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幫助二哥陳蟜開脫陳嬌在椒房殿想了半日的辦法,直到落日十分蘇一到椒房殿請她隨劉徹一起去長樂宮長信殿薄太后處用晚膳才作罷。
劉徹今日聽張騫回報他禁軍衛隊訓練一切順利,很快就可以調入宮中,劉徹心情不錯政事早早處理完就命蘇一去請陳嬌,他披了件深色的狐毛大氅在宣室殿前慢慢踱步,親自等陳嬌,見她的車駕遠遠前來便勾起了嘴角。
劉徹喜歡和陳嬌同乘步攆,是以陳嬌來到宣室殿便換了劉徹的御駕,和他一起前往長信殿。
“今日的天氣很好,難得有暖陽又不起風。”陳嬌坐在劉徹的御攆上望着落日下未央宮無數沐浴着橘色光芒的重檐廡殿頂對身邊的劉徹說,“有點像陛下今日是心情,是不是?”
劉徹笑了:“朕確實有好消息,阿嬌,朕的禁軍親衛隊馬上就可以入宮當值了,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那要恭喜陛下了。”陳嬌點點頭,對於這一點她不想發表任何意見,因爲無話可說。
劉徹笑過之後又望着天邊的夕陽和漫天的晚霞微微嘆了口氣,搖頭道:“可惜張騫要去西域,這支隊伍還缺一個朕信得過的侍衛隊長,一時之間還真讓朕犯難。”
“陛下自從招賢納士開始不是身邊已經有了一批英才麼,挑選一個信得過的人又有何難。”陳嬌隨口說道。
劉徹搖頭沉默,半晌才道:“朕的身邊確實不乏謀臣勇士,可是朕現在需要的這個人不但要身手不凡還要進退有度,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對朕完全服從忠心不二。”
劉徹的要求那麼高,難怪他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陳嬌就在腦海裡把劉徹身邊的可用之人過了一個遍,除了張騫和韓嫣她一時還真想不出第三個這樣的人,張騫馬上就要出使西域,韓嫣又忙於爲劉徹的政令出謀劃策,兩人都沒有多餘的精力統領這支劉徹的心腹衛隊。
“這個位置確實草率不得,陛下心中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還是從長計議爲好。”
陳嬌只是爲了應付劉徹的心情,說了句可有可無話,她的心思大部分還是在如何勸說劉徹放棄搜索暴打平陽侯的兇手。
她是說者無心,可沒想到劉徹還真回了一句,他若有所思的說:“這人選朕心裡還真有一個,可是他……”
劉徹說到這裡忽然拉住陳嬌的手殷切道:“阿嬌朕怕你擔心所以之前出宮遇到的幾件事都沒跟你說,你不知道世上竟有這樣巧的事,朕出去竟然三此遇到了同一個年輕人,他還救了朕一會幫了朕兩回,你說巧不巧?”
“三次遇到同一個人?真有那麼巧的事嗎?陛下要小心,可別是別有用心之人安排的。”陳嬌帶着狐疑說完,轉念一想又想起自己也是幾次巧合遇到了那鄭姓少年,可見天下之大數番巧遇的事倒也真有。
“不,他不是。”劉徹脣邊帶着自信的微笑,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回憶與那年輕人的相遇,劉徹此刻的神情放鬆而愉悅可見他對那年輕人十分滿意,“他叫衛青,是平陽長姐家的騎奴,之前他不肯告訴朕他的名字卻讓朕無意間在平陽侯府遇到了。”
“衛青……”
陳嬌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喃喃的唸了一句,衛家人終於還是出現了。
“阿嬌?”劉徹見陳嬌出神喚了她一聲,陳嬌眨了眨眼睛看向他似乎在告訴劉徹自己在聽他說話。
劉徹會意又繼續興致極高的說道:“你還記得朕是太子的時候在桃林遇刺的那一次嗎,你回頭去叫人的時候就是在水邊踏青的衛青鼎力相助幫朕擋住了那些兇兇而來的此刻,他救了朕又不肯透露姓名,讓朕好找。後來今年年初朕帶着韓嫣和幾個侍衛策馬出城,當時朕不懂事馬蹄踐踏了不少青苗,當晚朕借宿在一個農戶家中又遇到了他,剛巧他也投宿在那家人家中,朕與他閒談到夜半方知他不但身手好兵法策略竟然也無一不精,與朕談話十分投緣,尤其是在對匈奴作戰一事上他的見地與朕真是如出一轍!後來你猜怎麼着?”
劉徹一談起興奮的事情就流露出一絲少年心性,陳嬌本就不喜歡衛家人,剛想開口請劉徹注意帝王威儀,誰只劉徹竟然不等她說話就迫不及待的又談起他跟衛青的故事:“後來那家的農夫竟然就是那片青苗地的主人,竟想偷偷報官把朕和韓嫣他們都抓起來,還是衛青勸說他的妻子說朕器宇不凡不可造次,這纔沒有鬧到長安令那裡去,不然祖母太皇太后知道又要訓朕了,哈哈。”
與劉徹的興奮想必陳嬌卻冷漠多了,她脣角輕撇眼中卻沒什麼笑意知道:“這個衛青確實很有造化。”
“可不是,他雖救朕幫朕卻從不願透露姓名,更不會讓朕知道他家住何處,不過朕賞賜和阿嬌去長姐家,阿嬌還沒來的時候朕剛巧就遇到了他!阿嬌,你說巧不巧?”
陳嬌微微頷首,不言不語的看向別處。
劉徹言語之間步攆已經來到了長樂宮,一對侍衛正在巡邏,行走時鎧甲分出碰撞聲。
“這些侍衛還在長樂宮盤查嗎?”陳嬌看侍衛走過去輕聲問。
劉徹剛剛還在笑一聽盤查的事不由自主就有些煩躁:“朕還在查,這賊子做的倒是隱蔽,朕早晚要查出來!”
陳嬌心思慢慢轉動,有意眯眼遠處的風景若有所思的說:“我看這景色有些熟悉呢。”
“熟悉?呵,那是自然,朕和阿嬌每次從宣室殿過來都走這條路。”劉徹道。
“不是,陛下”陳嬌頓了頓道,“這個場景好像是我在夢裡見到的。”
“夢裡見到的?”劉徹驚訝。
陳嬌連忙點頭對劉徹道:“好像就是那名仙長降臨之處呢。”
劉徹一聽連忙順着陳嬌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遠處幾個侍衛正在詢問宦官,不由就蹙了眉心。
陳嬌雙目閃着微光對劉徹道:“陛下,我覺得仙長在夢中既然肯降臨這個地方就說明長樂宮非同尋常,有祥瑞之氣,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的福氣呢。”
劉徹向來喜歡祥瑞,陳嬌這個說法他很中意:“阿嬌說的是。”
陳嬌又努嘴有些不安道:“可是這幾天術士們剛剛祛除晦氣請來仙長駕臨,長樂宮裡就開始大肆盤查,似乎不太妥當,會不會那晚陛下下令闔宮搜查才衝撞了仙長,我那晚纔會做那個不詳的夢呢?”
劉徹對陳嬌之前的夢境十分介懷,他敬畏神明信奉神仙,這一點陳嬌非常瞭解,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只要牽扯到“神仙降臨”、“長身不死”劉徹一貫寧可信其有,非常敬畏。
所以陳嬌這次只是提出了一個牽強的解釋劉徹還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凝重道:“若是如此,朕確實有欠慮了,這麼多侍衛禁軍到長樂宮搜索盤查的確會衝撞了仙長的仙氣。”
劉徹剛說完便對步攆下的曹小北道:“命姚翁前來看看,若是有仙氣在此請他設壇做法代朕向仙長請諒。”
陳嬌淡淡一笑道:“陛下尊重仙長還是讓這些禁軍不要再大肆搜索了吧,軍士戾氣太重我總覺得不太妥當。”
劉徹抿了一下下脣道:“既然如此,自今日起令程不識將軍不再盤查長樂宮,讓少府接管盤查一事。”
少府的宮人辦事效率遠不及禁軍,對其他宮人的震懾也遠不如禁軍,況且少府聽命於皇后,就算真的查到了什麼跟陳蟜有關的事,陳嬌身爲皇后掩蓋起來也相對容易,總比什麼都動真格的禁軍強太多了。
到了這一步陳嬌今日能做的已經做了個差不多,再往下勸劉徹就有些過了,很可能會令劉徹起疑,之後的事就看隆慮公主能不能說得動她母親大長公主了,只要太皇太后發句話陳蟜被查到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爲了陳蟜隆慮公主辦起事來果然也不遺餘力,大長公主就算爲了陳家也得爲隆慮公主出個頭打打遮掩,第二天就進了宮,還在太皇太后面前說看到那麼少府之人盤問宮人總覺得有失皇家顏面,也不利於太皇太后休息,太不像話。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兩個兒子已經故去,目下最倚重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館陶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又瞭解太皇太后,一番話說到最後連太皇太后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發話道說事情也過去那麼多天,查實要查的,不過日日如此也不像話,於是命人將大規模的明察換做私下的暗查,又賜了不少東西給平陽侯和平陽公主算是安撫列侯。
既然太皇太后都發了話劉徹也不好多說,另賜了其他東西給平陽侯夫婦,並且答應平陽公主一定會慢慢查清楚給平陽侯府一個交代。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架勢儼然已經是雷聲大雨點小了,平陽公主不傻得到消息後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指着平陽侯又是哭又是怒的叫道:“都是你攔着我不讓我再獻美人,你看着下倒好,宮裡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向着咱們,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沒出訴!”
平陽侯本身就夠煩的了,雖說他爲人平和可這一次身爲列侯卻在宮中被打到底憋屈,冷哼一聲道:“你要有本事那也真得把人送到天子身邊去,你真送的進去我也不再攔你,只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害了平陽侯府。”
平陽公主一跺腳道:“那是自然,你就給我等着看吧!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等天子身邊有了平陽侯府的人你看誰還敢欺辱到我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