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進去!”中年道士驚呼了一聲。
可惜,他的話音未落,祥祥就已經踏了下去。
中年道士的臉色驟變,望着那個幽暗漆黑,彷彿血盆大口般的地窖,卻終究還是沒有膽量踏出一步。他是真的膽怯了,以斬妖除魔爲己任的道士,終究還是在這個魔窟的面前退縮了。
連一個沾染了煞氣的盒子,都那麼恐怖,剛一接觸就廢了他一道靈符!而且,整個院子的煞氣有如實質,在他的身邊不停的膠着,不住的試探,彷彿在尋找漏洞,企圖控制他的心智。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能從惡靈的手中逃生!
進,還是不進?
那個孩子,到底救還是不救?
一個道家的好苗子,難道就要喪命於此?
中年道士正在猶豫着,而此時,地窖的出口,魔氣卻突然翻滾了起來。他猛的後退了一步,向洞口甩出了兩張符紙,又往自己的胸口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紙憑空燃燒,熾烈的火焰逼退了狂暴的煞氣,而後又化成黑灰散落了下來。
然而,只停頓了片刻,煞氣便捲土重來,氣勢更勝之前。
中年道士臉色再變,他再也顧不上地窖中的祥祥,飛快的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往桃木劍上畫了一個古符,一劍劈向煞氣的同時,身子卻飛快的後退,腳步倉皇的逃向了四合院的門口。
可是,即便如此,在出門的瞬間,他還是噴出了一口血。
“師父!您怎麼樣了?”小道士慌張的上前接應,他焦急的從兜裡翻出了一張符咒,往師父的後心上一貼。可是,符紙纔剛接觸到衣料,就像經過了高溫烘烤一般,飛快的變成了黃褐色,而後,直接化成了黑色的粉末。
這驅邪的符籙,竟然承受不住殘餘的煞氣!
“快,快離開這裡!”中年道士驚呼一聲,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僅僅是一股暴動的煞氣,連兇靈的影子都沒看到,他就受到了如此重傷!如果是兇靈現身,他只怕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如今煞氣已經侵入了他的五臟,如果不能及時驅除,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僅僅是煞氣都這麼可怕,這怨靈該有多強大?
這要是真的遇到了,恐怕……這裡所有人都逃不掉吧!
“快走!我們上車!”衆人面色驟變,齊齊開口符合。連李道士都不是兇靈的對手,他們這些人更沒有用。畢竟,李道士擅長的纔是捉鬼驅邪,另外兩人擅長的是催眠術,在此毫無用武之地!
車子很快就被髮動了起來,小道士扶着自己的師父,艱難的鑽進了車子裡面,又拿出了另外一張靈符,貼在了師父的胸口,勉強護住他的心脈。餘下的幾人,也飛快的鑽進了車裡,心有餘悸的看着四合院的大門。
此時,沒有人問及李宇峰父子,在所有人的眼裡,他們都成了必死之人。然而,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去同情他們。畢竟,人需要有自知之明,自己上杆子要找死的,別人怎麼也攔不住。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可是,就在汽車剛剛啓動的瞬間,殺馬特的黃毛青年卻突然驚呼了起來:“等一下,那兩個人出來了!他們好像還沒死!院子裡的煞氣……”青年人一邊說着,一邊露出了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那煞氣,好像散了……”
怎麼可能呢?那麼濃烈的有如實質般的煞氣,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竟然如陽春白雪一般,融化在了夏日的烈陽之下。
這怎麼可能?
如此濃烈的煞氣,怎麼會輕易消散?
“吱——”一腳剎車,連司機都忍不住回頭張望。
只見,原本被陰雲籠罩的四合院門口,此刻卻是雲開見了日出。而那對衆人以爲“必死無疑”的父子,正完好無損的站在門外。他們沒有一點狼狽之態,就如春遊歸來一般,抻頭疑惑的衝着他們張望。
沒死?
他們竟然沒死!
這次行動組的成員全都目瞪口呆——連李道士都受了那麼重的傷,這兩個人竟然毫髮無損?這怎麼可能?他們究竟有什麼樣的高超手段,竟然能在那兇靈的手下逃得性命?更何況,如今連煞氣都消散了!
要說他們消滅了兇靈,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可是,現實卻容不得他懷疑!
五分鐘後,衆人再度進入了凶宅。原本有如實質的煞氣,此刻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而屋子的裡面,衆人更是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唯一殘存的幾具屍體,都在地窖裡面,散落了一地。
“兇靈呢?”問話的是那個中年道士。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僅一個照面就能讓自己身受重傷的兇靈,竟然這麼容易就被別人給消滅了。而且,那個孩子當着他的面鑽進了地窖裡面,地窖裡面暴動的煞氣,竟然絲毫沒有傷到他!
這需要何等的修爲?!
“真正的兇靈不在此處!我進去的時候,只有幾個受害者的靈魂。受到煞氣的影響,已經變成了沒有靈智的惡鬼。滅了他們之後,煞氣就散了。”祥祥指着地上的屍體,面色有些不虞。
所謂的惡鬼,並不是地球上的鬼,而是被魔族用特殊手法轉化的亡靈。這樣的亡靈,可以取自任何生物的靈魂,大批量的虐殺轉化之後,經常被魔族當做武器,用來攻打人類的城市。
可惜,他沒看到魔族的影子!
以魔族的狡猾,留在這裡的,只是個分身而已!
祥祥握緊了手中的亡靈之戒,心中的擔憂卻越發沉重了起來。找不到那個魔族,就找不到瑞恩的所在。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他不知道瑞恩的情況怎麼樣了?
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此時,離凶宅大約有一公里的地方,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少年,面色蒼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身體非常消瘦,瘦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他的臉色也一片慘白,白的近乎透明一般。
少年捂着胸口,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過了一陣之後,卻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
幸好,那個魔法師並沒有察覺到他,他暫時還是安全的。僅僅是一個亡靈分身而已,他暫時還犧牲的起!只不過,可惜了他的亡者之戒,跟着他從魔法大陸而來,卻落到了那個魔法師的手裡!
“陽陽,你怎麼樣?是不是吹了風,身上不舒服了?”一箇中年婦女伸手扶住了少年,帶着心痛和自責的神情,“媽都說了不讓你出來,你偏要逞能!你看看,這才吹了一會兒的風,就咳成這樣了!快跟我家去躺着!以後別再胡鬧了!你的身體,哪能受得了這樣的溫度?!”
少年的眼神一閃,馬上垂下了眼瞼,笑着說道:“媽,我沒事,就是讓風嗆了一下。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真的,我已經好多了!醫生也說了,適當的曬曬太陽,有助於身體恢復。”
“嗯,媽知道的,你已經好多了……”中年婦女擦拭了一下眼角,把淚水偷偷的抹掉,她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堅定的說道,“你放心,媽媽已經讓你妹妹去做配型了!既然她的骨髓能和你配上,腎也一定可以給你用的。等做好了配型,媽就讓她給你捐腎!不管怎麼樣,就算犧牲你妹妹,媽也一定會救你的!”
婦女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少年,她的眼中並不是母親對兒子的慈愛,而是信徒對主的狂熱和尊崇。就像,她的面前並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她所崇拜的神明,是她的信仰和一切。