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京師裡盛傳平陽侯府要用造紙術換渭河邊五百頃上田,見識過造紙術的神奇之處,長安市民對這個交換很不理解,平陽侯府生產的桑皮紙銷量非常好,一刀新紙五百張總價爲一百錢,每張紙有成年人四個巴掌這麼大。
五百張新紙也就不到二斤,卻可以賣出一石粟米的價格,放在長安城任意其他奢侈品都算的上高價,可長安市民不認爲價格很貴,一匹質量最差的白絹也要300錢,書寫面積疊加起來還沒有五百張紙的四分之一。
劣質絹帛的書寫和保存價值都不高,至少要購買600錢的白絹纔有較高的質量保障,而質量最好的白練價值1200錢,桑皮紙顏色微黃表面光滑堅實強韌,五百張紙用蠅頭小字可以寫上數十萬言,兩廂對比仍是新紙性價比更高。
平陽侯府出產的桑皮紙質量好價格優,並且作爲市面上唯一的供貨商,只在長安銷售月餘就賣出一萬兩千刀新紙,許多京師豪商幾乎無限量的吃進新紙,侯府出產多少就買進多少,侯府的產量無法滿足龐大的市場需求,新紙的價格一路炒高到230錢,一時間萬人搶購長安紙貴。
上個月累計銷售額達到驚人的200萬錢,光賣紙一個月賺來的錢就頂得上半年來賣鐵器的利潤,也不能怪章武侯眼饞的緊,京師裡王侯官僚商賈乃至販夫走卒都在眼饞,加入侯府的產量跟的上,利潤至少是這個數字的十倍。
驚人的暴利嚇壞了所有人,長安市民也在翹首以盼平陽侯府下一步的打算,如今關中內外都知道造紙術的神奇,只要平陽侯府透露出擴張造紙工坊,招收造紙工匠的打算就會引來無數唯利是圖的人,即使現在每天到侯府外晃盪的破皮無賴就爲數不少,不少人盤算着從平陽侯府的盤子裡撈上一筆。
“哎呀!我的子壽啊!你我情同兄弟,土地換方子的好事怎麼就不早說一聲,爲兄家裡積蓄頗豐你喜歡渭河那塊地,爲兄幫你買下來便是,何必把嘴裡的肥肉讓給竇家那豎子呢!”陳何拽着曹時的衣袖心裡那叫一個悔恨,腸子都快悔青了。
“你說一句話弟幾個把竇完那小子給廢了,你喜歡那塊地我們想辦法給你訛過來,這造紙術給我們弟幾個行不行?”
“子壽你到是給個話呀!我們都快被你給急死了!”
十幾個列侯圍住曹時,胸脯拍的震天響,口口聲聲要把章武侯竇完拎起來摔成個十七八塊,什麼狗屁竇家全是一坨渣渣,分分鐘就把竇家一窩老小揍成豬頭三,連竇家老太太也沒逃脫捱揍的命運。
灌強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兄弟啊!我知道你很爲難,這樣行不行?竇完那豎子交給我們來處理,事後那塊地我們給你不差一分送到你手上,造紙術你讓出來我們大家賺點零花錢,你看行不行?”
曹時四處拱手道:“沒那麼嚴重,真的沒那麼嚴重,章武侯那豎子想佔我便宜,我就琢磨着怎麼讓他吃個悶虧再吐點血,我來這之前去了趟內史府與章武侯會面,造紙術換土地的事已經全談妥,我要求立下一式五份的丹書作爲證據,剩下的轉讓手續這會兒也差不多辦理下來了。”
列侯們像泄了氣的皮球:“誒!你怎麼就這麼心急呢?有什麼事咱們兄弟們商量多好,白白便宜給那個豎子實在可惜啊!”
曹時絲毫沒有沮喪和懊惱的神色:“怎麼會白白便宜,我不但要讓他佔不到便宜,還要把吃進去的吐出來!至於造紙術其實也很好辦,我要求在丹書上反覆強調章武侯不得私下轉讓造紙術,如果想轉讓必須經過右內史居中證明,我親筆寫下丹書同意轉讓纔可以,我不同意他只能自己用,擅自傳播則必須賠償交易金額作爲補償,章武侯聲明那塊地作價3億錢,違約就要賠償3億。”
“莫非其中暗藏玄機?”
衆人催促半天,曹時才風輕雲淡地解釋道:“我從沒提過造紙術只轉讓給章武侯一家,或許是章武侯自己誤解了,以爲我只會把造紙術轉讓給他一人,這種誤解我也不方便提醒,實在可惜啊!”
列侯們俱是一愣,旋即仰天大笑起來。
“平陽侯果然是我們忠義無雙的好兄弟,我就說造紙術一定有咱們兄弟的份,當初你們還不信。”陳何得意洋洋地大笑着。
周左車哼了一聲:“好你的陳子世,今天你休要走,我要讓你領教領教我周氏拳法的厲害。”
“我會怕你?不要忘了我陳何也是京師裡摸爬滾打多年的強人。”
兩個列侯裡的大拿,眼瞪眼掄起袖子作勢要開打,一旁的列侯世子不慌不忙加油起鬨,似乎類似的場景時常發生,不大會兒功夫兩個傢伙真的廝打起來,加油助威聲越來越響亮。
曹時樂的看着他們摔跤打鬥,在長安裡混跡的列侯沒有簡單的傢伙,比較活躍出挑的個個身經百戰,屬於街頭鬥毆界的高手,這種小打小鬧的動作都知曉分寸,絕不會出現打出一身傷的麻煩事,列侯們的態度很有意思,打架是爲了解決恩怨而不是結下恩怨,不知輕重的傢伙很快會被踢出圈子。
稍後鬥毆結束,陳何與周左車各自頂着兩隻熊貓眼握手言和,鼻青臉腫的誇獎對方的家傳絕學非常厲害,若不是臉被打的青紫像個發酵的饅頭,還以爲這是兩個多年不見的好友在熱情的寒暄。
解決恩怨,曹時與一衆列侯談妥交易,造紙術轉讓給在場每一個列侯,每個人只是象徵性的收取100錢轉讓費用,這筆交易幾乎是白送給列侯們,但是這頓免費的午餐也並非毫無代價,每家生產的紙張定價權,以及質量標準都要由他來決定,可以商量但必須尊重他這個原創者,否則以後有買賣也沒的談。
列侯們知道平陽侯府的本事,自從入京半年來先後造鐵器、造馬車、造新紙,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弄出新東西,列侯們琢磨着平陽侯的造器本事非常了得,本就打算輕易不能得罪他,他自己提出來也樂得當面認了。
幾天後,章武侯竇完傻傻的坐在侯府裡被驚呆了,京師裡的造紙作坊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彷彿一夜之間春風吹來萬樹花開,侯府的家奴親自去打聽發現這些造紙作坊有模有樣的,採買的原料也與他們府上的造紙作坊一樣。
本來他也不太相信,可沒過幾天別家生產的新紙已經掛出來晾曬,造紙的速度和自家造紙作坊相同,這一下可把他嚇了個不輕,連忙圍着京師饒了一圈發現家家造紙作坊都是相同工藝,造出來的紙張裡最差的草紙,最好的桑皮紙也都一模一樣,這時候傻子也知道自己被坑了。
章武侯竇完出離的憤怒了,自問與平陽侯府素無冤仇,土地交易也是你情我願一方願打一方願挨的買賣,怎麼就演變成自己被坑別人沾利的地步!
一聲不吭的到內史府狀告平陽侯不法事,結果右內史攤開卷宗仔細一看,立刻搖頭告訴他內史府不會接他的狀告,他還是趁早收回狀紙爲妙。
這下竇完可就急了,憑什麼他狀告平陽侯就不行,大吵大嚷着右內史收了平陽侯的賄賂,罵的不太好聽頓時讓右內史也惱了,一改和顏悅色的表情,撂下臉來拂袖而去。
突然鬧出一遭,讓竇完一下傻了眼,咆哮公堂辱罵上卿罪過不小,右內史有心對付他只要把事情上報,即便竇太后出面迴護也得到廷尉大獄裡先脫一層皮。
“章武侯有禮了,在下勸您還是早些收回狀紙回去吧。”
竇完瞥了一眼也認得他,內史府的屬吏張湯,他處理的案子還從沒發生過無法結案的情況,爲人圓滑老練手段豐富,幾乎可以媲美老於刑名的廷尉屬吏相提並論。
自己施禮而對方沒有回禮,在上古時代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更是對自己的蔑視和莫大侮辱,在春秋時代這樣的無禮者足以殺掉,更殘暴的如宋襄公把失期遲到的鄫子給燉成一鍋湯,用以盟會中祭祀睢水神靈的犧牲。
張湯卻面帶微笑,全然不以爲忤:“卑下以爲君侯是告不贏平陽侯的,丹書鐵契上寫的清清楚楚,並沒有限定平陽侯不得傳播造紙術,君侯還是趁早速速回去,免得鬧到朝廷裡顏面有失就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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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書友抱怨趙涉會害到漢家江山,隨便一個計策就殺掉幾萬漢人,這有點把趙涉當作匈奴單于的意思,事實上他就是個大號中行說,還不如中行說的一心一意,因爲他是懷着陰謀去匈奴的,早晚要對匈奴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