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爲她焦慮

頂葉,是大腦皮層的感受區,負責各種感覺的接收。如果這裡有異常,人的感覺會變的奇怪。

陸徵在旁邊聽他們兩人對話,現在,吳正淳也不能下判斷究竟是不是異常。畢竟人的生理是很奇怪的,個人各異。關鍵在於史慕青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我回醫院再說。”吳正淳說。

“淳哥要回來嗎?”周司晨正奇怪他出去了,本來離開醫院就不會回來的,醫院裡病人沒有什麼危急的情況發生需要他回來。

吳正淳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掛了電話後,應該是開着車回醫院來了。

聽說吳正淳要回來,放射科的醫生關了ct機,讓病人撤出來,拍出來的影響全部傳送到吳正淳的電腦。

史慕青出了ct室後,見到了他們兩個,問:“你們怎麼來了?”

心頭有些跳,憑自己感覺,自己剛纔的檢查時間貌似久了些。

“來看看你。”周帥哥邊說邊拍拍她躺在牀上的肩膀,“要不你要說我們冷酷無情的,不是同學嗎?”

同學,儼然成爲了周帥哥最喜歡嘲笑她的詞彙。

史慕青不甩周帥哥,轉頭,問陸同學:“有問題嗎?”

“什麼問題?”哪裡知道陸同學也和她裝起傻來。

史慕青哼了一聲,不和他們兩個說了,他們肯定什麼都不會和她說。

幾個送她來的進修生和護士推着她的病牀回到樓上的病區。

周司晨沒有隨行,回ct室和放射科醫生繼續商議需要把哪些資料傳給吳正淳。陸徵站在走廊裡,猶豫了會兒,才決定給洛洛打個電話。

洛洛在宿舍裡,知道他今天忙,不敢打擾他,自己玩着。過兩天,他休息完,要到這裡的合作單位工作了。

突然接到電話,洛洛以爲他要回來,說:“哥,你和姐一起回來吧?我買了火鍋料。雖然現在吃火鍋早了些,但是,我買的都是青菜和海鮮,不上火的。”

洛洛和他爸一樣都不是大廚,真給人家準備飯菜也只能準備這些了。

陸徵吸口氣,才冷靜地告訴他:“她在醫院裡,今天出了點意外,現在住進了醫院,要觀察觀察,什麼時候才能判斷有沒有事還不知道。”

洛洛手裡拿着的飲料易拉罐落到了桌子上,連忙伸手抱住,說:“哥,我去醫院看姐。”

“你不要弄出太大動靜。現在都不知道確定的情況,不要讓她心情太緊張了。”

“這點你放心,我找點書什麼的,給姐帶去。”

“她頭部受傷需要靜養,不能看書的。”

“我能做什麼?”

頭部受傷的病人,幾乎什麼都不能做。陸徵想起小時候自己經歷過的那場劫難,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那時候,看着母親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每次去看,都是這樣。其他人叫他和母親說話,多說點東西,或許他母親能聽得見。他卻覺得這是最窩囊的事。

竟然什麼都做不了,只讓他說話!

小小男子漢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說話!

大人強調這點對他母親很重要,可是他想不明白。要是說話能治好人的病,要醫生做什麼?

相信他爸和他是一樣的想法。

結果,他們爺倆每天去探病人的時候,什麼話都沒有說,換做其他小孩子,早抓着母親的手哇哇大哭了。可他是君爺的兒子,不是普通的娃。他給母親做了很多事情,幫母親擦臉,擦手,做按摩。要說的話,用行動表示出來,比什麼都好,不是嗎?

他愛媽媽的,最愛,知道媽媽是因爲他受傷的。

一年後,媽媽醒了,雖然看得見他卻看不到他的臉。

沒有關係,他和爸爸從來沒有放棄過。在陸家人的心裡,從來沒有放棄這樣兩個字。

洛洛由他的沉默想到了他可能在想到乾媽了,低了聲音道:“哥,我去看看姐,有什麼話到時再說吧。”

這樣,洛洛總不能兩手空空去探望病人,給史慕青帶了一袋水果,挑選了些美國進口的橙子。因爲周司晨當時買了這個上史家,可能史家人都喜歡吃這個,包括史慕青。

小時候的彤彤,好像也是喜歡吃橙子的。洛洛努力回憶着。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一輛奧迪剎住在了醫院門前。洛洛站住腳,是看見了從車裡副駕駛座上走下來的人,是晏子。

陸徵通知的嗎?

晏子並沒有看見他,應該是心焦如火,下車之後立即衝向了醫院裡面,穿過了玻璃大門,很快消失在了人羣裡。

奧迪車開去了附近的停車場。洛洛心裡頭有些複雜,既然知道晏子是自己堂妹之後,認不認,他老爸說順其自然。他爸說話是輕巧,但是,他作爲當事人在這裡面對晏子容易嗎?

史慕青剛回到病房閉着眼睛躺了會兒,實在悶的慌,但是,人家叫她最好再躺會兒。她被捱了一拳栽到在地上,不是拳頭,就是摔的時候,肯定有什麼毛病。反正,人家叫她現在小心點休息沒有錯。

自己是醫生,史慕青只留心剛纔出現過的周司晨他們。沒有什麼事的話,周司晨他們何必到ct室來。

煩惱不已。

晏子拎着個手提包,沒有敲門進來。這裡是雙人病房,另一個病牀住着的阿姨出於康復期,和家人一塊在醫院樓下散步,等待辦出院。

病房裡只剩下史慕青一個人。

“青青。”晏子叫着她小名。

史慕青睜開了眼睛,乍見她出現是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別緊張。”晏子忙讓她躺着,走到她牀前說,“爺爺奶奶都不知道,我接到消息一個人過來的。”

知道她消息靈通,像上次,她明明都在外地出差採訪,家裡沒有通知她,她能出完差後直奔家裡。知道奶奶住過院,也知道奶奶出院了。你說她神不神,史慕青覺得當記者的都是神人。

晏子上回還說她錯過了登報頭條的機會,做了好事救了人,結果頭條新聞被壞人語蓉佔領了。觀衆們永遠議論壞人壞事多過好人好事。衆人比較關心壞人下場,沒人關心好人有沒有被嘉獎。

這樣也好。晏子對她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是老天爺在對她史慕青好。

“不要告訴他們。”史慕青表情嚴肅地對她說。

晏子點頭:“你不說,我也不會告訴他們。我剛纔在護士站問明白了,說你的主治醫生是吳教授。我等吳教授回來問問你情況。你沒有什麼事吧?自己覺得怎麼樣?”

“沒有事。”史慕青動動自己胳膊手腳,“沒有殘廢。只是讓我躺着,觀察。”

“做了什麼檢查?”晏子搬了張椅子陪她坐着,問。

史慕青越過了她肩頭,看見了在門口裡張望的一羣人。

美女到來,和帥哥一樣,吸引了大批觀衆。不止男人,女人也有。史慕青可以想象,剛纔當晏子出現在護士站的時候,那刻的驚豔,對了,是將今早上還對她很嫌棄的某師兄都秒殺了。

“太漂亮了。”某實習醫生摸着胸口,走進值班室誇張地演講道。

真正被吸引到的人,反而沒有他這樣誇張,都是在心裡默默驚豔着。

那人見沒有人響應,有些無聊,拍了下身旁某個人的肩頭:“劉師兄,那個躺着的研究生,不是你們組的嗎?她有這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妹妹,你不是有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這位劉師兄,正是今早上因爲史慕青頂嘴作爲懲罰安排了沒有值班的史慕青一天工作的那位師兄,叫劉才德的。

劉才德像是生氣地把桌上的病歷疊放起來後敲了敲。

另一人連忙拉住那個起鬨的人,說:“別惹他。難道你不知道嗎?史慕青出了事,又是在工作中出事的。回頭,科室主任問起,總得有人承擔責任。周師兄今天都上手術室幫忙吳教授。所以,下面工作的他們那個組的成員,全歸劉師兄管。史慕青的事兒也都歸他管。並且,今天他沒有上手術檯,那個北方來的空降兵當了二助,你想想這是多可怕的事兒。”

到臨牀上實習學習,當然都是想跟着最好的教授。可是,吳正淳不帶學生,真的不帶。回來醫院已經說了,要帶可能是明年的事兒了。周司晨能跟吳正淳,那是誰都知道,周司晨私底下與吳家父子的關係不一般。這樣的關係,大家都只能認了。可那個從北都殺過來的陸徵算什麼東西,仗勢欺人嗎?把他們這些在這個科裡從本科熬到研究生熬到博士生的,情何以堪。

這位劉師兄,年紀其實比周司晨還大,是博士生了。跟的老師不是吳家父子是主任。但是,周司晨厲害,從本科實習開始已經很厲害,擁有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與後天條件。結果,到了臨牀上分組,他們一組本來都是主任的學生,居然被個不是主任的學生的周司晨,當了組長。誰讓主任也最信賴周司晨。

這口氣早憋着了。

“早聽說她是個倒黴相的。跟着他們社團去旅行的時候已經讓他們社團很倒黴了。爲此,老胡差點把命都丟了。”某人看到劉才德臉色難看,拍下劉才德馬屁,順道說說史慕青。

史慕青不像周帥哥和陸同學,沒有什麼可怕的來歷背景,怎麼說都行。

劉才德聽了這話氣才順些,道:“她哪天不給我們添麻煩,不給我們科裡惹禍,已經很好了。女人的話剪個什麼短頭髮,好了,被人當男人捱上一拳,也是她自己惹出來的。”

大夥兒都在瞭解了史慕青爲什麼會捱揍時的真相,感到有些好笑。聽到劉才德這話,忍到現在也就笑了出來。

“大夥兒笑的挺開心的嘛。”

門口忽然傳來的聲音,讓辦公室裡的聲音全部停了下來。

“周師兄。”

一排人,都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慚愧地站了起來。

周司晨手裡抱着從ct室拿回來的病歷夾,靠在門框上,銳利的眼睛掃量着辦公室裡所有人。

劉才德只覺得他的眼神最後落在自己這裡,一時間,喉嚨一絲髮緊。周司晨是看起來溫溫和和沒有什麼脾氣的人,但是,那只是表象。周司晨安靜時看人的眼神,一樣是很可怕的。

“繼續聊吧。”周司晨微笑着,衝他們大夥兒擺擺手,“怎麼?我什麼成了凶神惡煞了,讓人這麼害怕?”

周帥哥的舌頭,一如史慕青說的,毒到能把自己都攬進去了。這才叫做真正的可怕。

一些知道周帥哥家裡有個大律師做母親的,只能在心頭欽佩地說:遺傳基因真偉大!

“周師兄。”某個小師妹扭扭捏捏地出聲,“你不要誤會了,我們剛纔不是在說師姐的壞話。”

“你們是怕我告訴她嗎?”周司晨眨眨眼,好像比他們更迷糊的樣子,“我沒有想過告訴她,不過你們既然都說了沒有什麼,我想告訴她也無所謂了。”

一羣人的臉色當場更黑了,黑到黑咕隆咚的:周帥哥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周司晨嘴角噙的微笑才叫做冷酷:“行,你們商量好了,要不要我告訴她,你們再告訴我吧。”說完,他腋下夾着某人的病歷本,轉身就走了。

一羣人頹喪地坐了下來,有人煩惱地撓起了頭髮。

“他算什麼東西!不就個——”

“算了,別和他計較。人家確實有點本事,主任,教授都很喜歡他,聽說他還見過院長了。院長和他親自說過話呢。”

某個女聲插了進來:“這事兒也不是周師兄的錯。”

那是誰的錯?

對,史慕青的錯。爲什麼周司晨要爲史慕青說話?他和史慕青有特殊的關係嗎?史慕青纔剛來不久吧。

大家都迷糊了,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劉才德扶了扶眼鏡:絕對有什麼問題。

周司晨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生氣,只覺得很氣。這羣混賬東西,背後笑話自己的同事同學,是很好玩的一件事嗎?而且,大部分是男人,男人居然在背後嘲笑一個女人?

進了吳正淳的辦公室,火大地摔了門,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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