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個機靈人,怎麼能猜不透主子的心意?這時候小太監聽見門兒裡頭靜悄悄的,半分聲響也無,於是咳嗽一聲,躬着腰兒對一旁的四個衣擠眉弄眼,壓低聲音同做賊一樣,“爺和太子妃恐怕還在裡頭睡着,咱們別打擾了吧?”
娉衣肅着臉,“那怎麼能行?眼看都要巳末了,擺膳怎麼能耽誤?”言語之間的神色十分義正言辭。
小太監福祿禧苦着臉搖頭要勸,就聽娉衣繼續嚴肅道,“還不叫御膳房將膳食在竈上溫着,縱是爺和太子妃未時起來,也是要得吃溫熱的。”
福祿禧傻眼了。
四個衣卻似十分贊同,說完了,就留了兩個在門口兒聽命,其餘的下去囑咐別人了。
這、太子妃這幾個丫頭……好神奇啊。福祿禧呆呆的想。
符長寧醒來的時候,果真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候了。只是她那四個丫鬟何等的貼心呢?早就給她在竈上煨上了燉得軟嫩的魚湯來滋補。符長寧待看了天色,坐在桌子旁盯着那道湯之時,臉紅的都快成天邊的雲霞了。
沈從景瞧着那道魚湯還不甚滿意的蹙眉道,“怎的如此含糊?不該加些人蔘之類的滋補一些的嗎?”
“……”符長寧一拳頭砸在了沈從景的肩上,半分都不含糊。
沈從景哈哈大笑。
這兩人待不甚着急的用過了午膳以後,剛說要去給皇后皇帝先問個安,結果那邊兒就有嬛衣板着臉通報了,“太子爺,太子妃,兩位側妃前來拜安。”
兩位側妃?
這四個字,在符長寧心中滾滾炸開!
她都忘了,這府上竟還有這麼兩號子人呢!
符長寧臉色幾乎是立時就陰鬱了下來,將筷子一扔,就瞧向了沈從景。
沈從景也有些委屈——當初是這個人逼着他納妾的,這會兒他倆好的如膠似漆了,反倒又全賴他了是不是?怎麼還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呢!
沈從景不尷不尬的說道,“你若是不想見,打發她們出去便是了……”
符長寧陰着臉冷笑道,“沒了這個側妃
,也有那個良娣,堂堂太子府,怎麼能絕了這些人的後路呢?嬛衣,宣她們進來!”
“是。”嬛衣低頭應下了。
接着,一隊侍婢魚貫而入,將桌子撤了下去。符長寧看都不看沈從景一眼的,徑直搭了嬋衣的手,就起身入了內堂。
沈從景小媳婦似的,就這麼潤着一雙黑漉漉的桃花眼,憋憋屈屈的跟在符長寧的身子後頭,也進去了。
穆憐秋和聶隱香得了傳召,兩個人來得很快。
這二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來的風聲,就知道沈從景和符長寧兩個人這個時間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見人了,於是利利索索的就來“請安”了。
真是掐着時間來的,捏的力道分毫不差。
符長寧眼風凌厲的往堂上站着的那些侍婢內監之中那麼一掃,冷冷笑上一聲。
“妾穆氏。”
“妾聶氏。”
“見過太子爺,太子妃。給太子爺太子妃見安。”
別說兩人沒規矩,在沈從景面前,這兩人真是規規矩矩的很。
符長寧就那麼巋然不動的坐着,半冷不熱的“哼”了一聲,沒搭話。
穆憐秋和聶隱香也頗爲奇怪——這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和昨兒的態度有那麼些微妙的不一樣了呢?這才過了一夜呀!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她們兩個是飽經風浪的婦人,也許會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之處。但可惜的是,在她們與沈從景成婚的那一晚上,沈從景可是還沒碰她們二位呢。所以自然不知道,符長寧此時此刻微妙的妒恨心理。
符長寧也不叫座,就這麼晾着兩位美人兒。沈從景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說白了他還拿這二位當陌生人呢,能因這個,同前一刻還被翻紅浪的可人兒符長寧置氣嗎?壓根兒是不可能。
符長寧因叫聶隱香抄了一晚上的《女戒》,這會兒,聶隱香的神色還十分萎靡,她也沒那心思開口譏諷。倒是穆憐秋,昨兒個沈從景回來的時候叫他給攔截到了,穆憐秋溫柔小意的伺候沈從景回來,沈從景倒是對她頗有幾分
和顏悅色。因今兒,便有些恃寵生嬌了,“太子妃因何不叫我們起?”
她擡着一張楚楚動人的小臉兒,這麼問符長寧。
符長寧頗爲苦惱的扭過頭去,不想看穆憐秋的容貌。原因無他,符長寧一見着穆憐秋那巴掌大的精緻小臉兒就有些氣短。故此符長寧將眼看向了一旁的聶隱香——可憐聶姑娘單說也是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卻生生在穆憐秋身邊成了慘淡的對照組——符長寧冷笑說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呢?”
聶隱香不幸被牽連了。
穆憐秋也冷笑。她這從頭至尾的冷美人,這冷笑起來,可比符長寧像是那麼一回事兒的多了,“太子妃頭一日就給妾的下馬威,妾倒是無妨。只是怕太子妃辜負了聖上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呢。”
喲,什麼“負了聖上一片拳拳愛子之心”?這是拿穆憐秋她爹壓制她符長寧呢?
符長寧偏還真不吃這套。若說身份背景,她輸的了誰啊?不說別人,就這建蒙國舉國上下的女人,除了能與皇帝平起平坐的李皇后,誰還能尊貴的過她去?
因符長寧轉過臉,上下掃了一眼穆憐秋——今兒穆憐秋依舊美貌無敵,湖藍色素縐紗的軟緞豎領衫子,託着一瓣兒清豔絕倫的小臉兒,就跟枝頭上水靈靈的花朵兒一樣,別提多好看了。符長寧本是一臉不耐煩,但看了穆憐秋的臉,突然也覺得不是那麼厭煩了,還愣是擺了一臉的微笑道,“穆側妃的意思本宮也懂——是說聖上因要拉攏穆太師,而纔將穆側妃賜予太子爺做側妃的意思,對嗎?”
凡事不能說的太明白,後宮女人打機鋒就是要說話說一半留一半,哪有像符長寧這般耍賴玩兒的?穆憐秋沒想着讓她把事情一下子說個明白,給她這麼大個沒臉,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穆憐秋冷聲道,“太子妃這是質疑聖上決策?”
符長寧含着笑點了點頭,“你是想去告發我嗎?”她笑了一聲,偏過臉,又看向了聶隱香,因此語氣中就頗帶了幾分厭惡道,“妾而已,嫁人之前再尊貴的女兒家,嫁到別人家裡,那也是要聽主母的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