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夜襲
天色漸漸黑下來,官驛裡的燈光陸續熄滅,只留着小樓外面的幾盞氣死風燈。
窄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張牀鋪,卻放着兩套被褥,這是孟小姐的丫鬟住的房間,原本秀女們帶的丫鬟是沒有單獨房間的,孟太太悄悄使了銀子,驛丞纔給她們騰出一個小房間出來。
香蘭是在孟小姐身邊從小侍候慣了的,每天晚上都在孟小姐屋裡值夜,這間屋子其實就是給香雪住的。
香雪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很多時候,她都羨慕那些捱到枕頭就睡着的人,從她記事起,她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時候。
天氣越來越熱,好在這間屋子雖然狹小,可是還有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窗子。
窗子敞開着,絲絲涼風從窗外吹進來,香雪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一個月後的今天,她應該就在京城了吧。
這些年來,她東奔西走,去過很多地方,但是卻從未想到有朝一日她會進宮。
一清道人說都給她安排妥當了,無論是宮外還是宮內,都會有人照應她,這些她是相信的。
“沈彤?”這兩個字衝口而出,香雪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沈彤。
香雪見到孟小姐了,的確是個美人,千嬌百媚,比起紅袖招的姑娘們也毫不遜色,她進宮後應該會得寵吧。
片刻之間,香雪背脊上便冒出一層冷汗。
電光火石間,香雪想起了一個人。
就如今天的這位孟太太和她的女兒。
這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還帶着童音,但是聲音中的清冷和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威嚴,卻和當年一模一樣。
透過窗子裡照進來的月光,朦朦朧朧中,雖然五官並不清晰,但是香雪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個女子,單薄瘦削,年紀不大,也就是十二三歲。
她還有大事要做,她不能因爲沈彤而耽誤了其他事情。
到了那時,一清道人不但不會再用她,而且還會義無反顧地捨去她這顆棋子,和她撇清關係,到了那時,所有的努力就白廢了,她無法想像,今生今世,還能不能等來另一個機會混進宮去。
原來是鳥。
“也是啊,咱們之間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恩怨,但是我有幾個兄弟,卻是和你有仇的,如果不是他們運氣好,早就被你害死了,你說這個帳該怎麼算?”沈彤又笑了。
“梅勝雪,你忘了你那未婚夫是怎麼死的了?當時你爲了逃命,不但舍下了他,而且還連累了其他幾個人。”沈彤又道。
可是她怕事情敗露,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她不想放棄。
真的是沈彤嗎?
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更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沈彤,你爲何要殺我?我和你無怨無仇,你不肯和我合作,也不致於要殺我吧。”
香雪松了口氣,正準備躺下睡覺,忽然,她發現不知何時,牀邊站了一個人!
“沈彤,咱們之間的恩怨以後再說,這裡不是我們清算舊帳的地方。”香雪壓低聲音說道。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她驚訝的了。
她是武者,她練過暗器,她學過聽風辨器,她的聽力高於常人。
“真的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香雪沉聲說道,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她不能被官驛裡的人聽到,更何況窗子開着,外面還有官兵。
她不怕沈彤,以前不怕,現在當然也不怕。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梅勝雪,你現在不應該打聽我爲何知道你在這裡,你應該要想,我來了你還能活嗎?”沈彤的聲音裡多了一絲玩味,那一刻,香雪甚至感覺,沈彤已經把她當成一個死人了。
忽然,她聽到窗外傳來一絲響動。
香雪胡思亂想着,絲毫沒有睡意。
怎麼會忘記呢,香雪永遠也不會忘,午夜夢迴,她常常會想起大焦,沒有腦袋的大焦。
但是隻要沈彤喊叫出來,驚動了官驛外面的官兵,即使她能逃脫,這件大事也是做不成了。
秦王曾經有兩個兒子在京爲質,不用想也能猜到,秦王定然在京城留有人手。
窗下掛着一盞氣死風燈,在下面的空地上投下一圈光影。
這也正是香雪害怕的。
其實香雪並不敢肯定,隔了三年,她最後一次見到沈彤,還是在京城城外的三裡莊,那時的沈彤還是個孩子。
香雪並不擔心會有人破窗而入,但是出於多年養就的謹慎習慣,她還是坐起來,躲在窗子一側向外面看過去。
說到這裡,沈彤輕聲笑了。
這個房間雖然偏僻,但是窗子卻在陽面,沒有窗簾,站在窗前就能看到外面守夜的官兵,同樣,官兵們也能一眼看到這扇窗子。
她像一隻貓,正在逗弄着老鼠,不急着一口吃掉,而是要一點點地玩兒,玩夠了再想是不是吃掉它。
爲什麼會是沈彤,沈彤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除了那些人手,還會有一些外人想不到的人,會成爲她的助力和掩護。
“是誰?”香雪一時想不起來。
香雪不想和沈彤對上,至少是現在,此時,此刻,此地,她不想和沈彤有任何衝突。
“梅勝雪,我們是無怨無仇,可是你曾經要對我不利,所以無論你現在做什麼,我都要小心提防,誰知道你會不會牽連到我呢,還有,你知道我在西安,你也知道我是誰,你說,我會平白放過你這個活口嗎?”
一隻夜鳥振翅飛過,夜色裡傳來一兩聲鳴叫。
“沈彤,當年在柳家灣時,我們就已經說開了,那時我沒有殺你,你也沒有殺我,隔了這麼多年,你來找我又是爲何?”
“是我。”黑暗之中,那人輕聲說道。
“當年不是你沒有殺我,是你殺不了我,我之所以沒有殺你,也是因爲我殺不了你。可是現在不同了,梅勝雪,我只要大聲叫出你的名字,說你是來歷不明的刺客,你說外面的那些官兵會放過你嗎?即使他們的武功比不上你,你能殺出重圍,可是你要做的事,還能成嗎?”
她也想起了那幾個人,那幾個被她用來抵擋飛魚衛的人。
想不到,他們不但沒有死,還成了沈彤的手下。
“沈彤,你想怎麼樣?”
“你要進宮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