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舊皎潔明亮,不遠處還有兩隻流浪狗在做着傳宗接代的買賣。段海此刻正站在自己出事的上空,看着下面來往的人羣正在緊張而又忙碌的勘察現場,救援人員對着已經掛了的自己進行搶救,仔細辨別那已經不成人樣的自己,而那肇事的汽車早已經不知去向。
段海不由惋惜,哎!今天晚上是看不到那春.宮圖了,還有我那兩包煎餅果子,早知道就不留在家吃掉多好,也省得樣做個餓死鬼。
而後又無奈的看着身邊爲自己掛上鎖鏈的兩個本是傳說中的神仙,右邊這個高大威猛,身穿一身黑色長襟衫站在那裡,他右手擎一塊白色安魂牌,頭戴一定長帽,顯得不倫不類,上面還用銀卯金邊寫着傳統的四個大字“你也來了”,一雙玻璃般透明的眼睛,泛着微微的金光。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長近一丈的猩紅色舌頭,讓人不寒而慄。
而自己左側,一個如書生般的白麪小生站立一旁,卻身上時時刻刻的滴流着水珠,好像剛從水塘裡爬出來一樣,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音好不駭人,他的右手上卻擎着一塊黑色的震靈牌,正瞪着一雙如死魚般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頭上也是頂着一頂高高的帽子,四個金卯銀邊字“正在捉你”閃爍着光輝,看的段海又是哭笑不得。。
段海抓了抓腦袋,有些無奈的問到:“請問二位可是人稱黑白無常的七爺八爺?”
“正是”黑無常點點頭,那腥紅的舌頭在點頭的時候不斷的在他的面前搖晃。
“哦!”段海點點頭:“我看到您二位的話,就證明我死了是不是?”
白無常在段海的身邊點點頭不發一言,卻又好似和黑無常分工明確一般,一人答一句。但見他伸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來,隨手點了幾下,發出一聲輕咦,側頭看着身邊這個剛剛脫了陽界的鬼魂,輕輕皺了皺眉頭。
段海頭些年一直做推銷員的工作,工作中練就了一手絕活,就是察言觀色。活着的時候段海從來不隨意的找人來推銷自己的商品,而是不斷的看着周圍流動的人羣,看着周圍可能是自己客戶的人,一邊觀察這些人的神色,然後再琢磨這個人是不是會買自己的東西。這樣讓段海的業績一直都領先其他同事。
剛纔那白無常輕輕的皺下眉頭,具有敏銳洞察力的段海瞬間就捕捉到,不過,強權主義壓死人這個道理段海還是懂的,人家好歹是上界封過名號的正神,雖說是神仙界中最低微的官職,但是那是神仙界!不是人間,就算你在人間界做到了皇帝,做到了國家總統,到最後不還是要落到人家手裡?段海知趣的閉上了嘴巴沒有敢將這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黑無常輕推了一把段海,低沉着在他的身後道:“走吧,小子。到了城隍那裡再說。”
段海不敢怠慢,順着黑無常的推力向前走去,撇了眼落在身邊的白無常,看到他若無其事的將手提電腦又放回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地方。也跟着走了起來。
走到十字路口,段海看着兩個大神將兩塊神牌交叉在他們的面前,口中碎碎叨叨的不知道唸了些什麼東西,隨着他們的嘮叨聲,神牌出現了七色的斑點,如波浪一般向四周擴散去,一條十字花的空間裂縫開始慢慢的伸延開,如同四扇閉合的大門緩緩的打開,幾秒鐘後一座巨大的約有三米高的金黑色大門呈現在三個人,錯了是,兩個神,一個鬼的面前。大門上雕刻者各種生物的頭顱,活靈活現。段海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門縫中傳來的一道道如同冬日春風的氣息,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舒服。緊接着看到的是大門口上被施了法術的對子正在那裡閃閃的發着耀眼的光輝,
上聯是:
“別看我廟小神小,不來燒香,瞧瞧。”
下聯是:
“任他是官大勢大,若要作惡,試試”
橫批是一組碩大的瘦金體刻寫出來的:“城隍神廟”顯得好不氣派,這閃閃的金光,巍峨聳立的大門,不由的讓段海愣神起來。
黑無常似乎習慣了每個人第一次來到這裡的神色,在後面拍拍段海的肩膀,段海回過神來,忙跟着兩個大神向裡走去,順口問身邊的黑無常:“黑七爺,這是什麼地方啊?不是帶我地府嗎?怎麼??”不知道爲什麼,段海就是感覺身邊這個白無常有些難以忍受,好像他的身上有一種另自己很難接受,或者說很排斥的氣息,讓段海不由的向黑無常靠攏過去。
黑無常“嘿嘿”一笑,隨着那舌頭晃啊晃啊的說道:“去地府前,死了的人要先到城隍這裡登記備案,然後看看孽鏡中,他的一生,有沒有幹傷天害理的事情,再經過延壽司、速報司、糾察司、獎善司、罰惡司、增祿司,六司的六位爺審查,再經過判官的審判後,大善者可直接在這裡選擇來世,進入轉輪通道投胎做人,大惡者被髮配地獄改造”黑無常看着眼睛裡露出迷惑樣子的段海,好似賣弄般接着說道:“普通人和一些犯過錯的人,進入地府享受陰壽,到了那裡就歸閻王掌管了。”黑無常這麼一講,段海好像明白了一些規矩,原來這個地方還挺複雜。不由的多看了一眼黑無常。
其實,就連黑無常都不清楚,爲什麼會跟這個剛死的鬼魂說這麼多話,還好心告訴他這裡的事情,一時間也百思不得其解,隨意間就把這個歸納到他死因比較特殊上這一點裡去了。
段海還想問一些,從進來這個空間後,就一直站在他身後的白無常推了段海一把,道:“走吧,不要亂問。”
巍峨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一股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香味刺激着段海的嗅覺,讓他感覺非常的放鬆。
站在門口,白無常交給段海一塊如玉般黑花紋纏繞的牌子,冷着臉道:“從這裡進去,陰司官會帶你去六司那裡,拿着這個,這是你的臨時身份證”段海回過頭,看着那已經消失的空間裂縫,傷感的低聲道:“媽!對不起……”
就在大門關閉後,黑無常對白無常問道:我說老白!不是該把他送到六司衙門麼?你怎麼送到這裡了?
黑白無常多年的默契,讓剛纔白無常的舉動沒有被黑無常當場拆穿,反而是順着白無常的將這個新魂沒有反對的送到了這裡。黑無常知道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所以在送這個陰魂到了神廟大門後,纔出聲問道。
白無常也不答話,將那手提電腦又一次翻了出來,遞給黑無常。
黑無常看罷,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段海拿着這個所謂的身份證步入莊嚴的大門,浦一進門,就聽到一個粗礦沙啞的聲音在那裡裝作柔聲細雨的說話:“小麗啊!晚上我去你那裡好不好啊?你看,老牛我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都想死老牛了……。”
段海見自己進來居然沒有陰司官引領,不覺有些奇怪,就尋聲過去,只見巍峨莊重的大殿進門處,只有一條充滿幽綠光芒的寬闊走廊,走廊的牆壁上刻畫這許許多多神仙鬼怪的圖形,各式各樣煞是好看異常。
一排巨大的石柱聳立在走廊的兩邊,上面雕刻着各種花鳥人物,蟲魚野獸,或張口吞噬,或躍而山巔,或展翅欲飛,或暗伏於內伺機而動,刻畫的活靈活現。
尋聲而至,段海來到一處巨柱旁邊,只見一身高3米左右的巨大背影佝僂着身軀,不斷的做福依狀,形態聲音甚是搞笑。
背影上看猜想此人就是陰司官,只是自己這樣無意撞到,肯定不好,於是暗不做聲,悄然退了回去。
重新站在門口,側耳聽那陰司官的談話。段海心道:估計此人這已經是最小的聲音了,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不知道正和什麼人聊的正歡,老子我還是不宜打擾的好。
過了半晌,那個被刻意壓制的聲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巨大的吼叫。
“我.日他娘西皮啊!終於下班了!”緊接着,空曠的走廊內傳出“咚咚咚”的巨響,段海不疑,知是那陰司官的腳步聲傳來了。
趕忙恭敬的站在大門口,等待陰司官的到來,那巨大的身影慢慢由暗處延伸出來,驀然間,段海感覺這身影眼熟的很,再仔細一看,段海暗笑,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傢伙,太有趣了。
頭頂鑽天金剛角,腳踏黃泉碧落靴。
此人是誰?
乃是古代神話故事中,最常出現的兩大組合角色之一的牛頭!若不是剛纔偷偷聽到這牛大神軟言細語的和某人說着情話,還真就給他這彪悍威猛的樣子鎮住,段海倉促一笑,忙上前一步道:“這位英俊挺拔帥氣風流的大神就是傳說中的牛大神吧?小弟……”
牛頭大喝一聲,喝斷段海的馬屁:“呔!你好大的膽子!小小陰魂也是能到這城隍神廟的嗎?”話未完,那手中三刃鋼叉就要向段海身上扎去。
眼看那閃亮亮的鋼叉就要扎到身上,駭的段海有些發懵,忙道:“大神且慢!小弟是新來的陰鬼,來這裡報道來了,您看這是我的身份證,您請過目”順手將剛纔白無常給他的身份證交了出去。
牛頭正準備下班,又約了那個妖精吃飯,再準備晚上好好的快活一下,本想大發脾氣,驀然看到這新陰魂居然拿着無常令,還說這是身份證?不由起了疑心,將手中的鋼叉放下來,伸手接過令牌。
對照了半天,將神令遞還給段海,甕聲甕氣的問道:“那兩個傢伙說讓我帶你到哪裡?”
段海感覺奇怪,問道:“不是去六司嗎?”
牛頭大角向天一翹大聲說道:“他們告訴你的?哼哼,除了找麻煩之外,真不知道他們還能做什麼,跟我來!”說罷也不理段海的表情,大踏步的向裡面走去。
段海不知何事,只能快步跟上。一路無話,在牛頭的帶領下走到了走廊的盡頭。
另段海意外的是,這盡頭的門口卻不是門外的那麼莊重,倒是有了些人間老總辦公室大門的樣子。
只見這個粗人般的牛頭此時,極爲恭敬的站在門口,輕輕的叩門道:“大人,無常送來一個新魂,小的給您帶來了。”
段海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自己運氣這麼背?怎麼聽牛頭這話,感覺有些像餐館裡服務員給客人上菜的表情和語調呢?
難道要將自己喂那吃鬼的鐘馗?想到這裡不由的心裡忐忑起來,暗暗祈禱別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那辦公室內,一個健壯有力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牛頭在門外就點頭應是,趕緊推門進去,隨後橫了一眼還在暗自發抖的段海。
段海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向裡面走去。心裡盤算着一會是讓他先咬腦袋還是先咬腳。
牛頭進門道:“大人,新魂帶到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趁着牛頭說話的光景兒,段海四下打量周圍,看着裝修的格局,確實和自己電視裡看到的那些大官們的辦公室很像,自己的右手邊位置,一排巨大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置放着許多的圖書,左邊兩盆高大的不知d何種的植物盆景林立一旁,面前的牛頭正卑躬屈膝的說着那句話,入眼一張巨大的辦公桌聳立在面前,那漆紅色的裝飾,讓段海感到了一陣陣的恐懼。
再一擡頭,一張蒼老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
牛頭的話剛剛說完,就聽見身後面前的一神一鬼指着對方同時叫道:“是你!!!!!”
牛頭一聽忙想壞了,這個新魂還和這頂頭上司有一腿?他們居然認識?要是那新魂把剛纔自己的無禮舉動告訴城隍,自己的下半輩子可就有真着落了,本就連降三級的自己,再降下去,真就要變成小吏鬼役之流了。想到這裡,冷汗不由的順着後背滑下來。
段海想的也不少,看到這個人居然就是那個和自己同時在窗外偷窺的人不由感到一陣心悸,這可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天曉得這個大人會不會因爲自己知道他的這個秘密就把自己咔嚓了?連忙想要開口說話裝作不認識,卻聽到那大人快速的說道:“哎呀,我的兄弟,可把你盼來了!來來來,我們裡面談。”說着,不由分說的走過來拉着段海的手,還及其熱情的拍着段海的手背,似乎很怕身後的牛頭聽不見一樣大聲的說:“咱倆一別就是幾十年,兄弟在人間界過的可好?什麼風把你吹回來的”
這說話間,就快步的拉着段海走進了辦公室右側的小隔間中,牛頭不由微微搖頭,希望這次不是什麼壞事,想罷也無他法,訕訕的走出了城隍的辦公室。心裡琢磨着怎麼挑逗小麗那小娘皮,嘖嘖,那白嫩嫩的大腿……真是……
但是牛頭卻不知那城隍老爺拉着段海的手悄悄的威脅他:“小子!跟我走,不許說話。”
段海無奈的帶有點點委屈的跟着這個大人走了進去。
剛進那側廳的房門,城隍就迫不及待的將房門關好,老臉紫紅的對段海問道:“你怎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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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我問誰啊?還有你到底是誰?”段海見是熟人,也不給他面子,直接問道。
“我?”那老頭放開段海的手,坐在身後的巨大沙發上,略帶驕傲的回答:“我就是本市城隍!”
“啊?”段海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張大嘴巴。
“別啊了!說吧你小子怎麼死的?你的陽壽可是有八十年,你才20多點就死,說說原因”城隍原地轉轉屁股,尋了個更舒服的地方。
段海無奈,又將自己怎麼死的事情說了一次,最後還使勁的惋惜自己那兩份煎餅果子。
城隍聽後,毫無長者風範的哈哈大笑:“行!還真夠朋友,死之前還能想起我來。不過……”城隍話頭一轉接着道:“你的陽壽未盡,陰德又多,實在不該死,。”
段海聽到這話激動起來,不能死!就是說自己還有還陽的機會?
就接着聽到:“不過,我明天要去天庭開會,等我回來的吧!我親自給你安排,誰讓咱們是朋友呢!”城隍老頭一點沒有見外的把段海規劃到自己朋友的行列裡。
“這樣吧!你先休息一下,回來後我幫你還陽,順便給你找一個大富大貴的人做做”續而又小聲的帶着淫.蕩的笑容繼續添加了一句:“省得天天的看人家在那裡行苟且之樂”說罷就毫無風範的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段海摸摸鼻子,發現這個城隍大人也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也不管城隍是否同意,就走到了窗戶邊的一個酒櫃前,順手拿出一瓶不知道是哪裡產的紅酒,在上面杯架上摘下兩個高腳杯,一屁股坐在城隍的身邊,倒滿酒笑道:“您老不是也一樣?不過,最好弄個年輕一些的做做纔好”
“呸!你以爲我是你呢?”城隍老不客氣,接過酒杯,喝下一口咂咂嘴:“這些年來,就看着你感覺不錯,小子,晚上.你就住這裡吧,明天我來找你”說完將酒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城隍忽然轉過身來,黠促的一笑:“不過,我這麼幫你,不是白幫忙的,你也該幫我做點事情補償一下。那麼……”城隍嘿嘿的陰險一笑:“以後就靠你了!”
城隍那模棱兩可又略帶威脅的話讓段海有一種陷入陰謀的感覺,不過一時不知在何處,除了有一些莫名的忐忑外,好像又什麼都沒有,想到此處也就放心的享受起這葡萄美酒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中午段海勉強爬了起來,發現其實做鬼和做人沒什麼區別,也同樣要吃飯睡覺,喝酒喝多了也同樣會吐的一塌糊塗。昨天那瓶好酒被段海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結果迷迷糊糊的睡到了今天早上,看着窗外不知名沒見面過的三頭小鳥嘰嘰喳喳的在樹尖上叫個不停,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就是死後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