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傅流煙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溫潤如玉,如沐春風的笑容下是藏不盡的手段陰狠,談笑間,就可以將一個人捏得粉身碎骨。
她忍不住害怕了起來,驚恐的看着傅流煙,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她死死的咬着牙,盯着傅流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傅流煙一個箭步靠到段采薇的面前,脣邊噙着陰狠的笑容,使盡的捏着段采薇的下巴,用力的捏着,屋子裡就清楚的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放手!”段采薇痛得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的落下來,嗚嗚咽咽的說道,疼得渾身忍不住的抽搐。
傅流煙脣角的冷笑沒有褪去,捏着她下顎的手越發的用力,幾乎要將段采薇的整個下巴給捏碎,溫潤的眼睛裡此刻染上了一層赤色的光芒,周身籠罩着一層冷冷的氣勢,凍得人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快說!你當年將那個孩子送到哪裡去了?”傅流煙盯着眼前女人高高腫起的臉龐,眸光冰冷,像浸在極地冰川裡面的黑瞿石,又冷又硬。
段采薇的眸光有些渙散,差點不能呼吸,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傅勁鬆,梨花帶雨般的說道:“夫君,救我。”
她的身子,如置冰窖,涼成一片,冷得不像是自己的,就連一顆心,也冰涼得沒有一絲退路。
那雙充滿希冀的目光落在傅勁鬆的身上,傅勁鬆的眸中有一瞬間的冰涼,僵硬的轉開了自己的視線。不是他不願意救她,而是她的所作所爲,真的傷透了他的心,讓他怎麼去救?
段采薇眼中的希望一點一點的熄滅,脣邊泛起了一絲淒涼的笑容。
下顎上的力道越抓越大,疼得她冷汗淋淋。
“你說不說?”傅流煙的目光陰狠嗜血,薄薄的脣緊抿着,散發出一種怨氣,像一根根軟綿綿的網,將段采薇勒住,越纏越緊,緊得她幾乎要窒息。
另一隻修長的手,已經從腰間掏出了一支匕首,冰冷的刀刃貼着段采薇光滑柔嫩的臉頰,只要稍微一用力,尖利的刀刃就可以劃破嬌嫩的肌膚,鮮血淋漓。
“說不說?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傅流煙的聲音冰冷,目光陰涼,死死的瞪着段采薇。
“啊啊啊!”段采薇害怕的叫出了聲音,如果這張美麗的臉劃花了,她的人生還有希望嗎?
死亡的恐懼,破相的害怕讓她差點崩潰,身子瑟瑟發抖,哭着喊着說道:“我說,我說。”
背後的汗水已經溼透了,她的腿腳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一張臉混着血淚,分外的難看。
傅流煙一把將她鬆開,冷冷的說道:“快說,當年你把孩子送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已經死了?”
只要這個女人敢說一句假話,手中的匕首一定會劃破她的喉嚨,讓這個女人從世界上消失。
段采薇哭得眼淚嘩嘩的,泣不成聲的說道:“她沒有死,我將她送出府去了,後來······”
“後來怎麼樣了?”旁邊站着的段採潔一臉憂愁焦急,眼睛裡閃過濃濃的心疼,失聲痛呼出聲。
“她到哪裡去了,還是被你殺死了?”她的拳頭握得死死的,情緒差點就崩潰,她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
就連旁邊的傅勁鬆,眸光也一直注視着她,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焦急的問道:“後來她怎麼了?”
想到自己從未謀面的女兒,他的心情就異常的沉重,再想到被自己當成寶貝女兒養的雨鳶,對段采薇就多了一種痛恨。
她怎麼可以,怎麼能這樣對他?
“後來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啊。”心急的傅玉霜猛的站起來,站在段采薇的面前,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冷聲催促道。
段采薇擡起朦朧的淚眼,擡起袖子輕輕的擦乾了眼淚,眸光中忽然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擡眼幽幽的看着衆人,脣邊泛起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淡淡的說道:“後來啊~”
“啊!”
吃痛的尖叫聲襲來,形勢在一瞬間飛快的逆轉,讓所有的人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她飛快的從地上躍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的扣住了傅玉霜的咽喉,眸光中冰冷,拔下頭上的尖銳的釵子,抵在傅玉霜大動脈的地方。
“別動!誰再動我殺了她!”段采薇的嘴角掛着一絲冷酷的笑容,嘲諷的看着衆人,厲聲喝道,帶着一種魚死網破的決心。
“放開,快放開我!”傅玉霜害怕得面色絳紫,撲騰着,想要掙脫段采薇的束縛。
“叫你別動!再動我割破你的喉嚨!”段采薇尖利的指甲劃破傅玉霜嬌嫩的肩頭,傅玉霜疼得皺起了眉頭,眸子中充滿了驚恐,“你這個壞女人!壞女人!”
小姑娘哪裡經歷過這種害怕,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卻不再敢亂動。
“你想做什麼?快放開她!”傅流煙死死的瞪着段采薇,聲音陡的比剛纔還要陰沉了幾分,幽幽的在屋子中間飄蕩,“你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讓你們放我離開了。”段采薇的眸光冰冷,冷冷的看着傅流煙,“想要你妹妹活命,就快點讓人準備一匹馬,一千兩銀子!”
她現在總算是看清楚了,什麼男人,什麼感情都是靠不住的,她再也不會奢望這些了。
努力了十幾年,到頭來她在他的心中仍舊是比不過那個吃齋唸佛的女人,那她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玉霜!”段採潔的心都要碎了,心疼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身子卻定在了原處,不敢亂動,“段采薇,你放開的我女兒!”
她的一個女兒已經被這個女人弄得下落不明,難道另一個女兒也要在她的手中毀去嗎?
“娘!”傅玉霜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充滿希冀的看着自己的孃親,因爲害怕,小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段採潔哭得死去活來,身子一晃,差點倒在地上。
“潔兒!”傅勁鬆心痛的急忙扶住她,“采薇,快放了玉霜!”
傅勁鬆的眼中充滿了怒火,瞪着段采薇,“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段采薇瞪着傅勁鬆,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我不放!傅勁鬆,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你想要做什麼?快把玉霜放了,你以前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傅勁鬆的目光一直鎖在女兒的臉上,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充滿了愧疚,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做都不合格啊。
“你以爲現在我還會聽你的話嗎?放了?放了我直接就死在這裡了,傅勁鬆,我已經傻了十幾年,以後的日子再也不會傻下去了。少說廢話,傅流煙,要是不想傅玉霜死在我的手裡,就快點去準備馬匹!別指望動什麼手腳!否則,最先死的一定會是你的寶貝妹妹!你信不信!”
段采薇抵着傅玉霜的釵子用了幾分力,尖利的釵頭立刻劃破傅玉霜修長細膩的脖子,一點點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哥,好疼!救救我。”傅玉霜嚇得臉色煞白,可憐兮兮的看着傅流煙,強烈的懇求道。
“去準備馬匹和銀兩!”傅流煙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沉靜的下了決心,只是那雙眼睛裡折射出陰冷的光芒,嗖嗖的射向了段采薇:“如果玉霜有什麼意外,我會將你碎屍萬段!誓死也要踏平你的孃家!段采薇!”
沉着的,一字一頓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森森的殺意。
段采薇輕輕的笑了,眼神冰冷,“隨便!我的孃家不就是你孃的孃家嘛,你得先問問看你娘同不同意?”
那樣清晰的笑聲,聽在傅勁鬆的耳朵裡是那麼的刺耳,他的眸光沉痛了起來,控訴的看着段采薇,平靜的說道:“采薇,你竟然是這麼惡毒的女人!我竟然容忍了一個這麼蛇蠍心腸的女人在我的身邊睡了那麼久,造孽啊。”
傅流煙漆黑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傅勁鬆,那雙眸子中夾雜的感情讓他心虛的別開了頭,不敢再去看那雙眼睛。
段採潔擦乾了眼中的淚水,死死的瞪着傅勁鬆,“傅勁鬆,要是玉霜有個三長兩短,我恨你一輩子!”
寒幽幽的聲音,像千萬根針,死死的紮在傅勁鬆的心上,扎得他心生疼。
“潔兒,我!”
傅勁鬆諾諾的張了張嘴,才發現舌尖像打結了一樣,千言萬語竟然化作無言,只是眸光中充滿了沉痛。
再說什麼呢?這輩子潔兒是恨死他了,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悔恨啃噬得他幾乎要發狂!
“閉嘴!我不想聽到你說話!”段採潔的目光充滿了控訴,恨恨的打斷了傅勁鬆的話。
“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爲人丈夫,更加不配爲人父親!”清凌凌的目光,控訴的瞪着傅勁鬆,裡面折射出來的光芒,幾乎可以將傅勁鬆扎得鮮血淋漓。
段采薇竟然笑了,嘲諷的看着傅勁鬆,笑得肆意而瘋狂,“傅勁鬆,你看到了嗎?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恨你!恨你!你看到了沒有!你活該啊你,誰讓你那麼賤!”
都到這個時候了,段采薇仍舊笑得瘋狂。
“閉嘴!”傅流煙皺了皺眉,冷聲喝道。
“我爹再怎麼樣也比你好,連我爹都不愛你,你不是更賤!”傅流煙無情而殘忍的說道。
段采薇聽了傅流煙的話,愣了一下,平靜的說道:“我已經不在意了。”
傅玉霜仍舊在段采薇的手中,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希冀的看着衆人,希望可以從段采薇的手中逃出來。
她稍微扭動了一下身子,段采薇立刻警覺的吼道:“別動!再動我不介意現在就殺了你!”
雙方陷入了僵持之中,傅玉霜在段采薇的手中,使得傅流煙原先的佈置前功盡棄,再也無法發揮作用。
“公子,馬匹和銀兩準備好了。”侍從走了上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傅流煙的眼神看了段采薇一眼,靜靜的說道:“聽到沒有,馬匹和銀兩都準備好了!可以把玉霜放下了吧?”
段采薇抵着傅玉霜的咽喉,冷冷的說道:“別過來!”
一面瘋狂的向後面退去,拖着傅玉霜來到了馬邊,厲聲喝道:“銀子呢?”
她現在身無分文,再沒有銀子,不知道要怎麼熬得過去。
傅流煙將幾張銀票拋到段采薇的身上,冷冷的說道:“接着!”
段采薇絲毫不敢鬆懈,一隻手抵着傅玉霜,另一隻手飛快的將銀票塞到懷裡,對傅玉霜冷喝着說道:“上馬!”
“你竟敢食言!”傅流煙眼中充滿了怒火,冷冷喝道,“將她們包圍住!”
這個女人簡直是找死!
段采薇的眼中毫無畏懼,冷冷的將冰涼的釵子用力的向傅玉霜的脖子上刺了一分,傅玉霜吃痛的尖叫起來,身子瑟瑟發抖。
“你到底想做什麼?再敢傷玉霜,你也別想活了!”傅流煙冷喝道。
傅勁鬆也趕了出來,冷硬的說道:“采薇,快點將玉霜放下來。”
“看你挑的好女人!”傅流煙再也忍受不了那份怒氣,冷喝道。
如果當初他沒有招惹這個女人,用得着發生現在的事情嗎?
段采薇冷笑道:“那就看看傅玉霜在你們的心目中有多重要了。傅流煙,我不是傻子,你佈置的那些埋伏都是爲我準備的吧?如果我現在放下傅玉霜,現在還有活路嗎?少廢話,送我出城!”
這個時候城門早就關了,沒有傅勁鬆的指令,她是出不了城的!
不出城,依着傅流煙毒辣的手段,她只有死路一條!
“你別太得寸進尺!”段採潔氣得牙癢癢,卻礙於女兒,只能死死的瞪着她。
“哎喲,姐姐,別生氣嘛。我會告訴你你大女兒的下落的,彆着急嘛。只是啊,我怕你知道之後心臟有點受不了,到時候恨的就不止我一個人了。”
段采薇壞心的笑了起來,挺直了脊樑坐在馬上,冷眼睥睨着傅流煙,壞笑着說道:“大公子,送我出城吧!我會告訴你你妹妹的下落的,千真萬確哦。你妹妹的背上有一顆蝴蝶型的胎記是吧?”
傅流煙沒有說話,一旁跟上來的秋菊已經滿臉淚水的搖着段採潔的胳膊,咬着脣點了點頭。
段採潔的目光僵住,死死的握住秋菊的手,瞪着段采薇,顫抖着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剛纔秋菊的反應,已經讓她知道,段采薇說的那個,確實是她的女兒。
段采薇的脣邊掛着壞笑,慢悠悠的說道:“當然是真的,親愛的姐姐,我雖然恨你,但總不至於那這樣不靠譜的事情來騙你吧?只是,我怕你聽到你女兒的消息之後會激動得暈過去!”
心裡猛的升起了一陣仇恨,她恨恨的想道,既然她沒有好日子過,那麼別人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她要讓段採潔恨傅勁鬆一輩子,也要讓傅勁鬆一輩子活在悔恨中!
要讓整個將軍府承受滅頂之災!
胸臆間排山倒海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湮滅,段采薇的眼眸中升起了強烈的殺意,惡狠狠的想道。
傅勁鬆心裡的悔恨多得幾乎可以將他逼瘋,都不敢去看兒女和妻子的眼睛,也不敢亂做出什麼指示。所有的一切都由傅流煙來決定。
傅流煙定定的盯着段采薇,又看了一眼面色漲得通紅的玉霜,良久,才緩緩的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再出爾反爾,我讓你去死!”
他說到做到!
段采薇也知道自己已經將傅流煙逼到了極點,再逼下去只會讓自己限於不利的境界,當即爽快的點點頭,淡淡的說道:“成交!”
“送我出城!快點!”時間拖得越久,越對她不利,不能再拖下去了。
傅流煙跨上了馬,衝着段采薇說道:“還不快走!”
段采薇揚起馬鞭,在馬身上狠狠一甩,回頭衝着段採潔嫣然一笑,聲音溫柔得像叮咚的泉水:“姐姐,你不是想第一時間知道你大女兒的下落嗎?跟上啊,帶上你的夫君,一起聽多好!”
段採潔的眸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連爬帶拽的上了一匹馬,跟在段采薇的身後向着城門的方向跑去,眼中閃爍着一絲希望的光芒。
自己的女兒還活着!一定是的!
當即也沒想那麼多,揚起馬鞭就要往前走,傅勁鬆躍身上了馬,環住了段採潔,柔聲說道:“潔兒,小心一些。”
段採潔瞪了他一眼,牽起繮繩朝着城門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要知道女兒的下落,她要找回女兒!
有了傅勁鬆的命令,已經牢牢關起的城門打開了,一行人狂奔着出了城。
“退開十丈!”段采薇衝着後面冷喝着,脣邊掛着一絲殘忍的笑容,冷冷的說道:“你放心,我會放了你的女兒!”
傅流煙眉頭皺着,握緊了手中的劍,只要段采薇再有異動,他毫不猶豫的將那個女人給殺死。
“段採潔,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的大女兒的下落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原先在將軍府裡任何人都可以欺負的,伺候傅雨鳶的那個叫做雲若的粗使丫鬟就是你的女兒!沒想到吧?真正的大小姐伺候了一個冒牌貨十幾年,還要飽受欺凌!”
段采薇的話,讓段採潔幾乎從馬上翻了下去,一雙瞳孔死死的瞪着段采薇,心疼得幾乎要蹦出來。
傅勁鬆的臉色劇變,不可置信的瞪着段采薇,顫抖着說道:“你說什麼?”
如果雲若是他的女兒,那麼,那麼他······
雙手不住的顫抖了起來,渾身冰涼一片,幾乎不敢去想象如果潔兒知道,自己親手將女兒送進了皇宮會是怎樣的反應!
頭皮涌起一陣陣的疙瘩,渾身的血液幾乎要凝固,他抱着段採潔的手,僵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潔兒!”
傅流煙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雲若,竟然是雲若!
怪不得,他每一次見到她總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原來是血緣的關係,雲若是他的妹妹!
被段采薇劫持住的傅玉霜也驚呆了,雲若是她的姐姐!
段采薇得意的看着衆人的臉色,心底升起了一絲報復的快意,慢悠悠的說道:“遠不止這些呢,你知道,你的女兒現在在哪裡了嗎?”
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傅勁鬆的臉色變得煞白,她的心中翻滾的恨意得到了稍微的緩解。
“她到底在哪裡?”段採潔努力忍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顫抖,“我女兒到底在哪裡?”
段采薇冷笑着看像傅勁鬆,後者的臉色一陣白過一陣,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她的眸子中升起了一陣陣的恨意,洶涌滔天瞪着傅勁鬆,張狂的大笑了起來,“段採潔,你也不過如此!我真爲你感到可憐!”
“她到底在哪裡?”傅流煙的眸光陰沉冰冷,幾乎可以殺死人。
然而,段采薇已經不怕了,她要讓這些人都痛,都恨,這輩子活在仇恨和悔恨中,張狂的大笑道:“段採潔,你不知道吧?你的親生女兒被你的丈夫親手送到了皇宮裡,去當皇后去了,哈哈!”
啪——
“畜生!”段採潔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傅勁鬆的臉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吼道。
“潔兒,我。”傅勁鬆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痛苦,沉重的看着段採潔,聲音破碎而顫抖,不敢對上那雙充滿怒火的眼睛。
傅流煙也被段采薇的話震得腦子嗡嗡響,雲若在皇宮中!
雲若成爲了皇后,而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一雙眸子裡,閃爍着波濤暗涌的光芒,瞪着傅勁鬆,聲音冷沉得讓人不能呼吸:“你就是這樣做父親的!啊?”
近乎咆哮的衝着傅勁鬆吼道。
趁着所有人怔愣的瞬間,段采薇雙手用力一推,傅玉霜直直的從馬上墜落下來,向着地面栽去。
段采薇已經策馬狂奔消失在夜色中,充滿得意而張狂的聲音傳過來,空蕩蕩的迴響:“段採潔,要恨你就恨你自己的夫君啊,哈哈。”
響亮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良久,才平息下來。
城外,是死一般的寂靜!
籠罩着一層死氣沉沉的悲哀,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段采薇的話,像一根根的毒刺紮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畜生,你不配做雲若的父親!滾,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你!”段採潔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的扇在傅勁鬆的臉上,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力氣,嘶聲裂肺的吼道。
傅勁鬆像失去生命的玩偶,靜靜的呆立在地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渾身籠罩着一層強烈的哀傷,任憑段採潔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的打在他的臉上,心已經痛得鮮血淋漓,一滴一滴的血落在地上,暈染開一朵朵妖豔的曼珠沙華。
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可以死去!
是他,跟段采薇親手將女兒送到了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中!是他,埋葬了女兒的幸福!
段採潔對着傅勁鬆拳打腳踢,淚如雨下,情緒因爲太過激動,兩眼一翻,痛苦的暈了過去。
“娘!”
“潔兒!”傅勁鬆的脣角動了動,沉痛的吐出了兩個字,手忙腳亂的抱住妻子,身子,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到底做了什麼孽啊?
這輩子的罪孽再怎麼洗,都洗不去了!
傅流煙臉色大變,猛的衝過來,扶起段采薇,心痛的喊道:“娘,你怎麼了?”
“你讓開!”傅流煙死死的瞪着傅勁鬆,周身籠罩着一層凜冽的氣息,冷冷的說道:“娘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傅玉霜不顧脖子上的疼痛,連滾帶爬的衝到段採潔的面前,小臉上佈滿了淚水,嘶吼道:“娘,你怎麼了?”
她瞪着自己的父親,“都怪你!你自己看看你把我娘逼成什麼樣子了?我恨你,恨你!”
她不敢去打傅勁鬆,一面流着淚,一面控訴道。
傅流煙用力的掐着段採潔的人中,段採潔幽幽的醒了過來,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流煙,玉霜!”
“娘,是我們!”傅玉霜一張小臉哭得慘兮兮的,看着段採潔,小心的扶住她。
“娘,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傅流煙擔心的問道。
傅勁鬆站在不遠處,身子定格住,拳頭不自覺的握緊,悔恨像瘋狂的蔓草蓆捲了他的全身,他的脣嚅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要說什麼?纔可以彌補對妻子和那個女兒的傷害?
段採潔面如死灰,聲音悽然沒有一絲生氣,“娘沒事,我們回去吧。”
她現在不想看到傅勁鬆那張臉,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將那個男人殺了!
“好,娘,我們回去。”傅流煙輕聲的哄道,“玉霜,來扶着娘上馬。”
“好。”傅玉霜的眼睛紅紅的,扶着段採潔瘦弱的身體上了馬,母子三人不再看傅勁鬆一眼,漠然的從他的身邊騎着馬狂奔回將軍府。
只剩下傅勁鬆站在原地,良久,爆發出一陣困獸受傷般的嗚咽聲。
他要怎麼做,才能求得妻子兒女的原諒?
這一個夜晚,對整個將軍府來說,絕對是一個無眠而沉重的夜晚。
將軍府的一切都死氣沉沉,沒有一點聲音,就連做事的下人,個個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惹怒了主子,遭來一陣毒打。
所有的主子,都睜着一雙眼睛,望着黑沉沉的天空,一夜無眠。皇宮,鳳鸞殿,司徒嘉熙微微動了一下,躡手躡腳的爬起來,雲若就已經睜開了眼睛,懶懶的身子動了動。
“司徒嘉熙?”她慵懶的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
司徒嘉熙柔和的在她清新雋雅的臉上深情的印下一個吻,柔聲說道:“醒了?”
雲若掀開被子,從牀上爬了起來,體貼的拿過牀頭的衣服,遞給司徒嘉熙,“穿吧。”
天色還是漆黑一片,成羣的鳥兒在花叢中鳴叫着,一片靜謐。
“好。”司徒嘉熙的脣角彎了彎,幽深的眼睛裡閃過晶晶亮的光芒。
雲若也拿過旁邊的外衣,利索的穿好,平靜的說道:“司徒嘉熙,我今天要出宮。”
司徒嘉熙的手一頓,眼睛裡面閃過一絲不捨,靜靜的看着雲若,良久才說道:“我知道了,你萬事小心。”
雲若含笑着點點頭,鳳鸞宮內的燭火照耀得她清秀雋雅的臉籠罩了一層光暈,寧靜而美麗,悅耳的聲音在晨曦來臨的前一刻,分外的動人心絃:“放心吧,我說過,一定會完整無缺的回來的。”
身子猛的被摟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清冽的男子氣息飄蕩在鼻尖,縈繞着,讓雲若感到陣陣的舒心,她微笑着,將自己靠在了他的胸前,低低的說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司徒嘉熙的懷抱更緊,不捨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隱約的憂慮,低沉的說道:“若兒,你還沒走我就已經捨不得你了,怎麼辦?”
尤其現在前路兇險,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
居心叵測的丞相,手段陰毒的太后,還有蟄伏在暗處的德王,司徒天宇,哪一個不是如狼似虎。
雲若這麼嬌小纖細人兒,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讓他以後怎麼過?
雲若的脣邊一直掛着柔和的笑容,輕輕的拍了拍司徒嘉熙的背,用清甜的聲音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全回來的。好了,上朝去吧,去得晚了,大臣們又該鬧翻天了。”
司徒嘉熙不捨的放開雲若,眸子裡閃過一絲掙扎,如果不是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他一定不會讓雲若一個人出宮。
“好,那我去上朝了。”再怎麼不捨,還是要分離,要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纔可以跟雲若說分離。
“福公公!”司徒嘉熙喊了一聲。
寢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福公公彎着腰走了進來,低聲說道:“皇上!”
“擺駕,上朝!”司徒嘉熙沉聲說道,不捨的看了一眼雲若,走出了鳳鸞宮。
雲若目送着司徒嘉熙走遠了,才朗聲說道:“青竹,藍雨,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娘娘。”青竹小聲的說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出宮。”雲若冷沉着一張臉,眸子中閃過明滅不定的光芒,欠她的,害她的,都等着!
晨曦矇矇亮的時候,雲若坐上了一頂鳳輦,悄無聲息的出了宮門,往護國將軍府而去,暗地裡,無數的侍衛隱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一路盡責的跟隨着。
雲若嘴脣緊抿着,瞳孔微微眯起,一雙手死死的握成拳頭,內心翻涌一片,委屈,不幹,痛苦,種種的滋味夾雜而來,酸甜苦辣攪成一團,複雜得是什麼滋味她都不知道了。
在將軍府的一幕幕像放電影般的從她的腦海中劃過,心,在一瞬間揪得生疼。
鼻子酸酸的,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吸了吸鼻子,稍微掀開了簾子向外面看去,天已經開始矇矇亮了,隱約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
“娘娘?”青竹小聲的喚道。
“什麼事情?”雲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道何時鳳輦已經停了下來。
“到了。”青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雲若,小聲的提醒道。
雲若收拾起情緒,一雙眼眸已經變得冰冷的,纖長的手輕輕的掀開簾子,護國將軍府威嚴的石獅子出現在她的眼前。
硃紅色的大門上,將軍府三個大字清晰可見。
雲若的脣角微微的翹起,悄無聲息的笑了。
短短的三日,她從低賤的丫鬟一躍成爲了皇后,人生,真的是一齣戲呢。
不知道段采薇和傅雨鳶看見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拳頭慢慢的收攏,掐得掌心生疼,雲若端坐在鳳輦上,聲音冰冷的說道:“藍雨,你去讓他們開門,就說本宮回家看望爹和二孃了!”
她隱忍着幾乎要冒出來的怒氣,幾乎是咬着牙,纔將爹和二孃這幾個字吐出來!
算計的帳,她不會這麼就算了!
“是,娘娘!”藍雨尊敬的領了命令,走到將軍府前,用力的敲了敲那扇硃紅色的大門,滿臉嚴肅的跟守衛說了些什麼,守衛臉色大變,飛快的跑回去告訴了這座房子的主人。
鳳輦也在硃紅色的大門開啓的時候,一路暢通無阻的擡進了這座華麗的府邸,
雲若端坐在鳳輦中,脣邊一直噙着冷冷的笑意,心底冰涼一片。
身爲皇后,她是完全可以不回門的!
可是,她偏偏要這麼做!只因爲,這些年來真正的雲若所受的苦,還有自己佔據了這具身體之後所受的折磨,還沒有討回來!
所以,她回來了。
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再一次回到了將軍府中。
一會之後,整個將軍府沸騰了,和昨日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生氣的景象天差地別!
“停!”雲若的聲音波瀾不驚的響起來,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擡轎的小太監輕輕的將鳳輦放在地上,有人上來掀開了簾子的一角,恭敬的伸出手去,引領着雲若走下來。
雲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儀態萬方的從鳳輦上走下來,平靜的目光看着底下黑壓壓的跪了一地的人,心,硬得像一塊石頭。
“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整齊劃一的山呼,平靜而響亮。
雲若的目光落在傅流煙和傅玉霜的身上,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心底劃過一絲溫暖,目光暗了暗,平靜的說道:“都起來吧。”
瞳孔中閃過幾不可見的暗芒,手中的拳頭悄然握緊,沒有傅雨鳶,也沒有段采薇!
一行人站起來,段採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熱淚盈眶,脣角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傅玉霜和傅流煙的眸子中也閃過微微的動容,落在她的身上,既高興,又難過。
“娘娘辛苦了,請屋裡坐。”段採潔忍住自己將要掉落的淚水,定定的看着一身華服的皇后,激動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雲若微微覺得詫異,脣邊掛着淺淺的笑容,輕聲的說道:“好,夫人客氣了。”
她不是傅雨鳶,即使頂替了她進宮,也不能讓她叫眼前的女人娘。
然而,對於這個總是吃齋唸佛的女人,她沒有辦法板起一張冷臉。
“娘娘請。”段採潔忍住激動,站在雲若的身後,恭恭敬敬的說道。
這就是雲若,是她的女兒嗎?
她都長這麼大了,還這麼美,可是自己這個孃親卻沒有盡過母親的責任。
內疚得幾乎要無地自容,唯有淚水,可以表達自己的喜悅,流連的目光一直落在雲若的身上,一刻也移不開視線。
傅流煙溫潤如水的目光也直直的看着她,脣輕輕一動,清潤如水的聲音緩緩的盪漾開來:“若兒!”
千言萬語,只匯聚成兩個字,輕柔的在脣邊綻放開。
雲若的背影僵了一下,緩緩的回過身來,衝着傅流煙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傅玉霜捂着嘴巴,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再也顧不得什麼,猛的撲上來,搖着雲若的手,泣不成聲的說道:“姐姐,姐姐。”
雲若就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回來了。
“玉霜,別哭了。”雲若的鼻尖也酸酸的,看着像小狗一樣撒嬌的拽着她手臂的小女孩,心裡一軟,目光也跟着柔和了起來。
傅玉霜沒有停止哭泣,反而淚水落得更兇了,像不斷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雲若輕輕一笑,伸出手,輕柔的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極耐心的,溫柔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嬌嫩如花的臉上。
“娘娘,別乾站着了,進屋坐吧。”段採潔的腦子裡亂成一團,既高興又難過。
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了,可是,要怎麼樣開口告訴她,她原本就是將軍府的大小姐。
雲若輕輕笑了笑,柔聲說道:“如此,就謝謝夫人了。”
說完,優雅的邁開步子,走進了屋子裡,立刻有丫鬟泡了上好的茶端上來。
段採潔恭敬的站在雲若的身邊,小心的侍奉着,將茶端給雲若,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娘娘,請用茶。”
雲若接過茶,沒有喝,看向傅流煙,輕柔似水的聲音鋪灑開來:“大公子,傅雨鳶和段采薇呢?”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