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候宮裡頭有一次小選,採選進來了一些粗使丫頭進各宮。正好鳳鳴宮也從別處兒提拔了幾個丫頭上來,分別給改名了“鼓書”、“滃書”、“樾書”與“淇書”。這四個丫頭原就是鳳鳴宮的,只不過地位不高,後來符長寧想着提拔一些人進殿,就選了幾個看着機靈、平日裡也有些眼緣的,又詢了詢四個衣與竹書、磬書的意思,這才定下了這四個丫頭上來。但是外殿畢竟與內殿不同,這四個丫頭甫一上來,得識文斷字什麼的不需說,辦事什麼的,自然也得是先頭兒幾個丫頭給帶好了,纔敢讓她們獨當一面的。
這日因着天氣好,鳳鳴宮裡頭又沒什麼大事兒,逢上了竹書當值,於是竹書乾脆就帶了一個與她一道兒當值的淇書,去備了符長寧的午膳來。
其實這種活計,本也是不需要大丫頭們親自去做的。不過殿內丫頭,是必須要熟知主子口味,有的時候還得需要她們跑一跑竈下,吩咐一些事情。畢竟膳食這方面,是萬萬容不得有半分差池和閃失的。更何況,行事辦事兒這方面,新提拔上來的幾個書,尚且還要有許多需要學習的。故而竹書看着這會兒也沒什麼大事兒,於是索性帶着人,親自跑了一趟竈下。
這竈下說得卻並不是鳳鳴宮的小廚房。鳳鳴宮雖也有小廚房,只是在大膳上,並不很常用的——所謂“大膳”,就是早中晚三餐了。鳳鳴宮的小廚房只消做一些甜點,又或是額外的加餐罷了。
御膳房離鳳鳴宮不算近,但也並不很遠。竹書這一路與淇書細細分說着符皇后平日裡的喜好,兩個人走上這一段路卻也並不嫌遠的。
兩人到了御膳房的時候,老遠兒的,御膳房的小太監就看到了兩個人。其中淇書那小太監並不認識,可他識得竹書。見是竹書嫋嫋婷婷的過來了,小太監飛也似的奔了過來,笑嘻嘻的就給竹書打了一個千兒,笑問道,“今兒颳得什麼風兒,怎麼將竹書姑姑給刮來了呢?”
這小太監雖油嘴滑舌,但人
卻也並不很壞,平日裡也有往來。竹書瞧着那小太監笑嘻嘻的模樣兒,於是也笑說了一句,“帶着淇書來認認路呢。”說着,對淇書說道,“這是御膳房的周公公。”
“哎呦,竹書姑姑這一生‘公共’可不敢當呢。”周公公打眼打量了一番淇書,然後對着竹書笑問道,“是小選提拔上來的嗎?”
竹書點了點頭。
淇書對着周公公福了一禮,脆生生笑道,“給周公公見安了!”
周公公“哎呦哎呦”的推辭着,到底也還是受了半個,笑眯眯的樣子,對竹書點頭說道,“主子娘娘到底很有眼光。”
竹書“哧”了周公公一聲兒,擡腿就邁了進去,“那是自然,那可是皇后娘娘。”
淇書趕緊跟了進去。
其實御膳房有什麼好看的,淇書原做粗使丫頭的時候,也來過,只不過她那個時候來,可沒人理她。但是現在,由着竹書引領着過來,御膳房忙碌的人見了她們兩人,幾乎都是停下了笑嘻嘻的示意一禮。淇書瞧着平日裡很有幾個給過她白眼看的宮女,這會兒見了她也笑得跟花兒似的,淇書還頗有幾分惶恐。再一看旁邊,竹書倒是很習慣似的,見了人給她們見禮,到後來幾乎是腳步不停了,沒看見一樣,就徑直去了御膳房最裡頭。
御膳房裡頭分工很明確,各宮與各宮的膳食,都不是混作一起烹做的。御膳房說是一個整體,實際上它是頗具規模的一個宮殿,前殿掛着寫有“御膳房”的牌匾,進去裡頭就是各種已經烹製好了的膳食,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準備一到時候,就端過去給各宮主子們享用。而穿過大殿,進到後頭的各個院子裡,纔是真正做飯的地方。
每個宮做飯的地方都不在一起,就連食材,平日裡都是分開放置的。品階越高、地位越高的,自然佔地面積也就越大。這些做飯的地方都是分在了各個院落裡頭,龍乾宮、鳳藻宮與鳳鳴宮,自然是這宮裡頭最大的三處兒。竹書輕車熟路的帶
着淇書走到了接近最裡頭,纔看到了鳳鳴宮的烹製處。鳳鳴宮烹製處的人正在給符皇后準備午膳,正熱火朝天的忙着呢,看見竹書進去,也抽空和竹書打了個招呼。竹書點了點頭,就開始吩咐起來了今日符皇后的想法兒和喜好。御膳房的人邊做飯邊聽着,半分也不耽誤。
說完了,竹書就衝着淇書挑了挑眉,問了一句,“方纔說了這麼多,可記得住嗎?”
——方纔竹書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的要求,淇書簡直聽得雲山霧繞的,她看着竹書竹筒倒豆子似的半分不坎坷的說出來,而那御膳房的人還能從善如流的接下了點點頭,淇書真的懷疑這些人的腦子都是怎麼長出來的。這會兒聽聞竹書問了,淇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笑了笑,回說道,“沒、沒都記得住……”
竹書點了點頭,倒也沒說什麼,問了御膳房那人一句,“可都記住了?”
得到了御膳房那人肯定的答覆以後,竹書就帶着淇書出了這煙熏火燎的地方了。
出去以後,瞧着淇書不大好意思的樣子,竹書才笑着說道,“你也不必氣餒,我當初亦是這般。”頓一頓,笑道,“日後我說什麼,你仔細聽着就是了。下次我再說這些,你萬不可這般一問三不知了……”
淇書連忙點了點頭。
兩人說着話,就一邊往御膳房的門口兒走過去了。待說完了話兒,那邊兩人也已經到了御膳房的門口兒。
待走到門口兒的時候,兩人正要原路返回鳳鳴宮,卻倏爾聽聞了一聲尖哭,緊接着,就是細細弱弱的哭聲了。
那起初的一聲尖哭嚇了兩人一跳,淇書慘白着臉,問竹書,“這、這青天白日的……”
竹書本也被嚇了一跳,但是瞧着淇書那一副頗爲膽怯的模樣,不由得就覺得有些好笑。她戳了戳淇書的額頭,說她,“就是,這青天白日的,你怕什麼?”
這麼說着,卻聽那哭聲愈發真切。竹書禁不住皺了皺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