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陸靖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僅夙煙和阿諾想不通,就連陸靖然自己也是想不通的,往日裡那個做事幹淨利索的自己跑到哪裡去了?
夙煙只覺得,他再不走來不及跟上那一支軍隊也就罷了,自己那強忍的眼淚可就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在聽到陸靖然說了那麼多絮絮叨叨的傻話之後還猶猶豫豫的走不了,她便更是控制不住,雖然控制不住,但是她卻還是不想讓陸靖然看到自己的眼淚,便也只能忍着眼淚吼他走。
陸靖然吶吶的想辯解些什麼,卻終究只是道:“你等我回來。”
說罷,他便有些期待的看着那扇窗戶,可是,裡面的夙煙卻遲遲沒有了動靜,陸靖然有些失望的又看了看,這才一咬牙,邁開了步子離開。裡面的夙煙咬着嘴脣,眼淚早已掉成了河水,一開口,便是嗚咽的聲音,她不想讓陸靖然聽到自己這樣的聲音,可是在聽到他漸行漸遠的腳步之後,她卻又魔瘋一般的跑了出來,遠遠的看着他的背影。
陸靖然的步子很快,沒一會兒,他便完全沒了蹤跡。
眼看着他在自己的視線裡消失,夙煙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又往外跑,可是纔剛剛跑出去了那麼幾步,便被阿諾瘦瘦的身影堅定的擋住,她道:“你衣服沒穿好,鞋子也沒穿,不能出去。”
她的聲音依舊冷若冰霜似乎不帶任何感情,就像是一盆涼水一樣直直的潑在了夙煙的身上,讓她清醒的同時也冷徹了骨肉,她止不住的渾身顫抖的蹲下,將自己的臉埋在了雙手之間,壓抑的眼淚終於噴薄而出,同時還發出了嗚嗚的哭聲。
阿諾聽得心中一揪一揪的,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能安慰到這個剛剛成婚三天,就要看着自己的丈夫遠赴戰場的女人。
夙煙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他扯走了似的難受,甚至不只是心,就連靈魂也一併跟着他飛走了,如今他走了,心跑了,靈魂也沒了,只留下一個失魂落魄的痛苦肉身在承受着這一切,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抽抽噎噎的道:“我等你,我,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一直等你啊……”
這話連哭帶說,幾乎讓人分不清楚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只讓人聽得一陣悽楚難過。
而一直站在她身邊的阿諾終於挪動了腳步,蹲在了她身邊的位置,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柔和了自己的語氣,說道:“你別哭了,王爺知道了,肯定會難受的。”
是啊,他那麼把自己當菩薩的看着,哪裡見得了自己哭?
“你剛剛說的話,即便王爺沒有聽到,他心裡也是知道的,而且,戰事一過,他便會回來了。”
是誒,他都懂的,戰事一過,他便會回來了。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她的心裡就是不安,極其的不安。又沉默了好半響,她才露出半邊臉來看着阿諾,哀哀的問:“他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阿諾還沒有答話,她卻已經又在問了:“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對不對。”
阿諾
一怔,卻還是僵硬的點了點頭,肯定的道:“對。”
似乎是因爲有了阿諾的這個回答,夙煙的心中終於有了力氣,她一笑,一邊站直了身子,一邊道:“我在家裡好好地,不讓他擔心,等他回來了我便端着一張健康紅潤的臉給他看,他定會高興的。”
“恩。”
阿諾點點頭應了,卻只能吐出那麼一個乾癟的字眼兒,多餘一個字都再說不出來。聽那些碎嘴的人說,夙煙真正喜歡的人,是那個突然離開了她的旬塵,只是旬塵沒了消息,王爺又不嫌棄的一往情深,夙煙權衡利弊之後才勉強答應嫁給王爺,其實她並不喜歡王爺。
往日裡,她看不出夙煙的什麼喜不喜歡,只知道夙煙對誰都是親親熱熱的樣子,尤其是對待身邊的人,那可都是一樣的好,一樣的盡心又盡力,不會有任何偏頗,所以,她便也看不出夙煙的心思。只是見了今日這場面,她才終於可以肯定的說,誰要是說夙煙不喜歡王爺,那可真真的是瞎了狗眼了!
自從陸靖然走後,夙煙便日日健康積極的生活,只是總會往外面去看看,聽聽外面那些消息靈通的人說那邊防的戰事,期間還去找了一次衛楚,在知道衛楚又一次不告而別之後罵罵咧咧了一段路程之後便又去找了樓魅,她的交際圈子很小,認識的人都很有限,幾乎每天都是在隔壁和自己王府還有街上留戀。
只是這一日,她還沒睡醒,阿諾便已經過來叫了她起牀,而後梳妝打扮,等吃了點兒東西人被塞進馬車裡,她這才終於清醒了點兒,問阿諾:“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皇宮,孫順儀想見你。”阿諾面無表情的回答,言簡意賅,看都沒看她一眼。
誒?
“孫順儀?”夙煙睜大了眼睛,腦子卻還是如同漿糊一般,一時半會兒都扯不開似的迷糊:“孫順儀是誰?”
阿諾終於扭頭,看她,有些無奈的回道:“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個孫嬪,什麼尚書的女兒,孫嫣。”
夙煙眨了眨眼睛,很是白癡的問道:“那怎麼好好地就又變成了什麼順儀?”
阿諾緩緩的扭回自己的腦袋不看她,自從王爺走後,她便似乎一直就沒睡醒過一樣,唯一一次貌似睡醒了卻是在罵那個名叫’衛楚‘的人。她忍住自己想要學着夙煙翻一個白眼的衝動,道:“人家得皇上喜歡,晉了位份。”
“呀!原來是這樣啊!”
夙煙這才恍然大悟的感嘆,而後便糾結的問她:“那人家高升了叫我進宮,我什麼禮物都沒有帶,合適嗎?”
阿諾瞥她一眼,說:“我已經準備了禮物,等一會兒你只管送過去就行了。”
她的話音一落,夙煙剛剛還在糾結的那張臉便如花朵一般綻開,只是進宮時要穿的東西實在太過隆重,如今已是炎炎夏日,熱的夙煙不自覺的就用自己的手給自己扇了起來:“這天氣啊,熱的可真快。”
阿諾並不接話,因爲她看到夙煙前一刻似乎還在因爲溫度煩躁的臉突然就靜了下來,透過些
許憂愁來,果然,下一刻她便說道:“他這就走了一個多月了啊。”
說話間,她的語氣感慨,似乎也不覺得熱了似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些落寞的垂下了腦袋。看得阿諾很是不能理解,她自然是不懂什麼叫做’愛情‘的,所以,她是非常的難以理解夙煙這樣的行爲,想念便想念吧,怎麼什麼事情都想得到王爺?
阿諾甚至覺得夙煙有些神經質了,因爲夙煙一大早起牀醒來,就會說什麼也不知道他起牀了沒有的話,吃早膳的時候,她便又會說軍隊苦寒,恐怕他都吃不上這樣的飯菜,但幸好她說歸說,該吃的一點兒也不少,但是走到街上,她也總是會無限聯想到王爺,如今纔不過是天氣熱,她便又想到了王爺走了多久,着實讓阿諾頭疼。
兩人心思各異的進了宮,阿諾自然是被客氣的打發到了一邊,夙煙則跟如今的孫順儀坐在一起,樂呵呵的吃着孫順儀自己親手做的什麼冰粥,吃得那叫一個喜氣洋洋眉笑顏開,剛剛的憂愁早就沒了影子,孫順儀心情也是不錯,一邊吃,一邊同她道:“王妃還記不記得上一次你見過的那三個女人?”
夙煙點頭:“當然記得啊。”
“據說那個黃才人,纔回去不過幾日,便被自己家裡人尋了個藉口,直接給趕了出去,現在已經沒了消息呢!”孫順儀說話的時候表情很是生動,瞪眼撅嘴的很是惹人喜歡。
夙煙也不例外,聽了黃才人那樣的下場,心中有些歉然,不自覺的便道:“其實那個黃才人也沒什麼,不過打了我一巴掌而已,那時候覺得生氣震怒,其實後來想想也沒什麼,她實在是罪不至此啊。”
孫順儀抿脣一笑,接着卻是心有慼慼然的道:“是啊,我也那麼認爲的,只是不知道皇上那天爲什麼會那麼生氣,平日裡他脾氣可都很好啊。”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露出很疑惑的表情,話纔剛一說完,便又用銀勺舀了一口冰和豆子塞進自己的嘴裡嚼。夙煙看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有些想發笑,但還是先回了她的話:“我也不知道啊,我認識皇上時間雖然也不算太長,但也總算關係不錯的了,還真是沒有見過皇上因爲那麼點兒事情就發那樣大的火呢。”
微微一頓,她又補充道:“甚至都沒有見過!”
說罷,她便如同孫順儀一般的趕緊給自己嘴裡塞着東西吃,好像有人要跟她搶似的。
孫順儀淺淺一笑,看着她疑惑奇怪的表情似乎不是作假,心中卻更是涼了許多。原來她那尊貴的丈夫,天下最有權勢的那個人,竟然玩兒的還是暗戀?
怪不得,他會在睿親王出征之後便要人注意着夙煙的安危,卻是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明面上的事兒,恐怕派出去的人,也都是那個什麼暗衛一類的人吧?
孫順儀眼底光芒一閃,又問:“你和皇上關係很好?”
夙煙一怔,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可孫順儀眼底又閃過一絲什麼情緒,而後卻是一臉羞中帶怯的問她:“那你可知道皇上都有什麼特別的愛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