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知道是高定元的?”
“我不僅知道你和高定元有仇,我還知道你是越嶲郡將軍焦璜的兒子,你父親被叟帥高定元所殺。”
“這...這...你是怎麼知道的?”焦義驚惶不已。
公敦楊也是大爲吃驚,焦義的身份對外族一直是個秘密。
當年他父親救下焦義,一路曾屢屢遭到高定元的追殺,之才無奈之下,隱姓埋名舉族投奔北方。
焦義的身份應該少有人知纔對。
而且當年的蜀國官員,雖然知道焦義的事,但其父親焦璜並非大官,且已經滿門遭難,無人可爲焦義作靠山,因此蜀國方面也只是稍稍安撫,便沒了下文,形同棄子。
這樣一來,如今知道他的人更少。
焦義不被蜀國看重,又要避開高定元的追殺,所以不得不徹底投靠公敦楊的父親,成了叟族的一員。
這公敦楊的父親,叫做公佟元,是叟族人公氏這一支的族長,叟人稱爲叟帥。在族中,他武功威望都最高。
公佟元與焦璜熟識已久,可以說是看着焦義長大的。
同爲叟族,他與高定元雖爲同族,卻並非同宗,互相之間也沒什麼關係,因此立場很不相同。
他不但出手救下焦氏唯一香火,還認了焦義做義子,視爲己出。
此後,他的兒子公敦楊和焦義便兄弟相稱。焦義比公敦楊大四歲,依照江湖規矩,焦義便稱呼公敦楊爲二弟,公敦楊稱焦義爲大哥。
這些事也不算大秘密,叟族內部知道的人不少,可這個漢族人是怎麼知道的?
公敦楊看看張白手中的長劍,心中急忙盤算起來。
從最近的遭遇來看,這個公子哥絕不是什麼紈絝子弟。
就說他買下全嫂那沒人要的餅,居然還真的全吃下肚子這件傻事。就知道這個人,能夠吃苦不嬌氣,並非是只知錦衣玉食、不識稼穡的尋常世家子弟。
而且這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身上隱隱有一種威壓,這種威壓他只在自己父親身上見識過,絕非一般練家子的氣勢。
他手下的人,一個是青面菸斗客,一個是現在靜靜坐着一言不發的這個人,兩人都擁有有那種威壓感。
連侍從都是如此高手,這公子哥絕非普通人。
“這位公子,能否聽我一言。”公敦楊出聲道,張白擡手做了個“請說”的姿勢。
“不知公子名諱來歷,我等此番確實冒犯,然而我們只是阻止公子去碼頭,並無加害公子之心。公子大人大量,還請饒恕則個。”
張白點點頭假裝嘆氣,“唉!你得明白。我不是因爲你們冒犯纔想開殺戒的,如果你們叟人能坦誠布公,大家化干戈爲玉帛那最好,若不然,你們聚衆襲擊士族,豈不是和那高定元一樣成叛徒了。那樣的話,實在留你們不得,請見諒,見諒,嘿嘿!”
聽到張白語氣中的嘲諷和威脅,公敦楊並不在意:“在下明白的,公子若是有心害我等性命,早就下手了,也無需拔劍相向。”
“您剛纔說,能爲我等報仇,誅殺高定元,這可是件大好事。不過若論及開誠佈公,您的大名我們一無所知,而小人們的名字你卻一清二楚,這也算開誠佈公?
我等和高定元這個奸徒俱是叟人不假,然而我父親卻與其不共戴天。總不成,我們叟族因爲出了個高定元,就都成了叛徒?被人盯上了不成?“
公敦楊這番話,聽上去語氣強硬,其實可進可退。一方面說明自己一族與高定元有仇,表明雙方可以合作。另一方面,又提到自己的父親,暗示自己是叟族族長的繼承人,以爲自保。
張白一聽,就知道這公敦楊,必然是以爲自己事先調查了叟族,所以纔會知道焦義的身份,這才瞭解到所有江州叟族人的姓名。
“我也沒有特意調查你們叟族,只不過南方有亂,做臣子的要爲國分憂,也爲陛下和丞相分憂,此乃我等士族的責任。”張白悠然答道。
公敦楊霎時聽出了話裡的一點玄機,“爲國分憂...爲陛下和丞相...”
他有些明白了,這個公子哥很可能是蜀國高層派來的人,應該不是要和自己族人作對,反倒可能是被自己和族人不小心逼到出手的。
“若是如此,我公家一族便是與公子產生誤會了,不知公子究竟姓甚名誰,到此處有何貴幹?。”
張白此時,早已悄悄生出了招徠之心,叟族人?不錯啊!這可是當世西南的第一大外族啊!
而且叟族與漢人之間,除了語言外,其實裝束和習慣並無太大不同之處,甚至叟族並無自己的文字,有點學識的人用的同樣是漢字。
說真的,只要叟族人不開口,想立刻分清漢族和叟族還挺難的。
如果漢族主流能夠認可他們的話,他們本來可以成爲漢人的一部分,就像前世的滿族一樣,滿漢完全可以是一家人。
張白下了決心,擺明身份道:“好吧,也不瞞你們了,我是吳郡張氏嫡幼子,我叫張白。”
“什麼?”公敦楊和焦義大驚失聲。
吳郡?那不是東吳嗎?要不是吳國作祟,高定元哪能如此囂張,越嶲哪能輕易失守。搞了半天,竟然是敵國的奸細,那麼他們這是受騙了?
焦義霎時掄起拳頭,第一個喊起來,“好你個吳狗,惺惺作態,矯揉造作,今日我必和你魚死網破。”
不等他衝過來,稻勞已經站在張白麪前,輕鬆接下里焦義的拳頭,然而卻並不下狠手。
公敦楊也死了心,以爲被吳國奸細算計了,心想今日必然無幸,於是抱了必死之心,嘆了口氣,拉開架勢準備拼命。
張白撓撓後腦勺,看着兩人一副好笑的神情。
他沒有迎戰,卻忽然朗聲道:“房頂上的朋友,我都挑明瞭,你還不現形嗎?真要等我殺了你兩個兒子,再出來見面?”
“兒子?”公敦楊和焦義兩人一驚,似乎是父親大人來了。
窗外此時還是子夜時分,客棧裡安安靜靜。
張白房裡鬧得厲害,客棧裡卻沒人被吵醒,是因爲張白早就派出了幾個神識,對客棧其他客人施以催眠的術法。
張白在東王公府學過這方面的術法,雖然能力很一般,然而對方都是凡人,已經足夠了。
所以哪怕房內再吵,就是沒人被驚動。
房頂上有人,這件事根本逃不過張白和稻勞的神識,只不過他們並不想立刻出手。
因爲這個人,竟然是個修仙者。
雖然境界只有區區煉氣境的四期而已,但是在這個場合,出了這種實力的人,必需查清其身份。
這事也不難,之前與公敦楊對話的時候,張白已經偷偷施展了月境之術,對於那個人來說,感到了自身神志恍惚了一會兒。
然而,他因爲關心屋內,依舊勉力堅持,不敢分心。
此時聽張白髮話了,那人見終於藏不住,只好翻下屋頂,輕身躍入窗戶。
拱手道:“請張公子高擡貴手,老夫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