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徒勞地最後抵抗着,心裡充滿無力的悲傷和遺憾。
眼前的星空愈加迷離,卻有一個星辰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這顆星球不是一個規則的球形,而是缺了一半的。正常的一邊似乎還有一點綠色。凹陷的這一邊則坑坑窪窪,就像是被一千顆核彈犁過一遍似的。
還有一顆很小的伴星,一直圍繞着它不斷地公轉。就像月亮繞着地球一樣。
這景象越來越近,張白有點不知所措。
感覺自己被星球的吸力快速吸住,飛也似的撞過去。他這才發覺,這顆星辰不是一般的隕星,即使比起地球來,體積絲毫不小。
而那顆伴星,也沿着規道漸漸靠近,張白沒法控制自己,躲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伴星撞過來。
可他忽然看見了一個人,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李羲和。
還是熟悉的書生模樣,悠閒地站在伴星上,就像踩在一朵雲彩中。
在張白看來比一座城市還大的伴星,在李羲和腳下,就只有一張沙發那麼大。
他立即呼救,卻發覺自己無法出聲。
正着急間,李羲和衣袖一抖,張白忽然離開了向星辰撞去的規道,改向伴星飛去。
眼角余光中,他發現了那艘駁船。還有靈靈和豬豬,都在和自己一起往伴星飛去。果然他們兩個小傢伙都沒有跑,不聽話呀!不過卻讓他覺得感動。
前世雖然還算風光,卻沒什麼交清深的朋友,有的只是客戶和員工。沒想到這一世,已經有了好幾個真朋友,而且現在正要相聚。
就像夢醒了一樣,張白髮覺自己回到了庭院中,黑洞沒了,似乎一切都是原樣,什麼都沒發生過,搞得張白都有點疑惑了。
駁船也在原地,歪歪扭扭地停在井臺上,靈靈躺在井臺邊,睡着了似的。
張白馬上過去搖醒他,靈靈像剛睡醒似的打着哈欠,睡意朦朧的,石斧就落在身邊。
沒事就好!
他目光落在石斧上,一道深深的裂紋鑲嵌在石斧之中,從刃口到斧背。
他和靈靈盯着石斧看了會,又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喊出了聲:
“李羲和呢?”
“豬豬呢?”
靈靈用力抓住張白左臂,發現變成了刺青的離珠獸豬豬,正在臂彎裡呼呼大睡。靈靈高興壞了,用手指頭撓醒了豬豬,兩個傢伙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張白看着他們的樣子,感受到了老父親的喜悅。
“呸呸,老爺現在年方二六餘一,什麼老父親。”
李羲和不在,張白有點遺憾。不禁輕聲嘟囔:“沐鏡兄啊!又被你救了,該怎麼謝你呢?”
“不必謝,你我三生有緣而已。”忽然間,一名素衣女子,從建木後緩緩踱步而來。她擡着頭,正饒有興致地觀賞着建木。
她的衣着髮飾,不似尋常漢族女子,粉黛不施,髮髻不理,長髮垂落整整齊齊,及腰之處,一條淡藍絲帶隨意繞了幾繞,輕輕紮起。
額前幾道髮絲,隨風漾起,一對烏黑靈動的眼眸散着暖暖的笑意,在建木枝葉間來回嬉戲。
粉頰如玉,口含瓊漿,峨黛一綹劍氣,鼻翼蝶舞亦端修。
女子在庭院中,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手指輕捻。又道:“等將來,你修爲大進之後,得幫我辦一件事。”
此時的張白早就看傻了,哈喇子在流動在脣齒之間。
這是仙女啊!不對,是女神啊!
靈靈在一旁看張白不回答,偷偷附耳輕聲道:“有人求你辦事呢!要不要幫你轟走?師傅遇到這些事都是我來辦的,你放心好了。”
張白聞言差點摔個劈叉,心說你師父的不靠譜,造就了你小子的遠大前程啊!
他清了清嗓子,輕聲答到:“沒事沒事!小事情不需要兄弟費心,我來搞定。”
靈靈很認真的點點頭,一臉警惕地盯着那女子。那女子卻是毫不在意,轉過臉來看着這兩個小孩,說道:“你們嘀嘀咕咕什麼呢?我的事你到底答不答應?”
張白大腦空白,一時蒙圈道:“敢問仙女...哦不,女神大駕。你誰啊?到底什麼事啊?”
女神看他一副呆傻樣子,噗嗤一笑。
她也不答,只念了一首詩:“凝眸路遠野如墨,露華冷更深窗外。滴瀝聲聲煙香斷,空離別此身不再。”
張白有些詫異,似乎哪裡聽過這詩,卻想不起來。
女神見他依舊不解,便止住調笑,稍許正色道:“我乃西方海境中的山民,伴星辰而生死,每日洗浴十月爲務。數年前天地動搖,流落至崑崙山間,舉目無人識。幸遇舊人,這才解開時空之結現身於人間。”
她看着張白,笑靨如花:“我叫羲和,西境月神。華佗道友賜姓曰李,故人賜字沐鏡。”
姓李,名羲和,字沐鏡?張白覺得心臟停了一拍好難受。
“啊——啊?!你不是個男的嘛?”剛纔那首詩,原來是接的自己的詩句啊!張白大囧,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
“我可從沒說過我是男的。”女神一臉傲嬌。
這時靈靈卻湊過來,耳語道:“喂!她說的都是什麼呀?什麼洗塵、樂神啥的?你看你這麼彎彎繞不行吧!這種事我拿手,讓我來比較好。”
張白欲待阻止,靈靈這邊已經發話了:“這位仙友,汝遠來之意甚深,陵銘諸五內。仙境不可久留,飯食叨擾亦恐有污清修。請仙友循來時之路迴轉,千萬不可回頭以至迷途道路。返鄉後務必書信,以寄老夫愁思。去也,去也!”
這番話說得文縐縐,大意就是:“我記住你了,別在我這兒討飯,哪兒來回哪兒去,你寄信老爺也不回,快滾快滾。”
大字不識的靈靈,突然出口成的章,真是讓人白眼翻滾、嘴角抽搐、心情洶涌澎湃。
張白尷尬欲死,這一套混賬屁話到底誰教的?
那邊的女神已經笑得快斷氣,眼淚都要出來了。
“好可愛的小孩,你師父呢?”
“師父不在,你怎麼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