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長寧追隨那個人就這麼出去了皇宮要幹嘛?真的要去找那個只是看着“熟悉”的背影?她連人是不是都不確定,更何況,就算是確定了,這個人……也不明敵友,萬一是個圈套該怎麼辦?
——是的,符長寧剛纔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背影,不是別人,正是自從天嵐國破了以後,就下落無蹤的袁守逸!
符長寧感覺驚詫極了。剛纔,她是因爲在異鄉能夠看到個熟悉的身影,纔會如此一頭熱的就追了過來,但是現在人沒了,夜風一吹,她也冷靜下來了——追那個人幹嘛?是敵是友都分不清,要來何用?
不過……若那個人真的是袁守逸,那麼袁守逸來大重國要幹嘛!?
符長寧覺得頭疼極了。她望了望不遠處剛剛那道身影消失的帳子,以及四下寂靜無人的夜色,終於還是決定,轉身回去吧。
若是袁守逸真的來了大重國,她終有一日會看到的!
但是變故來得就是這麼快。
符長寧轉身將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最左邊的帳子旁人影一花,她這次覺得絕不會看錯的,那就是袁守逸的身影!
距離袁守逸如此的近在咫尺,她怎麼能不去看?於是符長寧提起腳,重新又走了過去。
這個地方符長寧沒來過,那個帳子是誰的她也不知道,但是看大小和地方,當是個功勳貴族的。
符長寧悄悄地繞過了前面最大的一個帳子,不想她方纔明明看到人影出沒的帳子後,卻半個人影都沒有。
符長寧蹙着眉心,心頭有一絲凝重。她擡起腳步,將要繞道第二個帳子之後的時候,突然眼前黑影一閃,符長寧急退兩步,卻還是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固定在了身側。
“你在跟蹤我?”說話的是一個全不耳熟的低沉男聲,說得是頗不正宗的漢話,可能是這個人在暗中早已觀察她許久。
符長寧暗道自己輕率失策,她倉惶的擡頭,映入眼簾的正是那個極熟悉的身影,但是卻匹配了一張毫不熟悉的臉。
那張臉真的是再普通不
過的一個胡族人的面貌,高眉深目,帶着些凌亂的蜷發,因爲夜色太暗,符長寧也看不清這個人的髮色和瞳色。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甕聲甕氣的,聲音並不熟悉。但是他的眼神卻很銳利,看着符長寧的時候,會讓符長寧覺得,自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這種感覺很不好。
符長寧強壓心中的忐忑,綻了一個笑,回他,“跟蹤你?我爲何要跟蹤你?”然後低頭看了看被他牢牢禁錮的手腕,輕聲道,“你輕些,弄痛我了……”
那個人看着符長寧在月光下笑靨如花的臉,皺了皺眉頭,手下卻並不放鬆半分。他仍然用那生澀的漢話去問符長寧,“你不是跟蹤我而來,爲什麼會走到了這裡?”他擡頭看了看熱鬧的彷彿是天邊的那個地方,對符長寧說,“這裡不是篝火晚會的地方。”頗帶了一絲絲的嘲諷。
符長寧的手腕真的是被他捏的很痛,但是那個男人又不肯放鬆。符長寧只覺得從手腕處傳來一陣陣的熱汗,在十一月的天裡,也燥的讓人難受。
“我是想要更衣,不小心走到這裡來的。”符長寧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得真誠一些,她對上那個男人的眼睛,“我不知道這是哪裡。你也看到了,我是個漢人,平時我不敢在這裡走動。只有今日,我才能出來吹吹風……”
那個男子的表情仍然是那般不動如山,他低頭看符長寧的時候,卻讓符長寧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可真新奇。
符長寧能感覺到無所遁形?
但是事實便是如此,那個男子的身形看起來並不是十分壯碩,相反,他有幾分中原人的清瘦頎長。他的樣貌也沒有半分那種滿臉橫肉、面若刀削的樣子,十分普通的胡人樣貌,給他仍在草原上,符長寧就立刻會記不住他長得什麼樣子。但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符長寧看起來,卻奇怪的給了她莫大的壓迫感。
這真是不可思議。
就算是面對成德,符長寧都不曾有半分這種感覺,怎麼面對一個
在胡人中算不上尤爲突出的人,她卻感覺到了莫名其妙的壓力和不適呢?
符長寧皺起了眉頭。
看着符長寧眼帶思考的沉默了,那個男子忽的就笑了起來。
他突然鬆開手,臉上神色一變,再不是那般嚴肅沉重,但是眼神卻銳利依舊,就那麼居高臨下的抱胸看着符長寧,這次,哪怕是聲音仍舊不熟悉,但是那再不生澀的帶着股濃重的洛陽音的漢話,和熟悉的腔調,卻讓符長寧立刻就認出了他來。
“許久不見,公主殿下仍然是這般風姿灼灼,臨危不亂吶。”
符長寧驀地瞪大了眼睛。
“——袁守逸!?”
袁守逸,這個人,居然真的是袁守逸!?
符長寧捂着手腕後退兩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容貌普通的這個男子,試圖從他臉上分辨出什麼來一般。
看着符長寧這般震驚的模樣,這個男子卻任由她藉着月光吃力的分辨,半分不動,就那麼似笑非笑的挑着眉毛,“嘖嘖”笑道,“竟還認得出我,看來,公主殿下是的的確確將我烙印在心口兒裡了……”
符長寧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
袁守逸怎麼會上這裡來了?她上下打量着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除了身形,還是沒有半分與袁守逸相似的地方,但是符長寧就是能夠確定,以她上一輩子加上這一輩子同袁守逸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這人,必定是他無疑了。
果然,只見那個男子微微俯下身,湊近了符長寧的臉,在她耳旁輕笑着說道,“怎麼?看我看得傻了?——原來,公主殿下不喜歡我原來的面貌,偏偏是好這口兒啊!——”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曖昧的灼燒着符長寧的耳根和頸項,在十一月的天裡,顯得分外的灼熱和明顯。符長寧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親暱,仰起頭望着袁守逸,目光警惕,語氣不善,“你怎麼會來這裡?”
袁守逸看着她退避過去,“哧哧”的笑了兩聲,然後好整以暇的望着符長寧,調笑道,“自然是來找公主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