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母慈女孝
木門再次打開,一個人娉娉婷婷走了進來。
黃氏驚愕地望着進來的人,雙脣抖動得說不出話來。
來人走到黃氏面前,姍姍跪了下去:“阿孃,女兒終於又見到您了。”
“阿嫵?怎麼是你?”黃氏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呆怔着,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幾個字。
“阿孃,當然是我啊,我是您的女兒,書院街的人都知道,我是沈家大姑娘。”欣嫵眼中噙滿淚水,她是沈家女兒,她從小就是!而現在,她必須要做沈家的女兒,只有把沈家女兒做好了,她才能成爲她自己。
欣嫵抱住黃氏的腿,泣不成聲。
黃氏心下惻然,論親厚,沈彤兩三個月時就跟着她了,欣嫵比沈彤足足晚了八年,可是論情份,欣嫵才更像是她養大的女兒,而沈彤......越來越陌生了。
沈彤從小就倔強,有一次陶世遺帶着陶頌之過來,陶世遺給沈彤帶來一隻漂亮的蝴蝶風箏,可是沈彤卻更喜歡另外那隻老鷹風箏,陶世遺就把老鷹風箏給了沈彤,而那隻老鷹風箏,原本應該是陶頌之的。
事後,黃氏讓沈彤在院子裡罰跪,那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黃氏撐着傘走到院子裡,看着跪在雨中的小小人兒,黃氏道:“你知錯了嗎?”
“啪,啪。”
於是那天沈彤便一直跪在大雨中,那場雨下了半個時辰就停了,雨過天晴,沈彤還在跪着,最後黃氏無奈,讓蓉娘把已經站不起來的沈彤抱到屋裡,那個時候,沈彤身上被大雨淋得透溼的衣裳已經曬乾了,可是她由始至終也沒有認錯。
難道......
那年她才六歲。
每每想起這些往事,黃氏就會想,如果沈彤能像欣嫵,柔順可愛,心無城府,善解人意,那該有多好。
“好孩子,這些日子你在哪裡?彤......她有沒有難爲你?阿孃真是糊塗了,她一直都不喜歡你的,你受了很多苦吧。”
屠衛撫掌讚歎,還用帕子拭拭眼角:“好一幅母慈女孝的動人畫卷啊,此時若有畫師在此做畫就好了,屠某飄泊半生,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親倫之樂啊,沈太太賢惠明達,有孟母之風,沈小姐秀外慧中,孝感動天,此情此景,堪比古人先賢啊!”
“德音寺?阿彌陀佛,善有善報。”黃氏雙手合什,這一兩年裡,欣嫵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德音寺燒香,就連供在佛前的素果,也是欣嫵親手做的。
“很好,那麼屠某再問問沈太太,你的親生骨肉在哪裡?”屠衛再問。
聞言,欣嫵淚盈於睫,把自己的臉頰貼到黃氏膝上,如同一隻剛剛受過驚嚇的小貓,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忽然,兩聲輕脆的拍掌聲傳來,黃氏和欣嫵不由自主擡頭去看。
屠衛微微一笑:“沈太太,屠某要先問問你,朗月和你是什麼關係?”
屠衛再次用帕子擦拭眼角,今天的場面太令他感動了。
黃氏愕然,嘴角翕翕,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朗月和我沒有關係,他是一清道長的徒弟,一清道長和先夫曾有幾面之緣。”
而黃氏心裡卻猛的一震,她想起就在剛剛,屠衛說過的那番話。
當年一清道人把沈彤交給她時,曾經再三叮囑她,讓她對這個孩子嚴加管教,她自覺已經這樣做了,可惜到了最後,沈彤還是長成了她不希望看到的樣子。
“阿孃”,欣嫵擡起巴掌大的小臉,淚眼婆娑,“妹妹說不想見到我,她說如果再看到我,她就會殺了我,我害怕,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好在德音寺的師傅們收留了我,這些日子我住在德音寺,幫着師傅們打掃寺院,換來一瓦遮頭。”
沈彤搖頭:“表哥若是也喜歡那隻風箏,他可以不給我呀,可是表舅給我時,他也沒有攔着呀,說明他本來也不喜歡呀,他不喜歡的東西,表舅送給我了,我沒有錯呀。”
沒等屠衛把話說完,黃氏便急急問道:“朗月怎麼了?你快說!”
可是她明明知道,沈彤是有能力救出朗月的。
黃氏一怔,茫然地搖搖頭。
屠衛依然還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黃氏卻霍的站了起來,趴在她膝上的欣嫵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帶得險些摔倒在地。
孟家只是普通的書香門第,即使有護院,也比不上沈彤和她身邊的許安幾人,沈彤都能助宜寧郡主護住整個榆林城,她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何況區區孟家?
“在......”黃氏垂眸,卻正好對上欣嫵滿懷期待的目光,她咬咬牙,猛然擡起頭來,直視着面前的屠衛,“誰給我當女兒都行,但是你們要把朗月從孟家救出來,你們要保證朗月性命無憂,你們要保證能爲沈家平反昭雪,你們要保證朗月拿回他應有的一切!”
屠衛說,她的親生女兒就在這裡。
“沈太太,恭喜你們母女團聚,沈太太終於認回了親生女兒,沈小姐也終於回到母親身邊,可惜沈太太口中的那個朗月......”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屠衛收起了笑眯眯的神情,正色而嚴肅。
“我要如何信你?”黃氏問道。
放下帕子,屠衛白白胖胖的臉上浮現出憂喜參半的神情。
“好,很好,這就是爲母則剛吧,沈太太真是普天之下最好的母親,可惜沈彤不知感恩,所以沈太太就當沒有過這個人吧,至於你說的這些條件,屠某答應你便是。”
“你說的是真的?”黃氏一字一句地問道。
沈彤是不想救。
沒有人了,不會再有別人肯出手了,她曾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沈彤卻不肯答應。
屠衛摸摸下巴,像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忽然,他又笑了:“沈太太,現在除了我們,還有人能幫你救出朗月嗎?”
“沒有人能救他了。”黃氏說道。
“這就對了,沈太太,既然除了屠某以外,沒人能救朗月,那沈太太對屠某,還有質疑的權力嗎?沒有,沈太太,你要看清形勢,看清自身的處境,你是聰明人,不是嗎?”
身上衣裳曬乾的梗,借鑑一個真實的故事:我有一個朋友,小時候淘氣掉進水塘差點淹死,被路過的好心人救起來,那是人人爭當活**的年代,好心人擔心他溼淋淋的會生病,便用自行車把他送回家裡,媽媽正好在家,她送走那位救人的好心叔叔,然後就對落湯雞似的他說道:“在門口跪着,什麼時候衣裳曬乾了,什麼時候再進來。”朋友那年小學二年級,三伏天裡,他在家門口(平房)跪了整整一中午,直到身上的衣裳曬得乾透了,媽媽才讓他進門,慶幸那時地球還沒有這麼熱......三十年後,朋友終於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不是親生的。
我對他說有朝一日我寫年代文,要把這件事寫進書裡,他說可以啊,寫吧......可惜我沒有寫過年代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