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官職,儀表堂堂,這樣的崇明皓,雖在世家女面前顯得氣短,但是對於一個婢子出身的妙君來說,確實是太過遙不可及了。
妙君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所以,她只能夠藉着崇明皓與嘉妃往來的機會,去偷偷看他,給他微不足道的關懷,不管崇明皓會不會發覺,這樣足夠了。
只是,時日愈久,妙君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個無底洞,竟是對現在這般的情況隱隱生出了幾分不滿足。
這樣的念頭也讓妙君自己嚇了一大跳——她很知道的呀,她喜歡崇明皓,但是她是該忠誠於自己的主子。她不能夠背叛嘉妃,她沒有那個勇氣。
妙君所有的根基、所有的家人,全部都掌握在李家。妙君不敢背叛,也不能。但是她時常偷偷的去見崇明皓,嘉妃不知道,她也不敢讓嘉妃知道。那個傻子一樣的崇明皓,以爲每一次妙君帶來的東西都是嘉妃的心意——就像今天,妙君藉着由頭,去見了崇明皓,塞給了他一個妙君親手縫製的荷包。崇明皓歡喜的什麼似的,可是他怎麼不想想,嘉妃那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是自小兒被教習女紅,卻又怎麼會做的那般熟稔呢?其實這些東西,根本都不是嘉妃送給他的,而是她妙君送給他的啊!
——每次,也都虧得清雲幫她作掩護,又加上嘉妃向來對她們二人十分信任,所以妙君至今倒是都不曾被嘉妃所察覺。
每想到此,妙君既是覺得對不起嘉妃,卻又不得不沉湎在這種偷偷去見崇明皓的喜悅當中來。
或許和當初入宮時候的願望落差太大,在入宮以後,妙君與清雲都感受到了不同於想象之中的好處之後,本該不由得萌生出退去的意願。儘管獨留她們的主子一人在這後宮之中拼殺好像很不厚道,可是妙君與清雲真是對於這樣森冷的後宮感覺到夠了。
直到妙君遇到崇明皓。至此,妙君再也不盼望着出宮了。
因爲出宮以後,哪怕是轉爲良籍,但是妙君卻再也沒有理由去看望崇明皓,就如同崇明皓
幾乎再也見不到嘉妃一樣絕望。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妙君不敢再想如果她有朝一日見不到崇明皓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她只知道,現在這樣,就夠了。
夜色已經很深了,外頭的雨聲漸漸停息了,從屋子裡看出去,月亮都探出頭了。
是時候該休息了。
當符長寧坐在高高的鳳輦上面,看到那個“傳聞中”的鑾儀衛崇明皓的時候,也禁不住眯起眼,不由得不讚嘆那男子一聲“好顏色”——真是個美貌無匹的郎君,怪不得,就連嘉妃那樣的女子,都忍不住會爲之神魂顛倒呢。
不遠處站在卿華門的那個男子,穿着一身銀白色的飛魚服,足下蹬着一雙皁靴,就那麼一手撐地的與衆人一齊對她行禮,絲毫看不出任何出格的樣子。
鑾儀衛是天子門面,裡頭無一例外俱都是美男子,崇明皓身旁與他一起的那個男子亦是尤爲出色,更況且那人符長寧識得,那是江寧蘇家的郎君,世家子。這日與世家子一道兒當值,恐怕那位崇明皓並不能很開心的吧。
但是就哪怕是這樣,與蘇家郎君站在一起,崇明皓卻不顯得半分遜色。符長寧冷眼瞧着,崇明皓長眉入鬢,面若刀削,一雙辰星般的眼眸在陽光下燦燦生輝,流轉着無法直視的光華。就連符長寧都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極爲出色的男子。
符長寧掩藏在垂簾後頭的脣角微微勾起一個不大明顯的弧度,旋即就掩下了。她冷聲對着行禮之人說了一句,“免。”便囑咐腳伕,“起吧。”
十六個腳伕將鳳輦穩穩的擡起,對面的鑾儀衛齊聲應了一句謝,符長寧在鳳輦轉身之際似是看到了那個崇明皓微微蹙起長眉,似是在思考些什麼似的。符長寧微微一笑,便再也不看過去的離去了。
當符長寧回到鳳鳴宮的時候,卻發現裡面已經有了皇帝儀仗,福祿禧正在門口兒攏着手等着。符長寧不緊不慢的下了輦往裡走,福祿禧見到了,才“哎呦哎呦”的迎了過去,“奴婢請皇后娘娘大安——皇后娘娘這是去了哪兒?陛下
在裡頭等了娘娘許久了呢……”
符長寧腳步不停的往裡頭走,聞言,瞥了一眼福祿禧,“哪兒那麼多話?”
福祿禧笑嘻嘻的,“您別怪罪,奴婢見了您太歡喜了呢……”眼珠子一轉,欲言又止的樣子。
符長寧是懶得理福祿禧這油嘴滑舌的貨,但是卻又瞧見福祿禧那個樣子,微微一挑眉,“你要說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福祿禧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娘娘,方纔娘娘是不是去了卿華門?”
“是有如何。”符長寧瞧了福祿禧一眼,“消息倒是得的很快。”
福祿禧搓了搓手笑道,“不是奴婢的消息。是有人和陛下說了呢。嗐,也怪順子那個多嘴的……”
福祿禧在這裡說這個,符長寧是沒心思聽的。正巧也到了殿門口兒,符長寧點了點頭,轉過臉去笑了一下兒,就進了內殿。
一進去,就看到沈從景在那裡百無聊賴的擺弄着符長寧几子上的繡扇。見符長寧進來了,沈從景“啪”的將扇子扣在桌子上,語氣頗爲怨望的問了一句,“方纔皇后去了哪裡?”
這當下,太陽不是很大,雖外頭冒了新芽兒,可昨夜裡剛下過了雨,到底還是有幾分涼氣的。新作的春衫太輕薄了,符長寧就在外頭加了一個阮煙羅的廣袖褙子,這會兒一進來,嬋衣服侍着人將褙子脫下了,只剩下裡頭的交領衫子,符長寧這才帶着笑斜睨過去一眼,“喲,這是什麼語氣?”
那一眼風流婉轉,細緻嫵媚,沈從景見了就直受不了了。他連忙轉過了臉不再看符長寧,冷冷的“哼”了一聲,“朕語氣如何?”
符長寧那邊兒脫下了褙子,走到沈從景臉前,沈從景一見是她,忙將臉又轉到了另外一邊。符長寧坐下端了茶,頗爲好笑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呀?”說着啜了一口茶水。
沈從景翻着白眼,語氣要死不活的,“朕怎麼了?……你便是瞧我不如年輕男子那般俊美鮮嫩了吧?是嫌棄我了吧?我什麼語氣你都覺得我有問題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