幾個一邊玩耍的孩子嚇壞了,而且還從怪物裡鑽出個人來,這下幾個小朋友一起像看見外星人似的把張宇盯着,尤其是他身後的那輛銀白色塗裝轎車。
“孩子,想摸摸它嗎?”張宇對着其中一個稍微大點兒的孩子說道,國語的親切很快讓孩子一笑,看了看左右的夥伴兒,樂呼呼地就過來準備伸手摸摸神奇的東西。轎車,它是那樣的乾淨和漂亮,就要觸摸到車身的那剎那間,孩子彷彿明白了什麼,立馬用小小的褂子擦了擦很髒的小手,仔細摩挲一陣後,才伸手摸了摸光滑的車子,臉上浮起的笑容很是天真可愛。觸手的冰冷和光滑肯定沁入心間,舒服的接觸感讓人如同撫摸美玉。
“你們不想也過來摸一摸嗎?”張宇彎下腰笑呵呵地對着另外幾個孩子說道。
幾個孩子看見“頭兒”都摸了,很快就蹦蹦跳跳過來,像第一個孩子一樣擦拭一番小手後才撫摸光滑的轎車,從大大的玻璃車燈,然後摸到車的黝黑輪胎,終於一個孩子很是好奇的去拉車門,張宇立馬幫她打開了後車門,然後也不管小女孩身上到底乾淨與否,輕輕地將她抱進後座,坐在軟軟的後座上後,女孩立馬笑呵呵地表示高興,另外幾個孩子也很快加入隊伍,張宇都將他們一一抱了進去抱。
“張宇,快來!”一聲叫喊從巷子的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一經分辨就知道是張雨生在喊自己了,而張宇的揮手示意也被幾個孩子看在眼裡。
“孩子們,有空叔叔載你們去遊玩一圈兒!好嗎?”張宇笑着和車廂內的五個孩子說道,而這幾個孩子也只會用表情和動作表示意思,不敢用語言和張宇交流,張宇還沒說要他們下來,孩子們就開始有序地準備着要出來了。無奈的張宇只好又一個一個地抱出來,然後在孩子們的笑聲中關上車門,向巷子深處走去。
“叔叔,謝謝你!”
一聲清脆的童音從那邊傳來,張宇撫摸着手中的車鑰匙,轉過身來對着依然在那兒看着他的孩子們揮揮手,然後看了看手中的車鑰匙,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後便放進褲袋裡向巷子盡頭小跑而去。
“剛纔在哪兒做什麼?我等你老半天了!”說着,張雨生分給張宇一部分禮品。“一會兒進去之後要守規矩一點,別給老子臉了,知道不?”
張宇笑着搖搖頭,接過禮物說道:“沒做什麼,一會兒保準兒不會說半句廢話。對了,這麼多禮物都是要送人的?你的救命恩人?他在哪兒啊?”張雨生沒有再回答張宇的話,而張宇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想着剛纔的奇遇,笑呵呵跟着張雨生往巷子左側的一個門內而去。
“先生,張雨生來看你了!還帶了一個朋友。”張雨生站在一個由破布而構成的門面前,很是恭敬地站在那兒等着屋內人的回話。一旁的張宇也趁機查看了四周的情況,破落殘敗的工廠廠區與窮苦百姓的長期結合,造就了這小院落裡的一片殘敗髒亂,沒有下雨的天氣裡,小院子裡依舊是一片泥濘,污水和垃圾到處都是。
“進來吧!”
良久之後,渾厚的聲音混雜着不停的咳嗽終於攢進了倆人的耳朵裡,得到同意的倆人才弓着身子走進房內。一進屋,張宇就有種作嘔的感覺,房屋非常狹小,少了一個腿的牀半坍塌地靠在牆角,全靠幾塊磚充當支柱。牀的蚊帳早已烏黑髮亮,而牀上的被子更是傳出一陣陣難聞的藥味兒,和牀相近的是一張小桌子,桌上點着一盞油燈,跳動的火焰時不時竄得老高。屋子左側靠門的地方有一個近乎要散架的小櫃子,櫃子上面堆放着許多的罈罈罐罐,正發出濃烈的草藥味兒,其他的地方張宇實在不敢看了。
張雨生所要探望的恩人就是一位坐在一張破椅子上,歪歪斜斜靠在牆壁上的老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音猶如拉風箱一樣刺兒,在張宇看來,老者的肺炎已經非常嚴重了,肯定還伴有嚴重的心臟功能衰竭、冠心病、從屋子內臟亂惡臭的現狀來看,肯說不定還有腎功能衰竭症狀,行動能力銳減之後的直接結果就是解手都很困難,而這困難估計就和房間的惡臭分不開了。
“這?”張宇示意自己手中的禮物應該放哪兒,狹小的屋子根本找不到存放東西的地方。
“就放你腳下吧!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就出來!”
得到這樣‘命令’的張宇只好將手中的禮物放在雙腳周圍,然後慢慢退了出去。不到二十分鐘,同樣慢慢後退出來的張雨生叫上張宇,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剛纔那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看你救他才差不多!還有,這地方怎麼回事兒,咋這般髒亂。”兩人上車後,張宇一邊倒車退出巷子一邊嘮叨着。“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大早人模人樣的打扮齊整,折騰老半天就是爲了來看一個沒有幾天可過的老人,還帶上一大堆他明顯不能吃的東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車子回到了主街道,稍微寬闊的街道上依舊長着辮子的人居多,車子重新掛檔逐漸恢復慢速行駛後,張宇搖了搖一旁就快要睡着的張雨生。“嘿,小子。你他孃的玩老子嗦,該死的假日裡就帶我來這麼一個地方!下一個地方會更糟糕?”
“他是日本人!”
“你說什麼?”張宇一腳急剎立馬讓沒系安全帶的倆人,在慣性的作用下,就差點撞上了擋風玻璃。“**的知道老子最討厭日本人,你也親口說自己最討厭日本人,咋還來看望快要歸西的狗雜種!我怎麼還說狗日的怎麼會患上腎衰竭呢?原來是日本人嗦!”
“他救過我,我剛來到這世界的時候,是直接掉在了海里的。要不是他的救助,我估計已經早已淹死在海里。出於對他的感謝,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回報他,他知道我中國人的身份之後就開始拒絕接受我的幫助,然後搬到這裡來等死。他說,接受了一箇中國人的資助是他畢生的恥辱,醜陋的支那人是永遠的弱者。”
“那你怎麼還要給他買那麼多的補品?”張宇也沒那個心思繼續開車了,車子就停在了路中央。“難道你還要盡人事,聽天命?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
“救命之恩,豈敢不忘。我之所以買那麼多的補品,是因爲需要人照顧他,幫助他的那些人需要得到一定好處,才能繼續幫助他生活下去,否則他會死得很快很快!也就是說那些補品不是給他的,而是給那些前來幫助他的同胞們的報酬。如果我直接給錢,恐怕他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其實帶你來看他是要讓你學會一點,那就是必要的憐憫,我相信未來的共和國會走向強大的,但需要有做大國的覺悟和風範,你很少有時間接觸這些,難得有機會經歷一次,就好好體驗一回吧!”張宇說完,指着車鑰匙示意張宇可以啓動開走了。“不管他是日本人也好,英國人也好。人活在世上,除了有目標有責任,當然還需要一點點人性才行,否則就真和動物一般弱肉強食了。”
“那你剛纔的行爲,算是一種同情咯?對了,那些個孩子是中國人吧!他們怎麼會活成那樣?父母呢?”張宇發動了汽車,但還是不忘問問剛纔的一些所見所聞。“有個女孩真的很可愛,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早就進幼稚園玩樂學習去了,怎麼可能還會在那兒玩泥巴,真是作孽啊!”
“他們當然是中國人,父母都外出務工去了,哪兒有空照顧他們!你快開車吧,咱們該到該去的地方了,剛纔的地方只不過是假期遊的一部分而已。”張雨生說完,看着車窗外的忙忙碌碌來來往往的人們,眼眶一陣溼潤地說道:“條件成熟之後,我們一定要來接走他們,接走所有的中國人!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
“那好,下一個地點在哪兒?本司機免費今兒免費供您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