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問題，也會引來可怕的後果。”秦振華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聯盟一號宇宙飛船，就因爲一個小數點的疏忽，導致宇航員科馬洛夫的死亡。給蘇聯的宇航事業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個叫做《悲壯的兩小時》的文章，甚至被後來寫進了中學語文教材，當時在墜落前，科馬洛夫就感嘆地說：“‘聯盟一號’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因爲地面檢查時，忽略了一個小數點，這場悲劇，也可以叫做對一個小數點的疏忽。同學們記住它吧！”
平心而論，這當然是在扯淡，至於陰謀論之類的，那說法就更多了，總之，這次意外，屬於早期航天事業的風險性，當初加加林上天的時候，也是做好了隨時回不來的準備的。不過，用它拿來教育別人，就是最好的了。
這些事業，來不得半點的疏忽，一個小問題，都可能會帶來可怕的結果。
“紅星機電廠，出的這種類似的小問題，難道還少嗎？”秦振華的手伸過去，抓起來了裡面的電路板，翻開，指着後面的那些錫球，說道：“兩年的時間了，看到了嗎？他們的焊接水平，沒有半點的長進！你們再看看計算機所的焊接水平，對比一下！”
電路板，早期的焊接水平，就是這樣的，一個引腳，一個錫球，這樣焊接下來，整個電路板上，都是一個個的小球球，球球的下面，還有伸出來的引腳，這些引腳，七歪八扭地矗立着，看着相當的凌亂。
真正的計算機的內部電路板的焊接，是沒有任何這樣的錫球的，引腳的周邊，只有最少的一圈焊錫，就像是鍍到了引腳的一層薄膜一樣，但是，焊接的非常牢固，有沒有虛焊，一眼就能看出來。
秦振華的手，用力地抓起其中的一個電阻，然後一扯，居然硬生生地把那個電阻的引腳，給扯下來了。
“看到了吧？這個引腳，表面上都焊接起來了，實際上，引腳裡面的松香，抹的太多了，已經造成了虛焊，裝到了坦克上，時間長了，肯定會造成接觸不良，鬆動而出現故障。”
秦振華的目光冰冷地看着每一個人：“我們造的不是家用電器，壞了還可以找人來修，我們造的是坦克！在武器，在戰場上，要是出現了這種問題，戰士們在開動着坦克去迎擊敵人的時候，突然武器壞了，戰士們犧牲了，我們一機廠，那就是罪魁禍首，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就紅星機電廠的這種水平，我們的軍隊會要嗎？”秦振華繼續怒喝道：“當然不會！我們的軍隊，纔不會要這種破爛貨，我們的軍代表，第一時間就會把這些裝備否決掉。外國人，沒有軍代表，以爲就好糊弄了？現在，就是糊弄外國人的結果！我們出口的產品，要和國內，甚至比國內的要求還要高才行！”
“你們都想要當老好人，上頭也要保護系統內那些不爭氣的工廠的利益，所以，現在，就成了這個爛攤子，老子千辛萬苦，爭取來的訂單，爭取來的一機廠的轉機，就他媽的這樣子被你們給硬生生地毀掉了！”
還有人敢說這是小問題？
就是因爲這些問題，人家拒收！人家拿着東西，是要去打仗的！
秦振華是相當惱火的，幾年來，對這些老好人們的行爲，這次已經真的出離憤怒了，就是因爲你們想要和稀泥，想要當老好人，現在，把整個一機廠，甚至是整個國家的軍工出口，都給帶到溝裡去了！好容易打開的局面，現在又要徹底失去了！
“那，振華啊，咱們這事，你看該怎麼解決？”馬盼山問道。
“怎麼解決？別問我，我現在已經不管這攤子爛事了，誰有本事，誰管。”秦振華的目光是陰沉的：“你們不是喜歡在背後玩手段嗎？那就接着玩啊，看看你們能玩到什麼時候！”
“你們誰都不敢得罪系統內的兄弟工廠，誰都不敢得罪領導，老子站出來，把他們都得罪遍了，纔打出來的一條路，你們倒好，老子出去繼續戰鬥，你們在後面給老子插刀子，轉頭就把所有的利益，重新給了系統內的兄弟工廠，把老子所有開創出來的局面，都給廢了，老子得罪人，你們當好人，好啊，現在你們接着當你們的好人，看看你們怎麼解決現在的問題！這次出口問題是毀在你們手裡的，你們等着挨老領導的罵吧！”
罵完了這一通，秦振華很是解氣，現在，想要老子來收拾這一堆爛攤子，沒那麼容易。
說完，秦振華扭頭，就要向外走。
“振華，振華。”馬盼山趕緊拉住了他：“這次，咱們都知道錯了，咱們一機廠，可不能離開你啊。你可不能走，給大家想想解決問題的辦法啊。老趙，老趙，這個時候，咱們工廠可不能搞內訌啊。你快說說振華。”
秦振華是絕對不能走的，馬盼山知道的清清楚楚。
現在，這個出口的大單子，如果要是黃了，國家都會震動的，畢竟，關係到國家重要的外匯收入啊，如果當初壓根就沒有，也就算了，現在是已經到嘴裡的肥肉了，一下子又沒了，老領導都會暴怒的。
本來想要作爲一個改革開放的重要成果，甚至會號召整個軍工系統向一機廠學習，樹立爲典型的，在國內軍隊訂單降低的情況下，軍工廠該如何改變自己，走出國門，實現新的騰飛，現在倒好，成了個反面的典型了，弄虛作假，最後被人家嫌棄產品質量，給退回來了！
馬盼山作爲一機廠的廠長，到時候，會有什麼等着他，他是清清楚楚的。
這個合同，是秦振華給爭取來的，整個項目，都是他一手推動起來的，現在，出了事，也只有他能解決，畢竟，他和對方的關係還是很好的。
“我？你們高擡我了。”秦振華說道：“一堆蛀蟲一起幹出來的事，轟隆，房子已經倒了，現在，讓我給重新支撐起來？我又不是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