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嬪的大氅做的極美極妙倒是在了其次,更何況,瓊嬪的膚色極白,她彎彎的兩道罥煙眉成了山巒的顏色,皮膚雖白,但胭脂卻打得很好,整張臉看起來白裡透紅,極朝氣的顏色,真是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稱讚的。加上那大氅的綠又濃郁可人,更襯得人的肌膚瑩瑩如玉,熠熠生輝了。
而且瓊嬪那雙眉毛下的眼睛也生的極好極美,秋水一樣水澤潤潤的,黑漆漆的瞳仁看人的時候都是溫柔的樣子,簡直是叫人見了就得心化成了一灘春水。
符長寧一打眼見了,也忍不住稱讚道,“瓊嬪真是好顏色。”
瓊嬪正斜着眼睛睨了一下兒端坐在符長寧身旁不動的妙美人,這會兒聽聞符長寧的誇讚,那雙盈盈妙目轉了回來,笑吟吟的說道,“多謝娘娘誇讚呢。”
妙美人輕笑一聲,“瓊嬪娘娘果然是豔冠後宮的人物,怪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對瓊嬪娘娘疼惜有加。”
瓊嬪微微一笑,由着身旁婢子給她的大氅脫了下來,露出了裡面顏色很美的天水碧短襖,她踢了踢腳下流光的織金馬面裙,擡起頭對着妙美人說道,“妙美人不愧得了一個‘妙’,說話也是極妙的。”
妙美人微笑頷首道,“多謝瓊嬪娘娘誇讚呢。”
瓊嬪落了座,一壁攏了攏方纔行走而來時被風吹的有些微微散亂的鬢髮,便含笑說道,“只聽聞,妙美人竟被菀嬪姐姐撤了綠頭牌嗎?——也是可惜,妹妹這樣嬌俏伶俐的人兒,竟得有這麼好三個月不能侍寢、不能侍奉陛下呢。”
妙美人低頭婉轉笑道,“這倒是不必瓊嬪娘娘惋惜,妾承蒙皇后娘娘鳳恩,就在方纔,倒是又將綠頭牌擺上了敬事房呢。”
瓊嬪聽聞了,輕掩檀口,似是面帶訝異的說道,“竟是將綠頭牌已經擺上了嗎?——那定是陛下不知道了。方纔我從大雅殿出來的時候還聽人說,今兒個晚上,陛下殿了帔香殿的瑜美人侍寢呢。這會兒,大抵瑜美人已經在盥漱了吧——妹妹的綠頭牌擺的,忒也晚了一些不是?”
妙美人聽了瓊嬪這話,難免心裡頭就帶了一絲膈應和厭惡,她笑意轉淡,頗有些不大愉悅的意味了,“哦?那是合該恭喜瑜美人了……”
瓊嬪掩着嘴兒輕輕笑道,“是呢是呢。前些時候我病了,便起來一個妙妹妹你,這會兒妙妹妹被人撤了綠頭牌,只不知道瑜美人是不是也能夠像妙妹妹這般有氣魄了……”
這一番話說的惡毒,又是說妙美人是因爲她瓊嬪前幾天生病不能承寵,故而才被矮子裡頭拔大個兒的寵幸了。又說瑜美人保不齊就是下一個妙美人,妙美人還在這裡美個什麼勁兒呢?
妙美人聽聞了,臉上神色便很是不好了。她半挑着眉毛,對着瓊嬪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那也不勞煩瓊嬪娘娘費心了……”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了一般,面上就帶起了微妙的笑意,非常惋惜似的說了一句,“只可惜妹妹終究要比姐姐‘好’的快一步,畢竟姐姐是因失女之痛病了許久,妾倒是不曾呢。”
瓊嬪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也變了。她眯一眯眼,就要說話。
不過這個時候,卻聽“叮”的一聲悅耳脆響,原是骨瓷的查蓋與瓷盞碰撞到了一塊兒。兩人這纔想起來這地方可是鳳鳴宮,旁邊兒還有個不聲不響的皇后娘娘呢,於是兩人臉色都不好了起來,一齊朝着皇后看了過去。
卻見符皇后在那裡將茶具輕輕放下,似是方纔那聲響全然都是不注意才發出的。她用春蔥一般削尖的指尖去撈浸泡在熱水裡頭的茶蓋子,那玉盆在皚皚白雪之中散發着鼎鼎的熱氣,氤氳的人看起來就像是置身在陷阱一樣。符長寧將那蓋子撈上來以後,眼見着指尖兒都紅了一圈兒——其實那水溫也未必多高,只是皇后那一雙手嬌嫩無比,這會兒沾了熱氣,自然是會紅上一些的。
符長寧也不說話,就彷彿剛纔真的是無心的一般。只是這會兒,瓊嬪和妙美人卻誰都不肯再說話了。
符長寧在那裡撈過了第四回,終於將泛着青玉光澤的茶盞涮好了,放在了綠檀木的托盤
上面。符長寧一邊兒翻着茶杯,一邊沒什麼波瀾、平心靜氣的對瓊嬪和妙美人說道,“你們兩個生的都是鮮花兒一般的人物,卻在我這裡鬥得什麼一樣,真真兒是失了風度不說,還叫人厭煩。下次若是再這般過來,索性我誰也不見就是了……”
——這一番話說的像是沒有動了半點兒怒氣,可就是這麼平平淡淡的樣子,卻叫瓊嬪和妙美人不敢再爭執一句了。
這會兒瓊嬪已經轉而盈盈笑道,“妾謝過娘娘教導呢。”
妙美人也挑了挑眉,不再說話了。
符長寧一人分過去一個杯子,裡頭都是香氣四溢的茶,這會兒遞給兩人以後,一時之間亭子裡竟全都是這種茶的清冽香氣。
妙美人讚了一句,“娘娘好茶。”
符長寧微微一笑,對妙美人說道,“你的封號本就是‘妙’,也本該就是‘妙不可言’,若是說得多了,反倒落了下乘,你說是也不是?”
妙美人低頭笑道,“皇后娘娘所言極是。”
瓊嬪在一旁將茶盞湊到脣邊兒,微微啜了一口,便笑盈盈的不說話了。
這三人的茶會因有了符長寧的介入,後半段兒倒是顯得和諧無比了。只是在三個人都散去、太陽都已經落山的時候,符長寧卻真的見到了敬事房的人拿了冊子來找她蓋章——今兒侍寢的,還當真是瑜美人。
符長寧瞧了,倒是覺得沈從景這審美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的,於是也沒說二話,就給人將章子給蓋上了。
只不過這邊兒沒有等符長寧唸叨太久,夜半的時候,符長寧就聽聞了外頭有微微的喧嚷聲音傳了過來。符長寧睜開了眼,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兒,才惺忪着睡眼啞着嗓子問了一句,“外頭怎麼了?”
方問完了這一句,廳子裡的燭火就已經燃起來了,嬋衣的回話很快。她早就已經從腳榻上面爬了起來,這會兒都已經穿好了衣裳,匆匆回道,“回皇后娘娘,是帔香殿那邊兒——”
“帔香殿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