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兒符長寧吩咐了,娉衣細聲細氣兒應了,接過陳公公雙手遞上來的冊子,將鳳印往上一戳,這是準了。
陳公公眉開眼笑的說道,“謝皇后娘娘。”
符長寧淡淡應了一聲,那邊兒娉衣捧着鳳印下去了,嬋衣又給了陳公公的賞,那陳公公這才告了退,出了留香殿。
陳公公甫一出去,符長寧就一壁翻看着書,一壁說道,“近來陛下倒是去平暘殿去的很勤。”
嬋衣回說道,“今兒個十六,陛下已宣了平暘殿六次了。這還算不上白日裡去的次數。”
這會兒正碰上去放鳳印的娉衣回來,聞說這話,笑吟吟的說道,“任她如何得了陛下青眼呢,又如何能越過咱們娘娘去呢?陛下來瞧的大頭兒,還是在咱們的鳳鳴宮裡頭呢。”
嬛衣也在一旁笑說,“是呢是呢,陛下來咱們鳳鳴宮的次數,恐怕都計不得了吧?”
符長寧聽着她們在底下你一眼我一語的,也不說話,人都以爲符長寧這是看進去了書裡呢,但是過了半晌,符長寧卻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和端妃也是個可憐人。”
四個衣這會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說話了。
那邊兒,沈從景應了美人之邀,去了宓妃的采薇殿喝湯去了。宓妃聞說人來通報,皇帝正朝她那兒走來,喜得小臉兒都泛着光兒了。
“快去將竈上的湯冰好端過來,想必陛下一定是愛喝涼絲絲的!”宓妃說着這話,一壁整理了衣衫,就扶着丫頭的手,嫋嫋婷婷的去了前頭迎駕了。
老遠兒就能看見沈從景一身玉色直裰,行走翩翩的往這兒來了。
“妾請陛下大安!”宓妃嬌聲軟語的盈盈拜下。
還沒等人傾身而拜,沈從景就扶着人給託了起來,笑說,“瓊卿不必多禮。”說罷,徑直越過人,進了屋子裡去。
宓妃笑吟吟的說道,“外頭熱不熱?妾吩咐了早上熬好了青茶綠豆湯,就等着陛下來看妾呢!”
沈從景笑道,“促狹妮子,朕不來,就沒預備給朕喝的
嗎?”
宓妃笑嗔道,“陛下想哪兒去了?這湯本就是熬給陛下的,妾近日身子不爽利,喝不了這些個涼的。縱是陛下不來,妾也是要着人給陛下送過去的。”
沈從景在主位坐定,一壁掀了茶蓋喝了一口,聞說宓妃這話,方放下茶盞,細細的打量了人一番,問道,“身子不爽利?”
宓妃依在一旁的座上坐下了,含着一絲笑,輕輕細細的說道,“也沒什麼大妨礙。只是近日入了暑,外頭太陽太大,妾有些體虛罷了。太醫說不妨事的。”
“唔。”沈從景點了點頭,笑說,“你心中有數就好,別垮了身子。”
宓妃溫情脈脈的看了沈從景一眼,嬌滴滴的俏說道,“謝陛下憐惜。”
這一句話說的,俏中含媚,聲如黃鶯出谷啼,眼波粼粼如玉上冰雪,直好像要將人的魂魄都給剜沒了一半。
平日裡沈從景最吃她這一套,但不知怎的,這次沈從景卻沒什麼反應一半,只點了點頭,就問道,“阿容呢?”
宓妃心中“咯噔”一下子,也不知自己是哪裡惹了沈從景不歡喜了,只回說道,“阿容方還醒了,吃了一回膳,這會子該是鬧騰着要見父皇了吧?”這話說着,俏瑩瑩的一雙眼眸就悄悄地打量着沈從景的神色,見沈從景眉眼之間並無不悅,反倒是還含着一絲溫柔笑意,不僅心中暗道別是自己想多了。“阿羅,還不去將三殿下牽出來?”
不大多時,圓圓胖胖的三殿下叔先祁容就被奶孃給領了出來。
就見三殿下眉眼如畫,生的細眉細眼兒的,小嘴紅嘟嘟粉嫩嫩的,那一雙眼睛好似湛了晨間花瓣上的露水,看人的時候也是溼潤潤的,別提多柔軟了。端的是肖似宓妃那副美人臉。
給沈從景一看,就惹的這皇帝笑了起來,“竟又似長胖了一些呢。”宓妃笑答道,“他怎麼又能不胖呢?鎮日裡無憂無慮的,吃過了就是睡,沒心肝兒的小傢伙兒,不胖也奇了怪了……”
沈從景“哈哈”大笑着抱過那張牙舞爪要人抱的小傢伙兒,說道,“聽着沒,你母妃
說你沒心肝兒呢,是不是,是不是?”就用臉去蹭人家的小嫩臉兒。
那小傢伙口裡“咿咿呀呀”的,兩隻小胖手兒咋咋呼呼的捧着沈從景的臉,笑眯眯的,嬌脆脆的那麼說了一句,“父皇!”
沈從景聽了,臉上還是親暱暱的蹭着小傢伙兒的胖手,正父慈子孝呢。那邊兒,卻聽宓妃在那裡問他,“阿容也與二殿下相差的不多,想必也該是開蒙了呢。”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
沈從景一壁將小傢伙兒亂抓的手撈了下來,一壁帶着些不經意的笑道,“也比澤綿小一歲呢,不需着急的。”
宓妃頓了一頓。“也就只比二殿下小了——”
沈從景沒顧聽宓妃的話,徑直說道,“性子也得穩一穩。”這說着,小傢伙兒也不知抓着了什麼,“咯”的一聲就笑了開來。
宓妃頓時不再說話了。
沈從景就這麼逗弄了一會兒叔先祁容,倒也在采薇殿用了晚膳,但是用過了晚膳,不顧宓妃帶了些期待的可憐巴巴的目光,很是溫柔的拍了拍宓妃的手,起身就去了平暘殿。
宓妃在他後頭,失落落的說了一句,“恭送陛下——”
如蝶和似蝶瞧着自家主子不大高興的樣子,也不敢說些什麼,讓人將東西都收拾下去,卻還沒待收拾完呢,那邊兒,宓妃就突然揚手摔了一直捏在手裡頭的玉骨瓷盞。
“啪”的一聲清脆脆的,嚇了如蝶和似蝶一跳。
殿中人聞聲,俱都放下手中活計,惶惶不安的跪了下去。
宓妃卻不顯什麼神色,摔完了那瓷盞,自己卻跟沒事兒人一樣,掀簾兒就入了內裡。
如蝶和似蝶兩廂顧的看了一眼,撩起裙子起了身,就跟了進去。
一進去,就見宓妃沉默不言的坐在窗子邊兒上,一身水色衣衫,愈發襯得人顏色鮮亮可愛。但宓妃的眉目之間,卻再也不似從前平和如初了,這會兒在陽光下一瞧,竟隱隱有些狠戾。
如蝶和似蝶嚇了一跳。
“娘娘——”如蝶期期艾艾的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