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長安市民發現列侯們都瘋了,京師裡的列侯僕役成羣結隊的奔赴河口碼頭,乘坐着一艘艘民船扎堆駛入黃河,民船上裝滿了平陽侯府提供的鐵釺,鐵錘,鐵杴等工具,無數艘民船突然涌入渭河立刻堵塞航道,以至於主掌京師的傳司空向內史府提交抗議。
列侯們可不管內史的煩惱,向自家的侯國以及太守打招呼,通過目前在職太守或都尉的列侯在各郡的郡治張榜僱人,長安的列侯們爲了用砂石白灰換取鐵器生意的買賣,他們也是豁出也去拼了。
大家都在拼命,曹時當然也不可能閒着,趁着太子給他放權的當口在太**中展開大幅卷軸,爲心目中的長安城塗上耀眼的光彩,他的野心是築造舉世無雙的帝國都城,一座永遠屹立於世間不被戰火覆滅的帝京。
當他提出這個宏大的計劃時,不僅讓太子劉徹怦然心動,包括大漢帝國的天子劉啓也露出神往之色,人非金石所造又豈能萬世不滅,那麼他就塑造一座金石澆築亙古永存的帝都便是。
如此龐大的計劃不可能只有他一人經手審覈,丞相衛綰與御史大夫直不疑幾乎每天下午都要抽空到太**看看,看着曹時用手中的筆墨一點一滴勾勒出規格齊整美輪美奐的地圖,即便他們不懂作畫也不通土木之學,卻依然爲他的手筆感到驚訝。
“平陽侯是個了不起的大才啊!你們看這運筆描畫的筆法非常神妙,我在這裡看了整整十六天才摸索出些許新得,這樣神妙的運筆技藝沒有二十年磨練決不可能做到。”北平侯張預的白鬍子一翹一翹的非常興奮,他是秩兩千石的將作大匠,去年他那年近八十的老父親長奉去世,輪替上已經年過半百的他來繼承侯位,他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張蒼。
北平侯一家上下都很長壽,或許是基因遺傳的比較好,雖然張預的年歲不小卻氣色紅潤不見老態,圍着曹時作畫不時發出讚歎聲,即便貴爲三公的衛綰與直不疑過來也沒發現,眼睛始終癡迷的盯着圖畫都沒注意到。
“平陽侯,你這畫技是師承自何人啊?”
“自己瞎琢磨的,讓諸位看笑話了。”
衛綰聽了連連搖頭,他這一大把年紀也見識不過不少大才,有的擅長修辭作賦有的擅長撫琴高歌,至於單騎走馬彎弓射箭的武夫更是不計其數,如此善繪畫的到是聞所未聞。
上古先秦時代,只有善於畫龍的葉公少數幾人比較有名,而且尋常書寫可用的竹木簡牘是不能作畫的,必須要非常貴重的絲絹布帛作爲畫布,每次繪畫必須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稍有不慎就要畫廢絲帛浪費顏料。
直不疑也不太懂繪畫,但是並不影響他欣賞圖畫的美麗層次感,幾張上好油彩的城市想象圖裱如木製畫框裡,引來許多列侯湊過去圍觀:“請問平陽侯,橫平豎直的城市結構代表閭里制度嗎?”
“略有不同,這座新城的規模更大設施更先進,應是閭里制度的進化版,我給他起個名字叫裡坊制。”曹時提起狼毫筆畫出印象中那座美麗的長安城,這座城寄託着他對大漢的希望,或許新的長安城會隨着他的夢想一起放飛希望。
衛綰看了一會兒有些乏了,轉過身走到靠窗的地方透透氣,無意間瞥見角落裡有個不起眼的畫架被淺色布帛遮蓋住,好奇之下走過去輕輕揭開定睛一瞧嚇的連退幾步踉蹌摔倒在地。
“啊呀!是天子!”
好端端的丞相忽然跌了一跤,侍奉在外邊的內侍們慌里慌張的走進來正要攙扶,擡頭看到天子滿含威嚴的目光嚇的兩腿一軟跪下來,驚懼地俯下身稽首:“奴婢拜見陛下!”
從後面趕來的內侍們全都慌了神,像下餃子似的稀裡糊塗的跪下來給天子磕頭行禮,稀里嘩啦的高呼拜見陛下,可把三公九卿給嚇的不行,急忙對着天子的方向稽首。
拜了好半天不見天子說話,幾個上卿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望見天子目帶威嚴嘴角含笑的坐着不動,身旁的太子頭戴金冠目光銳利臉上掛着些許自信的笑容。
“陛下不說話,難道在考驗我們的意志?”
“不對呀!我剛纔在中殿拜見了太子殿下,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太子殿下與天子在一起了?”
三公九卿被唬的不行,跪在地上的內侍們更是嚇的瑟瑟發抖,還因爲自己君前失儀的舉動惹的天子不快,想到再過一會兒就要被治個不敬天子罪,幾個年輕的小宦官幾乎要昏過去。
“哎呀,這幅畫上的蒙布怎麼被揭開了,惹得諸位嚇了一大跳實在不好意思,多有得罪請多包含。”曹時急匆匆的走過去把蒙布重新蓋上,回過頭看見十幾個長輩瞪着他發愣,又拱拱手:“前些日子送陛下離開長安,臨行前由我爲天子與太子做了幅畫,直到到今天上午才抽空把顏色上完,這圖還不是完成品,需要仔細雕琢纔算完工,讓諸公見笑了。”
衛綰氣急敗壞的爬起來整理髮冠袍服,待確認自己形象沒有出差錯,立刻暴跳如雷:“好你個平陽侯,我還以爲你只是畫技了得,沒想到你畫出來的圖畫幾可以假亂真,嚇的老夫差點坐在地上險些起不來身!”
“抱歉則個,我真的不是有意害諸位出醜的。”曹時不斷的鞠躬作揖,一臉的無奈和難爲情。
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機會展示自己的畫集,偶爾畫畫水車權當娛樂一下放鬆身心,這是第一次真正有機會向外人展示畫技,這些天除去畫建築圖紙和三視圖以外,大部分精力都傾注在這副天家父子肖像圖上,他原以爲時隔大半年沒有碰過畫布,技藝恐怕要退步許多,沒想到只用十幾天就恢復到接近巔峰的狀態,這幾日細心琢磨人物畫還有不小的收穫。
“老夫差點被你給嚇出病來,我就在想天子遠在甘泉山休養身體,怎麼就突然來到太**裡,原來是你這小子在作怪!”
“你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東西,每次摳摳搜搜拿出點東西都能嚇的我們一跳,畫張畫竟與天子親臨有九成九的相像,差點把就嚇死人。”
高宛侯丙武,節氏侯董罷軍紛紛笑罵,突然之間從畫室裡冒出天子和太子,膽子小點的能被生生給嚇死。
緩過神來,三公九卿們又忍不住掀起畫布,這一次用欣賞的眼光去平叛畫作的樣子,不出所料的引來滿堂喝彩。
如果說長安城的想象圖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那麼天家父子圖給人的感覺就是皇帝親臨,因爲實在太像了纔會讓三公九卿當場俯身行禮,不能怪他們眼界淺薄辨識不足,實在是曹時太能作怪了。
衛綰不禁感嘆道:“三皇五帝至今已有兩千多載,我從沒有見過比太中大夫更善繪畫的人,沒見到這幅畫之前根本無法想象這世間有人能如此畫的栩栩如生,你的畫作簡直不可思議的厲害,什麼時候也爲老夫畫一幅肖像畫啊?”
“平陽侯,我也要畫一幅!”
“還有我也要畫一幅。”
“呵呵,多謝誇獎。”曹時只顧着傻笑就是不應話,開玩笑他又不是靠畫畫爲生的畫匠,想讓他給人畫畫沒那麼容易。
北平侯張預盯着曹時眼眸發亮:“太中大夫,我想拜你爲師學習繪畫之術。”
“實在抱歉,我的時間有限,而且也沒想過要傳授技藝。”
董罷軍笑着勸道:“剛纔你不是還說這畫技沒有二十年磨練不得有成嗎?現在又想掏平陽侯府的技藝,想多了吧!”
“也對,我這年紀學畫有點晚了。”張預的心裡頓時好受許多,仔細想想貿然提出學習畫技是有些魯莽,像曹時這樣神乎其神的畫技幾乎是不可能外傳的,他只有滿懷不捨和遺憾放棄了對繪畫藝術的追求。
曹時打了個哆嗦暗叫好險,剛纔被這個老頭盯的渾身發麻,那眼神簡直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以前他就聽說張家的人沒有野心,但是每個張家人的嗜好都非常奇怪,年過半百的張預就非常喜歡擺弄工具,至於對繪畫的愛好完全沒聽說過。
郎中令賀忽然說道:“太中大夫,我奉勸你小心一些,要是被外人知道你有繪畫神技,以後你的日子可就難過嘍,這幅畫流落到市面上至少價值千金!”
“千金就想買?我願意傾家蕩產買下二十幅,我覺得這幅畫至少值二千金!”
“二千金你賣給我好不好?五千金以內,我借高利貸也要買下兩幅!”
幾位大臣盯着那肖像圖直流口水,就像幾日沒進食的野狼忽然看到獵物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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