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膳時候,李皇后不放人走,又留了一頓飯,待吃完了,沈從景也從前頭回來了,李皇后這纔將人交給沈從景,帶走了。
兩人沒坐肩輿,就並這肩在宮道上慢慢走。
“這次回來倒發現,父皇好似蒼老許多。”沈從景帶着些感嘆的說道。
他從前,是從不叫皇帝“父皇”的,一直都是聖上聖上的喊。這次大抵是去了一趟榮國,心境變了,再看到那位九五之尊之時,卻也生出了幾分感嘆。
符長寧點點頭,“人哪有不老的?”
其實她知道,若是按照上一世來說,皇帝駕崩的時間,就是後年年初了。只不知道,這次因她的到來,皇帝的壽數是不是也會改變。
說到這裡,氣氛已有些低迷了。這人,還是不生出感情的好——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之前的沈從景,心中仍對皇帝抱有怨恨,但他在國家需要他的時候,仍來了,仍坐上了這個位置,替他們叔先家守護江山。更何況是現在,皇帝對他很好,時常教導於他,給他帶在身邊,同食同議,爲他拉攏人心。
沈從景的心是肉長的,他不能拒絕一個逐漸老邁的父親,對他的殷殷關懷。
符長寧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想到了她遠在天嵐國的父母,形同陌生人一樣的人。想着想着,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來符長安。
符長安這時候,也已經監國親政了吧?她的父皇比建蒙國和榮國的皇帝,都死的還晚一些,大抵是因爲溫鄉軟水,比較養人。但是在她心裡,她父親的死,就是天嵐國將亂的開端。
不是說符長安不好,而是符長安,並不適合做皇帝。
算了,符長安不做,又要讓誰做呢?總好過江山易主,大不了,日後她多勸誡就好了——更何況這一世,符長寧也沒像上一世一樣,用她的弱勢,給了天嵐國動搖國本的機會。將行將說吧。符長寧嘆了一口氣。
兩人就這麼一路沉默着回了東宮,誰也再沒提什麼其他。
用了晚膳,沈從景去前面看摺子了——是要補回這一段時間他沒
在的空白。而符長寧正沒什麼事,嬛衣就通報來說,兩位側妃來請安了。
兩位側妃?哦,對了,是還有這麼一號子人的。
“宣進來吧。”正好符長寧也沒褪了釵環,她就手兒就將鬢上金釵又往裡簪了一簪,就吩咐說。
“是。”嬛衣應聲而退。
再進來時,已經帶了兩人進來,一樣的齊腰襦裙,姚黃魏紫,很是奼麗。
“妾請太子妃安。”
“起吧。”不知是心境變了還是如何,符長寧再見着這兩人,竟也沒了新婚時候看她們的噁心和膈應。又隱隱覺得,其實這兩人這一年半多來,也是殊爲不易的。
“謝太子妃。”兩個人起來了,符長寧又讓人給賜了座,這才問她們,“這幾日東宮可有旁的事?”
走之前,雖不待見這倆人,但這宮裡也沒別人了,於是符長寧讓這兩人協管,自己的心腹丫頭監管着。方纔吃過了飯,她已經問過了人,並沒有什麼事情的。這時候對這倆人有此一問,也是表面上客氣客氣罷了。
果然,兩人搖搖頭,穆憐秋回答道,“回太子妃,並沒什麼事情的。”
這些時候磨練,穆憐秋倒也還好,就是那副模樣罷了。就是聶隱香,倒瞧着穩重了許多。符長寧暗自稱奇,也不知道穆憐秋是如何磋磨她的——本來麼,這一宮之中,就她們倆人,又是協管東宮的,那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了。現在看起來,穆憐秋還是老樣子,聶隱香卻不是了。
但符長寧也沒那閒心去細細追究。只問她們,“沒有人來爲難你們吧?”
現在還有誰不長眼,敢來爲難東宮的人?因這一問,也只能收穫兩人的搖頭。
符長寧頗爲滿意的點點頭,安撫兩人,“日後我回來了,你們再不用擔心這些了……”
穆憐秋說道,“倒也不是擔心不擔心的,太子妃既吩咐了,就是分內之責罷了……”
符長寧頷首,沒曾想聶隱香也來了一句,“正是此理,若太子妃用得上的,妾也是責無旁貸的。”
這話說得,倒是叫符長寧有些側目——怎麼,居然是轉性了?
符長寧倒也沒說什麼,含笑點點頭就算了。兩人退下。
一夜好眠。
回了榮國,就是感覺不一樣。符長寧覺得休息也好了,待人接物就也有了精神。她那日藉着皇后想要飲宴,於是請了許多內外命婦過來一同作陪,好好地歡樂了一番。後來又漸漸適應了這種生活,平日裡去個皇后請安話家常,時不時開了宴會,倒也逍遙清閒。
沈從景就不一樣了。自打他回來,那是忙的腳不沾地的,沒一點兒說話的時間。就是晚上回去了,也是疲憊的很。就這樣下去了幾日,皇后看不過去了。於是她給符長寧瞧瞧叫過來,問了一句,“時日這麼久,也沒個動靜。”
說的是符長寧的肚子。
但這話卻不是抱怨,符長寧聽得出來。她也納罕,之前是因爲忙,不想要孩子。可是現在局勢既定,要一個嫡子,那是保證東宮地位的事兒。可是就現在這看來,卻並沒有消息的樣子。按說這就奇怪了,符長寧也暗自懷疑——沈從景去睡兩個側妃的次數並不多,這幾年加起來攏共一個巴掌數的過來。兩人感情頗好是一個原因,忙又是一個原因。可就這麼的麼,符長寧也沒能懷孕——連個意外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是自己的原因?
符長寧回想上一世,她在位數十年,也沒能生下孩子來,這其中大有可能是祁烈給她下了藥,這不怪她。可這一世,沒人給她下藥啊,這是怎麼了?
符長寧想了一想,覺得兒女是福緣,時機到了,自然就會有的,倒也沒什麼別的心思。
雖然符長寧不躁得慌,但架不住有人躁得慌。
朝堂上又不太平了。很有那麼幾個官員,見天兒閒的沒事,專管皇帝自家事。前幾天早朝上,就有人蔘了一本,說是東宮嬪妃凋零,不利於子嗣,又許久不曾大選,是時候該好好操辦操辦了。
這話,不在朝堂遠在邊關的驃騎大將軍說不了什麼,但在朝爲官的穆太師,更是說不了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