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凌霄依舊靜靜的跪在那裡,額頭上的冷汗此刻才一滴滴的滴下來,她愣愣的望着蕭仲紇退去的方向,口中喃喃的念道,“第三次!呵呵……”
最後竟然自嘲的笑了出來,生命掌握在別人手中便是這樣,你永遠都只有等別人先出手才能應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這是她第三次在蕭仲紇手中偷生。
“小姐!你怎麼了?”一直藏身在盤龍柱後面的香芹衝了出來,扶住低笑個不停的凌霄。
凌霄擡起軟弱無力的手,死死的抓住香芹的手,“香芹,看見了嗎?我們賭贏了!我們賭贏了!”
香芹道,“我知道,我知道!不過,現在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放回蕭明珏,蕭仲紇隨時會再起兵,即便到時候咱們有了準備,憑藉太后手上的三萬與這搶來的三萬,也不過區區六萬人而已,蕭仲紇手上的兵兵強馬壯,給咱們的兵是否能用不說,太后手上那兩三萬人還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如何能敵得過?”
聞言凌霄猛然從地上站起來,剛纔癱軟無力的雙腿片刻間又像是被注入了無窮的精力一般,拉起香芹便向後宮走去,“對,咱們現在只能快!”
兩人不顧儀態的在宮中狂奔,凌霄身上的首飾掉下來,頭髮散亂也不去管,只是一路向後面跑去,這前面只有她與香芹兩人,宮廷的侍衛全部集中在後宮,一路行來都無一人。
砰砰的敲打那扇關的緊緊的大門,門後早已有人在高處看見外面的情況,應聲而開,將兩人接了進去。
又有人備下一頂轎子,將凌霄扶上去匆匆行往鳳藻宮。
這邊早已有人報知皇太后,皇太后與蕭夫人正在其中等候,凌霄一道,便跪倒兩人面前,喘息着道,“請太后派人護送兒臣的孃親回家!”
皇太后眼中露出狂喜,聽見凌霄的話,目光轉向蕭夫人,猶豫了一下才對張正德道,“速送蕭夫人回蕭府!”
蕭夫人向皇太后謝恩,傲然的走了出去。
蕭夫人一離開,凌霄依舊跪在地上,皇太后坐在凳子上,目光漸漸的變的冷硬起來,“你是如何勸說蕭太師的?”
凌霄道,“稟太后,臣妾求父親交出三萬人馬與皇上親征反賊劉祭!”
“你!”皇太后失聲道,“我便知道你不是個省事的!”
凌霄慢慢的擡起頭來,目光灼灼,“太后以爲父親會爲了兩三個人便放棄一切麼?如今只有皇上親征,才能避開此禍端!”
張正德插嘴道,“太后,此事不妥,皇帝年幼……”
“住嘴!”凌霄喝道,“主子說話哪兒有你插嘴的地方!”張正德被喝的一愣,這是這位皇后第二次在人前露出這樣的威嚴,而且還是呵斥太后身邊的人,話說打狗需看主人,凌霄雖然對皇太后態度看似恭敬,卻可從呵斥張正德一事看出,此事她早已下定決心。
皇太后沒有說話,臉上的不悅更甚,凌霄恍若未曾察覺一般,又對皇太后道,“臣妾願隨皇上親征。”
皇太后冷笑起來,“很好!三萬人馬去征討劉祭十萬大軍,不愧是我大周皇后的氣魄!”諷刺之意不言而喻。
凌霄道,“請太后下旨,此事不可拖延,虎符一到恐有大變!”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氣,胸中的怒火被這句話澆滅,漸漸的冷靜下來,凌霄這次是給她留了一道難題啊!
蕭仲紇勢不可擋,蕭家人一旦送回,便有大變,即便不送回,蕭仲紇的耐心也不會讓他等的太久,對付蕭仲紇,同樣的方法決計不可使用第二次!
皇帝此刻有上好藉口離開上京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這宮廷之中卻不能全走掉,上京的局勢必須有人控制。不能皇帝離開後讓蕭仲紇面對一座空城,否則朝中大臣難免遭受迫害。
討伐劉祭,確實是一妙招,到時候即便蕭仲紇拿下上京,也要腹背受敵。劉祭出兵勤王,既然喊出這個口號便應該不會對皇帝動手,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天下難容。只是皇帝這該真打還是假打?即便合作,劉祭容不容的下皇帝拿了他的兵權,若是不容,這不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何況,劉祭背後還有北沂虎視眈眈,北方不是最好的選擇啊!只是,南方卻是太遠了些!
劉祭啊劉祭,此人到底如何?此事的關鍵卻是在他身上了!
想到此處,皇太后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凌霄對劉祭之事似胸有成竹,難道他們……此兩人都在蕭仲紇麾下,有交情也說不一定,胸中的這個想法讓那不斷跳動的殺意漸漸的淹沒。
這樣的話,怕是不能不讓她伴架,卻也不能讓她獨自伴架。皇太后道,“皇后不通兵事,朱賢妃自幼通讀兵書,能文能武,同去方能護得皇上週全。”
皇太后態度急轉直下,凌霄知道她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卻也是不信任自己,恭敬的磕頭道,“太后思慮周全,是臣妾考慮不周,臣妾親自去請朱賢妃同去!”
皇太后擺擺手,“不用了,哀家自去與她說,只是皇后身邊還需多帶兩個通曉武功的人才是,哀家親自去替你挑選吧!”
凌霄磕頭道,“臣妾多謝太后!爲大周粉身碎骨亦再所不辭!”
皇太后一離開,鳳藻宮的宮女太監都涌了進來,打水的打水,脫鞋子的脫鞋子,要幫凌霄燙腳,挽起裙腳便看見凌霄的膝蓋青紫一片,地上雖然鋪了席子,卻依然無法抵擋地面的冰涼,腳上隱隱有凍傷,衆人眼中都隱隱有些淚水。
凌霄的身份在宮裡宮外都有傳言,此次蕭仲紇發難衆人雖然知道她是爲了自保,卻是佩服她的毅力,莫說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便是一般的粗使丫頭,這樣的跪半天也是難以忍受的,這次退去蕭仲紇,衆人的性命得保,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由先前的畏懼,到後來不得不綁做一團性命相連,再到如今纔算是真正的認了這個主子,知道她該是能夠依靠的。
奈何的是凌霄馬上便要隨皇帝出上京征討劉祭,上京卻是未來難測,衆人不知道凌霄走後又會有什麼變故,那眼眶裡的淚水半是感動,半是爲了未來的不確定。
凌霄將一雙又麻又冷的腳放到熱水裡,心裡已經開始計較出行的事了,想了許久才道,“香芹隨本宮同去吧,這宮裡上上下下就由容慧你照看着,你等有什麼事都需問過容慧的意思方可。”
衆人應了,只是心裡依舊在打鼓,幾個宮女太監臉上都帶怯色,凌霄見狀道,“翠依,你們幾個去內務府要兩套小一些的盔甲,趁夜改改,本宮與香芹一人一套,做的輕便些。”
打發了幾個宮女,凌霄又讓那幾個太監也退了下去,只留香芹與容慧兩人,凌霄叫起忙碌的兩人吩咐道,“此次前去征討劉祭,兇險異常,容慧你留在宮中切記我下面說的話,你能不能自保,本宮還能不能回到這裡,全看你如何行事了。南方朱家聽聞上京大變必會出兵北上,南蠻與嶺南王必然連成一氣瓜分我大周疆土,北地劉祭避開正道繞行立宛城必然是想引北沂來犯,這些兵馬要到上京至少需要半月時光,這半個月便是蕭太師最後的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蕭太師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便白費了。若是不出所料,蕭太師在此時已經開始佈局,今夜本宮與皇上必須離開上京。”
“本宮與皇帝一離開,蕭太師必然有所察覺,決計不會等候蕭明珏與蕭毓回到蕭府便會發難,此刻便是你要出面的時候了,你需將這封信送到皇太后手上,爲本宮和皇帝爭取時間!”
凌霄從胸口掏出一封書信交給容慧,又道,“本宮不知你是誰的人,只知你是個聰明人,只要你照本宮說的辦,本宮回來必然完成你一個心願。”
容慧將書信揣到懷裡,淡淡的道,“奴婢謹尊娘娘諭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